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1 他许她王妃之位,为她修建医馆,她却以细作之身将他抛弃(上)

叶落相思调(上)

楔子

寒日杲杲,影落俯身将一株龙胆草摘下放入竹筐,莹白纤细的手指又握紧药锄寻找起下一个目标。

“抓住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她尚未来得及起身便被人一掌劈在后颈昏了过去,随后又闪出几个青衣人迅速将她抬走。

见他们走远,匿在树后兜着风帽的人才缓步靠近,若有所思地拾起掉落在草丛中的药锄,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他许她王妃之位,为她修建医馆,她却以细作之身将他抛弃(上)

第一章

馥郁的花香萦绕在鼻端,丝丝沁入肺腑,影落倏然醒来——这香气有古怪!

无力地攀住床沿起身,影落逡巡着这间素雅的小屋,探究的目光最终滞留在红木案台的香炉之上。让人保持清醒却又四肢无力的香料,看来抓她来此处的人并不简单。

只是这一次,似乎与年幼记忆中的些许片段并不相同。或许,并不是冲着那些事情来的。如今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影落打定主意,从贴身的荷包中拿出一粒解毒的药丸吞下。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才再度被人打开,一袭妃色纱裙的女子被护卫在中央,莲步轻挪地走到近前。

四肢已渐渐恢复了气力,影落抬眸看着妃衣女子,柳眉杏腮,靡颜腻理。她走遍四国,眼前这位倒也算是川岚国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美人犹带泪痕,凄凄楚楚地拽住影落的胳膊,“请姑娘大发慈悲救救叶大哥吧!”话音未落,娇柔的美人便被一旁的侍女护了个严密周全,“小姐小心有诈!”

影落嗅着美人身上的清甜香气,轻笑一声,这一出真真是创作俱佳!只是不知这出戏可是做给那个叶大哥看的?

几个侍女上前扶起影落,跟在妃衣女子身后兜兜转转来到一间古朴简洁的的卧房。最里处的红木床上,英伟不凡的男子似乎仍在沉睡,实则却已是危在旦夕。

影落在妃衣女子声泪俱下的乞求声中走到床前,默默扫了一眼男子罩满乌黑之气的阔额,葱白指尖轻轻扣上他的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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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影落心头猛地一震,不动声色地再次搜寻起身旁的蛛丝马迹,以及那些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

思忖良久,影落才不急不慢地开口:“可否请这位小姐归还我的九针?”

“你真的能救醒叶大哥?”妃衣女子双眸盈水,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精巧别致的针囊,却略显犹疑地握在掌中并未直接交还。

“他身中剧毒已是强弩之末,你该早已知晓。”影落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眼下唯有先以九象针法引出体内毒血令其苏醒,再辅以药石将他所中之毒慢慢拔除干净。”

“是了!这九象针法只有姑娘才能施得!”妃衣女子赶忙将针囊交出,免不了又是一番苦苦哀求。

“我施针时须得定神守气,劳烦小姐屏退左右,一旁静候。”影落言罢不再理会众人,静静坐在床边打开针囊。

身为医者,即便明知自己落入了重重圈套,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将人命弃之不顾。影落苦笑着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专注于一寸余长的锋锐针尖。

不消片刻,影落已在男子周身各处落了数十针,只余一针便要大功告成,却也是最为凶险的一针。

影落接过妃衣女子递来的帕子拭去汗珠,甜腻香气直冲面门忽地令她心神一荡,半晌才勉强镇住神识。

“可否请小姐亲自去熬一碗参汤来?”影落刻意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妃衣女子闻言果然即可出了房门。

影落拧着眉重新敛起心神,在男子眉心落下最后一针。细密的汗珠随着针尖的捻转溢出,随后是一道紫黑的血箭喷射而出!

大功告成。影落如释重负,在铜盆里洗净沾满毒血的皓白玉手,又将屋内静静弥散的熏香熄灭。轻轻捻着香炉里尚未燃尽的香料,影落正要仔细分辨其中成份,却感到两道灼人眸光仿若倏然将她洞穿。

竟然这么快就醒了!影落不由惊疑地抬眸看向红木床上原本昏厥不醒的男子,一双隼眸亮如点漆丝毫未见迷惘混沌,斧凿刀削般坚毅硬朗的面容清冷淡漠,似是沾染不上一分一毫这凡世间的悲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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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匪萌十月,侵删)

“是你救了本王?”清清冷冷的嗓音里依旧难辨喜怒。

叶姓?王爷?难道是川岚国唯一的外姓王叶慕炎?影落正思索着却察觉叶慕炎的神色愈加冰冷,似是对她的迟疑已略为不满,于是立即点头应答。

影落话音未曾出口门外已传来娇柔呼唤,“叶大哥!你终于醒了!”妃衣女子顾不得手中倾洒过半的参汤,急切地奔到叶慕炎身边倾吐相思关切。

影落见状反倒心头一松,走到案前寥寥几笔挥就一副药方交给随侍在侧的管家,又仔细交代了几句才跟随侍女前往客房休息。

第二章

沐浴后换下沾满血迹的衣裳,影落窝在榻上梳理起脑海中纷繁冗杂的思绪。

独自在山上采药的自己为何会被掳到这里?

