中國有許多描寫關於婚姻的詩詞，有“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其實無論是薄情還是深情，均無關對錯，只是許多人都難以想象，會有這樣一個人，同樣是伴侶身處困境，在第一段婚姻裡她選擇的是各自紛飛，在第二段婚姻裡卻選擇了不離不棄。

涼薄卻又重情，如此矛盾的她，就是梁思成的第二任妻子林洙。

師生一場

世人眼中的林徽因可以算得上是人生贏家，但如果沒有林洙的存在，她的人生估計會被渲染得更加精彩。

林洙與林徽因是老鄉，1948年，20歲的林洙想進清華大學的先修班學習，於是林父就寄信給林徽因，拜託她幫忙想辦法。

當時清華的先修班還沒開課，林徽因也不忍心拒絕老鄉，於是就決定每週二、週五的下午由她來親自輔導林洙。就這樣，林洙與林徽因一家認識了。

林洙與梁思成的初遇是在梁家，梁思成看小姑娘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便微笑著跟她打招呼：“如此漂亮的姑娘，定是林小姐吧。”一句緩和氣氛的話，讓長相普通的林洙受寵若驚，並深深記在了心裡。然而誰也沒想到，14年後他會成為她的丈夫。

說起來，林洙的感情似乎總是與“師生關係”掛鉤。她的第一任丈夫程應銓是梁思成的學生，林洙勉強也算林徽因的學生，而林洙與程應銓的相識，還是她的高中老師程應繆介紹的。

抗日戰爭時期，林洙在昆明天祥中學讀書，她的老師程應繆是程應銓的哥哥，在程應繆的介紹下，程應銓結識了林洙一家。

林父一眼就相中了程應銓，覺得他就是自己心目中的最佳女婿，於是極力撮合二人。

程應銓此人雖出身貧寒，但長得英姿颯爽、風度翩翩，不僅精通英語，還擅長攝影，安靜時作作畫、活潑時打打網球，而且他還是個游泳健將。對於這樣一個才貌雙全的男子，父親的撮合並不會讓林洙反感。

程應銓對林洙也是欣賞有加，很快兩人就走到了一起。1948年，程應銓收到了清華大學建築系的任教邀請，完成高中學業的林洙便與他一同前往北京。

1949年，二人喜結連理，梁思成是婚禮的證婚人，林徽因則私底下給他們一筆錢以資助他們的婚後生活，這對老師對這對學生可以說是照顧有加了。

圖 | 程應銓

涼薄如她

林洙與程應銓的婚後生活也算和睦，程應銓在清華大學建築系教書，林洙在系裡任秘書，日子一天一天平靜地流逝。然而危機來臨時，便是平地一聲雷。

程應銓此人，“在師友眼裡，他極紳士，個性十足，一身才氣，一身傲骨。對志同道合者，披肝瀝膽；對不入眼者，不置一語”。於是，在1957年的一次建築系小組討論會上，他因言辭激昂地為華攬洪、陳佔祥被調出北京建築設計院一事而抱不平，結果被戴上了右帽子。

程應銓對此感到委屈，卻也無力，但更讓他受傷的是，在他被打壓被汙衊的時候，他的妻子第一時間選擇了跟他劃清界限。

因為程應銓這事，林洙也受到影響被撤了職，因此，第二年林洙便提出了離婚。當時夫妻二人已經育有一子一女，林洙辯解自己離婚是為了孩子：“我不得不考慮這個家庭將給孩子帶來的影響。孩子長大以後會不會來問我：'媽媽，你當初為什麼沒有和右派劃清界限？'我將何言以答？最後我決定離開他......”

林洙堅決地與程應銓離了婚，還說如果兩年後他能摘掉“右帽”就復婚。

且不說兩年後程應銓能否摘掉這個帽子，就算摘掉了，驕傲如他，還會願意跟這個在困難的時候拋棄自己的女人重新來過嗎？答案顯而易見，所以後來有人問他跟林洙還有沒有復婚的可能時，他堅定地回答：“沒有。我又不是太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都說成年人的選擇無關對錯，只分利弊，其實林洙如果只是純粹不想被連累，那她直說還能落得個坦率的美名，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世人就算不能認同卻也能理解。但她打著為孩子好的名義離的婚，不僅不讓孩子見他們的父親，還把他們送到了鄉下，自己留在北京。

圖 | 年輕時的林洙

長達10年的時間，只在週末接過來小住一兩天，兩個孩子錯過了接受教育的最佳年齡，長大後的平庸無為又算誰的責任呢？

林洙的涼薄不僅是對程應銓，還有她的恩師林徽因 。眾所周知，當年林洙上門求學時，林徽因已經是肺結核晚期了，但她還是每週抽出兩個下午的時間去輔導林洙，她的秘書一職也離不開林徽因的幫助，這份恩情就算沒有湧泉相報，至少不該換來虛情假意。

林洙在接受採訪時曾說：“林先生去世時，梁公也因肺結核在同仁醫院住院，後來聽說他出院了，住在諧趣園養病。於是我帶著'請罪'的心情去諧趣園探望他。一路上我盤算著怎樣問候他，並解釋一下沒能去探視林徽因的原因。”從林徽因在病入膏肓時住院到去世，林洙沒有去看望過一眼，當然或許她確實有苦衷，但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人無法不浮想聯翩。

“沒想到一見了他，我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不住地往外滾，一下便伏在他肩上哭了起來，反過來倒是梁先生來安慰我，他輕輕地撫著我說......”

