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0 杭州 AI時代的第一個城市“犧牲品”


杭州 AI時代的第一個城市“犧牲品”


鉛筆道 專欄作者 | 智能相對論

智能相對論:深挖人工智能這口井,評出鹹淡,講出黑白,道出深淺。

看起來形勢大好的杭州,在人工智能的大潮裡,似乎也沒有撈到什麼好處,人才回報、城市價值、社會關注乃至文化倫理層面都在失守。當然,杭州依舊會在競爭一線城市的獨木橋上越走越遠,然而,如果沒有正確的認知和定位,高歌猛進的後果極有可能是與初衷的背道而馳。

自從杭州踏上了爭奪一線城市的戰場後,那個在評書中安靜閒逸的“人間天堂”,已經陷入了互聯網、人工智能和區塊鏈的喧囂。隨著杭州關於人工智能的企業越來越多,就業機會也隨之增加,那些喊著“逃離北上廣”的AI人才終於找到了一個好去處,殊不知,從“北漂”到“杭漂”,不過是從一個殘酷的戰場奔向了另一個即將殘酷的戰場。

尷尬的優秀

不得不說,杭州是十分優秀的,據《中國人工智能發展報告2018》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6月,在全球人工智能企業最多的20個城市中,美國佔了9個,中國有4個城市入圍。北京以395家居全球第一,杭州“擠開”了廣州,與上海、深圳共同進入人工智能企業數全球20強城市之列。但是,杭州的優秀,又有些說不出的尷尬。

1.AI企業眾多,但馬太效應嚴重

在科創上,杭州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特色小鎮”模式,而這種模式大概是以色列特拉維夫和新加坡二者的結合,也就是在政府主導下,本土初創企業與大型集團或跨國公司共同推進科技創新。

在這種模式下,杭州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僅2017年上半年,杭州特色小鎮完成固定資產投資259億元,杭州市市每萬人擁有人工智能企業的數量等指標居全國大中型城市首位。

杭州 AI時代的第一個城市“犧牲品”


圖為杭州人工智能企業生態

然而,據智投雲的監測數據顯示,過去五年裡,杭州本地的創業融資項目數量在2015年達到峰值後,在2016年出現了下滑。即使當地政府對科創項目給出了極大的優惠政策以及高容忍度,但杭州還是沒能複製特拉維夫“第二硅谷”的成功。

這裡不得不提到杭州和特拉維夫的融資情況。要知道,特拉維夫吸引外資的能力十分強大,以色列80%的國際銀行、風險投資以及國際律師事務所都位於此地。但是,杭州支持人工智能發展的資金主要來自於風險投資、產業基金、政策資金等,存在許多相關企業為了追求短期的經濟效益,無法積極投入前沿技術研發,導致發展乏力的情況。

此外,杭州的巨頭公司比如阿里、螞蟻金服、網易、海康威視等已經積累了許多技術成果,比如螞蟻金服生物識別技術小組與Face++合作研發了人工智能生物識別機器人“螞可”,海康威視則擁有大數據、人臉識別、深度學習等核心技術,在MOTChallenge中,曾榮獲“計算機視覺多目標跟蹤算法”世界第一。

反觀其他人工智能企業,除了慧芯金服網絡科技、宇泛智能科技、辛頓科技這類新興技術公司能在人臉識別準確率上取得比較不錯的成績,其餘人工智能公司都是以點狀形式在探索,而如何和互聯網、大數據、雲技術等進行有機整合,還沒有摸索出有效的商業模式。同樣的一項智能技術,有雄厚背景的大公司生根C端,商業模式十分成熟,發展速度和業務深度都不可同日而語,而初創企業卻難以從零開始積累用戶,火熱的初創背後,是面對C端的力不從心。

2.晉級“灣區”,但不具備灣區氣質

位於加州的舊金山灣區曾經創造了高達7855億美金總GDP(僅次於世界18個國家)的傳奇,如果對標中國版灣區,深圳所在的珠三角地區無疑最具灣區氣質。然而,中國版灣區並非一成不變,在2017年中旬,浙江省政府開始釋放謀劃“環杭州灣大灣區”的信號,而這一信號也很快被上海市政府所接收。

相比珠三角里香港、廣州、深圳三強相爭的格局,京津冀借力雄安新區調整優化城市佈局,以上海和杭州為核心的長三角灣區,因為區域內更高的經濟整合程度,成為中國科技界不可忽略的重要區域力量。

參考加州的灣區,一個區域能在科技上取得成功,首先要保證社會的開放度,也就是擁有發達的對外交往網絡。在G20之前,杭州一直都是上海的“後花園”,在此之外,杭州雖然走上了臺前,開始社交,卻也比不上“老大哥”上海,不得不說,上海在長三角的領頭地位十分穩固。

今年年初,人民論壇測評中心對19個副省級及以上城市全面開放度進行了測評。在社會開放度這一項上,杭州排名第八,不僅在四大一線城市之外,還列於天津、重慶和成都之後,得分也在均分之下。從這個角度來看,杭州的“灣區氣質”還有待提升。