叶慕炎所中之毒凶猛霸道,明明早该毒发身亡为何却只是昏厥不醒?

扯过薄毯盖在身上,影落揉揉额头,方才她从侍女口中得知那妃衣女子名唤衣岚夕,算是叶慕炎的红颜知己。府中众人都将她视同女主人,可叶慕炎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给她个正当的名分。

她来到川岚国不足半载,这衣岚夕又是如何得知只有自己才会九象针法?起初下人们对她处处戒备,又是所为哪般?

这王府中处处透着古怪,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影落不愿再想,索性阖眸坠入浅眠,梦中却一再闪过那双冷漠的眉眼。

翌日,衣岚夕热切的眸光与叶慕炎冷冽的气息糅杂着袭来,影落只好硬着头皮拿出脉枕,沉下心来为叶慕炎听脉。

本应好转的脉象为何陡然急转直下!影落不禁睨向眼前的两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岚儿,你先下去歇息吧。”叶慕炎扫过影落看向衣岚夕,未携丝缕缱绻柔情的清冷话音令后者微微一愣,尔后却是大方从容地同影落打过招呼才悄然出了房门。

“本王的病情可是有了反复?”叶慕炎径自收回右手,走到窗前睇着屋外绵绵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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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落心头一颤,只觉他话中寒意更胜窗外冰雪,当下恭恭敬敬地答道:“王爷所中之毒着实棘手,请恕民女无能。”

“哼。”叶慕炎轻笑着回过头,隼眸逡巡着臻首微垂的清丽女子,“着手成春的神医影落竟也会有无能的时候?”

果然!她被掳来这里并非意外!眼前这个被人们称为玉面阎罗的叶慕炎只怕是早已做好了谋算。自己不知何时已入其彀中,看来在他达成目的之前脱身不易。

既然事已至此,影落秀目流转,倏地抬眸迎上叶慕炎摄人心魂的双眼,檀唇轻启却是掷地有声,“王爷若想性命无忧,眼下唯有如实相告。”

叶慕炎兀地墨眸大亮,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影落竟有这样的胆识。薄唇随即扯出一抹戏谑,屈指敲着桌面将自己中毒的经过一一道来。

前些日子叶慕炎奉命出使洮安国,谁知刚回来便染上了恶疾。他自幼习武,素来康健无恙,何曾缠绵过病榻?数日后,他才察觉自己是中了毒,只好用内力强行压制,却是为时已晚。

到底是何人所为?叶慕炎苦思许久,诸多矛头不约而同地指向一个人——川岚国君裴轩。自己作为异性外人共享他的天下,许是早已犯了他的忌讳。

这些年他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细作亦是不胜枚数,而如今……

“你为了引出下毒的细作刻意放出风声,让众人误以为是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你施毒,尔后再用独门针法救治于你,必定是另有所图。”影落一语道破,原先散乱的枝节终于理顺,令她豁然顿悟。

“不错。”计谋被揭穿的叶慕炎并无一丝窘态,冷峻面容上反倒露出些微赞赏之意。

影落移开目光,信手从香炉中捻出一撮细灰。现下,她不仅要竭力为他解毒,以免落下个救治不力之罪,同时也不得不被他利用引出那个细作。而此刻命悬一线的叶慕炎,也只得倚仗她一人。

眼下这情形,她与他到真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半晌,影落才拍落灰烬重新看向叶慕炎,毫不容情地沉声道:“王爷当真使得好计谋,不过这些旁门左道终究是落了下乘。”

愠怒自眉梢一闪而过,蓦地,叶慕炎展颜笑出声来,像是记起极为开怀的往事,“我叶慕炎摸爬滚打多年,杀戮无数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用的旁门左道?”