試想一下，亡師屍骨未寒，作為學生在她生前不去探視，卻在她死後趴她丈夫肩上哭，關鍵那時候林洙和程應銓沒離婚，是有夫之婦。如此不避嫌的作為，如果後來兩人沒有擦出火花還能說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但是，沒有如果，所以林洙這番話也著實讓後人質疑她堅決與程應銓離婚是否蓄意已久。

不管林洙與程應銓離婚是因為不想被連累，還是為孩子好，更甚至陰謀論一點是出於傾慕恩師的丈夫，她終歸是負了程應銓。

圖 | 林徽因最後的遺照

情深如她

林洙對程應銓有多薄情，對梁思成就有多深情。

1960年，林徽因去世的第五年，梁思成工作繁忙，家裡上有老下有小需要照顧，這使他身心俱疲。這個時候，在系裡副主任吳良鏞先生的介紹下，林洙來到了梁思成身邊幫他整理資料，照顧他的日常。

於是，這二人就日久生情了。窗戶紙是梁思成率先捅破的，他給她寫了一封情書，情書裡寫道：“想不到，真是做夢也想不到，你在這時候會突然光臨，打破了這麼多年的孤寂，給了我莫大的幸福。你可千萬千萬不要突然又把它'收'回去呀！假使我正式向你送上一紙'申請書'，不知你怎麼'批'法？我只知道，我已經完全被你'俘虜'了！”

收到情書的林洙感動不已，當場就哭著投進了梁思成的懷裡。之後，梁思成宣佈要與林洙結婚，反對聲遠遠大過祝福聲，沈從文說：“林洙只是喜歡錢。”

1962年，34歲的林洙嫁給了61歲的梁思成，當初的證婚人，變成了如今的枕邊人。婚後的林洙基本上都圍著梁思成轉，她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照顧林徽因的母親，對於自己的兩個孩子卻是疏於管教。

而林洙對梁思成和家庭的付出自然也幫他收穫了金錢地位，但這些東西並沒有維持多久，林洙就再次受到考驗。這一次，梁思成被扣上“反革命學術權威”的帽子，許多人紛紛上門脅迫林洙與梁思成離婚。

上一次只是被撤了職還沒有人脅迫，林洙便拋棄了丈夫，這一次，被人上門威脅了，林洙卻選擇守在丈夫身邊，堅決不同意離婚。

圖 | 梁思成、林洙與女兒林彤合影

林洙的做法是出人意料的，畢竟當時的清華大學人人自危，許多不堪凌辱的教授甚至選擇自殺，連程應銓也在1968年12月13日跳入心愛的泳池，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梁思成被停發工資，被掛黑牌子，病入膏肓卻無錢醫治。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林洙依舊挺身而出，身兼多個崗位，做保姆、做理髮師、做護士等等，她把每個月僅62塊錢的工資拿來給梁思成治病和料理家事，帶著一家五口擠在24平米的小屋子，一邊要工作，一邊又要照顧孩子和年邁的梁思成以及婆婆。

林洙在這段時間的隱忍和堅韌證明了她並不像沈從文先生所講的那樣，否則她大可以再次一走了之，但這次，她選擇了堅守，至少也說明了，她對梁思成是真愛。

梁思成身心俱疲時，陪伴他的，是林洙；梁思成處境孤涼時，陪伴他的，是林洙；最後陪梁思成走完一生的，還是林洙。梁思成病入膏肓在北京醫院住院時，對來看望他的朋友說：

圖 | 梁思成和林洙（1962年合照）

1972年1月9日，梁思成去世，林洙才44歲，此後她沒有再婚。但她僅有的兩段婚姻足夠她飽受爭議。

有人認為她自私又貪財，為了晚年生活變賣梁思成與林徽因的珍藏；有人認為她貪慕虛榮，寫《梁思成、林徽因和我》是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還間接抹黑林徽因的形象......但有一說一，她對前夫確實是薄情又現實，對梁思成也確實是深情又用心。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程應銓困境時她走得毫不猶豫，而梁思成落難時，她卻一直不離不棄。涼薄是她，現實是她，深情是她，堅韌也是她。在這段師生情、夫妻情錯綜複雜的關係裡，他們的故事裡或許有人性最陰暗的一面，卻也有愛情裡美好的閃光點。

文 | 蝸牛

圖片參考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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