杭州 AI時代的第一個城市“犧牲品”


圖為各城市社會開放度得分

成也蕭何

杭州是我國重要的高新技術產業基地、電子商務中心和區域性金融服務中心,也是互聯網電商高度集聚發展的城市,在探索人工智能的路徑上,杭州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1.以阿里、網易、海康威視為代表的IT產業巨頭紛紛搶佔人工智能制高點。2016年4月,杭州市與阿里雲共同開創杭州城市大腦概念,同年10月在杭州雲棲大會上正式啟動建設。2017年底,阿里雲ET城市大腦入選國家新一代人工智能開放創新平臺。

可以說,在杭州“城市大腦”建設伊始,阿里雲就全方位地參與城市大腦建設,尤其是在人工智能、雲計算、大數據處理以及互聯網架構、數據中臺、專有云等方面,阿里投入了眾多科研力量攻克技術難關,並以技術優勢順利推進項目落地,打造了杭州的“城市大腦”名片。

2.浙江獨特的地緣環境孕育了浙商群體,浙商的特性成就了不少企業。“浙商”這個詞彙最早出現在景定《建康志》裡,據記載,紹興元年辛亥(1131年)“(葉)夢得奏,京東諸州艱食,桑柘不熟,二浙商賈轉販入京諸州,收息數倍。朝廷方議收復,必將與天下為一家,京東雖見屬偽境,然皆吾民也。今從偽之人日夜不忘本朝,而我因其飢寒而遂困之,是棄之也,毋乃重失其心乎?”由此也可見浙商的機敏。

從個人特性來看,浙商承載著越文化品格的基因,有著越文化樸實勇猛的個性、開拓疆域的價值追求以及實事求是的實踐品性等文化特質,拿風頭正盛的拼多多創始人黃崢來說,作為一枚純正的杭州人,在其創業發家的軌跡中,我們總能看到杭派的打法。

從組織特性來說,浙商企業往往建立在親緣、血緣和地緣關係的基礎上,依靠血緣宗族紐帶而產生社會關係網絡,因而具有特殊的信任模式。從企業特性來講,浙商是當代中國人數最多、分佈最廣、實力最強的經營者群體,創造了令人矚目的經營業績。浙江商會更是其立於現代經濟社會中的一種特殊形式。

3.杭州周邊的江浙有著中國最為龐大的產業鏈分工體系。對於上海和杭州這樣的大城市而言,肩扛著的最大責任是,如何對周邊城市產生帶動作用,通過城市集群將互聯網+人工智能的環境優勢放大。

浙江的產業集群有一個特點,即集群內部企業之間的勞動分工高度細化,存在著大量的工序型企業和半成品交易市場,其產品生產過程可分拆為幾個不同步驟,為企業間的分工合作提供可能性。此外,浙江的產業集群是建立在無數箇中小企業之上的,具有很強的文化、地理根植性和產業關聯性。

溫州常州有著無數個小型的加工企業和製造企業,如果將智能硬件這一產業要素集中在江浙地區,那麼,依託智能硬件為基礎的AI初創企業就會集中在這裡發展,阿里巴巴的成功就依賴於江浙一帶的企業資源網絡。

敗也蕭何

總的來說,杭州在人工智能領域取得好成績還是情有可原的,然而,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沒有什麼先天條件會是絕對無害的。

杭州 AI時代的第一個城市“犧牲品”


1.大樹底下不生草

談起杭州,一定離不開阿里巴巴。文章《阿里系創業人“團滅“?淘寶城2.5公里外是創業“墳場”》提到,“杭州,本不是一個合適創業的地方,由於阿里巴巴的一家獨大讓本地生態圈的多樣性存在一定的問題。阿里的既有基因太強,人才的來源過於單一使得創業公司很難跳出這個圈子思考。”

杭州的大公司們包括阿里巴巴、網易、海康威視等,已經彙集了人工智能產業鏈的要素,都能夠進行全產業鏈覆蓋。顯然,單體要素的競爭弱於生態要素的競爭,在杭州這些人工智能企業中,不是大魚吃掉了小魚,而是遊得更快的魚會吃掉遊得慢的魚。

以阿里健康為例,8月20日,阿里健康宣佈,聯手東仁堂大藥房、海王星辰健康藥房、九洲大藥房和天天好大藥房等連鎖藥房,在杭州地區提供24小時送藥上門服務同時,阿里健康還牽手酒店集團共同保障24小時藥品供應,入住酒店的用戶可以享受前臺提供的代收藥代送藥服務。此外,阿里健康正在研發的24小時無人售藥機也將在9月面市。此前,阿里健康還投資了貴州一樹連鎖藥業、注資漱玉平民大藥房等。

一連串動作的背後,我們可以看到阿里健康正在醫藥新零售上加速佈局,阿里健康的醫藥新生態也正在形成,其他小企業想要插入,亦或者是趕上阿里的步伐,實在太難,更遑論建立良性的產業生態了。

2.“低學歷”的浙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作為商幫中的“扛把子”,以高中為界,浙商低學歷段(含文盲、小學、初中、普高和職高)四級學歷比例都比全國的私營企業主的平均水平要高,而浙商的高學歷段(含中專、大專、大學本科和研究生)四級學歷都低於全國私營企業主平均水平。

從211/985高校分佈數量看:北京有26所、上海有10所、杭州僅1所、深圳更是一所都沒有,作為傳統的高教中心,北京和上海基礎雄厚,而杭州和深圳則大量依賴外來高校畢業生。

專家學者們一直認為,在自然資源相對貧乏的浙江省,之所以能夠創造令人矚目的經濟成就,主要靠的是充沛的創業者和企業家資源的供給,即突出的浙商創業能力和他們的創新精神。這裡存在的悖論是:為什麼受教育程度較低、專業技術人員較少的浙江人,特別是浙商,改革開放以來成為了最具活力的商業群體?

最後,研究者們發現,浙商有其特殊的稟賦形態,,在不確定情形下的強行動力和高效率的小數據決策模使他們取得了成功,這些浙商的特徵與浙江深厚的地方性工商業知識、集束化的產業分佈以及地域文化價值觀互為因果激勵。

不過,浙商低學歷創業優勢具有階段匹配性。智能時代,基於個人直感決策效率較高但穩定性較差,在面對複雜的技術問題和異動情境的時候,因為“小數據”和知識的侷限性,可能影響決策質量。也就是說,在新的歷史時期,人口受教育程度在全國處於中下水平的浙商群體要繼續保持競爭優勢,需要在學習機制、知識結構、決策模式等方面進行有機更新。

從這個角度來看,杭州還需要加大培養人才的力度。當然,作為新一線城市中的佼佼者,杭州還是吸引了相當多的外來人才,據獵聘網的大數據報告統計,在2017年上半年全國主要城市人才淨流入率排名中,杭州以11.21%位居榜首。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北、上、廣、深、杭等地方,最近幾年迴流成都的人才不斷增多,而且,比較成都和杭州在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中的被關注度,我們發現,杭州僅在時尚方面佔優勢。杭州不僅要奮力追趕北上廣深,還面臨著被成都迎頭趕上的風險。

杭州 AI時代的第一個城市“犧牲品”


圖為各城市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關注佔比圖 圖片來源:《宏觀經濟管理》2018年第7期

3.人文的“隕落”

漫步西湖,你能想象杭州已經成為全國加班最瘋狂的城市嗎?人們還能閒適地吟誦出“欲把西湖比西子,談妝濃抹總相宜”嗎?

“杭州的城市氣質,逐漸消隕了以文人為代表的自由、閒暇,取而代之的,是以碼農為典型的激烈的競爭。”這無疑是令人扼腕嘆息的,人文的成果及影響需要長時間的歷史積澱,,而在人工智能大力推動著自然科學發展、各大城市致力於提高城市的可見競爭力的進程中,人文的發展缺乏足夠的滋養,其危機的種子也就逐漸生根了。

人文的危機並非是因人工智能的出現而誕生,但卻因人工智能的發展而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本質性懷疑。在智能時代,人文思維逐漸被科學理性思維所取代,甚至於產生了以AI為信仰的科學宗教。樓宇烈在《中國文化的根本精神》中提出:如果完全按照自然科學的方法去看,水就是一堆物質,沒有其他意義,而中國傳統的人文特質讓我們對天地萬物都有了感情。

在2015~2016年,杭州競爭力全球排名139,2017~2018排名升至第74名。與競爭力相對的,是人們的幸福感。

國家統計局與中央電視臺聯合主辦的《經濟生活大調查》顯示,2007年至2010年,杭州持續4年登頂中國最具幸福感城市。至2011年,杭州下跌至第四名,2012年時,杭州已經跌出前十。此後,杭州也曾迴歸前十,但難登榜首。在今年二月新出的2018年排名中,杭州再次跌出前十。

與杭州類似的城市是成都,近年來,各種文化都在成都迸發,同為新一線,成都的“佛系”人文沒有遭到科技侵蝕,相反,對那些在一線城市苦苦掙扎的人而言,成都的開放、包容、閒適以及低房價都充滿了吸引力;對城市而言,城市治理無需揹負一線城市那樣大的人口壓力,在許多決策上,也有著新一線的活力,給經濟提供了內生動力。

結論:

看起來形勢大好的杭州,在人工智能的大潮裡,似乎也沒有撈到什麼好處,人才回報、城市價值、社會關注乃至文化倫理層面都在失守。當然,杭州依舊會在競爭一線城市的獨木橋上越走越遠,然而,如果沒有正確的認知和定位,高歌猛進的後果極有可能是與初衷的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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