影落心尖一颤,睽着叶慕炎宛若浴血般癫狂的双眸,只觉胸中徜徉着说不出的苦涩沉闷。

第三章

暖香缭绕的屋内,一双极为登对的璧人相对而坐。满室的静默中,唯有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玉石棋盘昭示着时光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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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玉指落下一枚白子,影落盈盈笑道:“王爷,承让了。”

“输了便是输了。”叶慕炎神色怏怏,懊恼地丢下手中黑子。不过是输了影落半子,他心中却是十分不快。从开局便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看她运筹帷幄步步掌控,最后却又像是顾忌他颜面一般不多不少只赢了半子。

狭长墨眸眸光湛湛,仿若初见般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清丽女子,薄唇轻轻扯出玩味的弧度。

影落不知正思索何事,恍然抬眸却恰好撞上叶慕炎满是新奇探寻的墨眸,一时如坠深渊,整个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推门而入的衣岚夕怔怔地望着这幅光景,极力抑制着心底汹涌澎拜的酸涩,强颜欢笑着走到近前放下白瓷汤蛊。

叶慕炎不以为意地敛眸凝神,卓然冷峻的面容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影落睨着衣岚夕眼底的点点晶莹,放下整理了一半的棋子浅笑道:“今日这针施完需得等候半个时辰,我闲来无事才央了王爷与我对弈。”

衣岚夕感激地冲着影落莞尔而笑,随后微微欠身,轻柔道:“有劳影落姑娘了!”

影落浅笑着颔首作为回应,心中响起一声轻叹:情丝深种果真是无药可医。

半刻后,影落将叶慕炎身上几处大穴的银针取下,又叮嘱了几句才告辞离去。衣岚夕凝着阖眸养神的叶慕炎黯然神伤,没多久也端着汤蛊退下了。

月色皎皎,影落皱着眉头趴在窗边出神,身旁的矮几上散落着众多本不该在这天寒地冻之时出现的花草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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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来嗅感过人,对花草药香的感知更是敏锐。早在最初便已察觉遍及整个王府的香料并不寻常,而叶慕炎房中的香料恰恰多了一味丁香。

叶慕炎怕是在洮安国内已然中了含有郁金的慢性毒药,回到王府被细作调制的异香诱发,毒如猛虎愈演愈烈。

影落早已将香料掉包,为了不让旁人生疑又特意寻了气味相同的花草置于香炉内。加之多日的针灸与药汤,如今叶慕炎已无性命之虞。

可到底如何令这个细作现行?又如何让叶慕炎亲手将他揪出?她又要等到何时才能全身而退呢?

刺骨寒风顺着窗棂钻进来,冻得影落直打哆嗦,慌不迭地逃到床上窝进被子,顷刻陷入梦乡。

灿阳融不掉积雪,影落安然地收起脉枕,若无其事地扫视着众人的神色后说道:“王爷这毒已解了大半,只不过……”

“如何?”叶慕炎睽着她潜藏在眼底的狡黠,慢条斯理地接口问着,不怒不喜。

“王爷休养多日必定筋骨不畅,总待在这屋子里着实憋闷,倒不如出门走动一下透透气。”影落不着痕迹地摩挲着桌上的香炉,一副心怀忐忑等候着叶慕炎答复的模样。

这王府中有哪个不深谙叶慕炎的独断跋扈?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向玉面阎罗进言?

随侍的众人纷纷看向影落,神色各异。衣岚夕也紧张地捏着裙角,生怕叶慕炎大发雷霆会对影落不利。

屋内一切如同就此僵滞,叶慕炎眺着与自己相距不过咫尺的影落,恬静眉目兀然撞入墨眸,漾开丝丝涟漪,他听到自己轻声应道:“好。”

影落莞尔一笑率先起身,泰然自若地催促着众人出门。众人齐齐傻眼,尔后各司其事忙碌起来,纵然万分好奇却无人敢抬头去看王爷的脸色。

唯有衣岚夕,不过匆匆一瞥,却从叶慕炎终日冷峻的俊颜上窥见了一派温和的笑意。

第四章

纱帐四垂的暖亭中,叶慕炎百无聊赖地端起手边的清茶又放下,衣岚夕知他无酒不欢,只好多剥了一些可口的果仁递过去。

之前最迫不及待出门的影落此刻却坐在角落,安静地翻着医书打发时间。

叶慕炎信手把玩着杯盖,将影落的小谋算小心思尽收眼底。她有办法引出下毒的细作,却偏偏又要借他的手将人揪出来,让他恍然想起那日的棋局。

是她生性淡泊不愿邀功?还是……

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叶慕炎断然收回思绪,垂眸睨着管家与被几个侍卫抓住的侍女,细看之下正是衣岚夕屋内的丫鬟。

“启禀王爷,此人方才偷偷潜入王爷卧房意图不轨,被暗……被王爷安排好的侍卫当场抓获。”管家站在亭外如实禀报,而被侍卫们制住的侍女竟毫不抵抗,任由侍卫将她按跪在积雪处处的地上。

叶慕炎挥挥手,示意管家不必多言,隼眸如寒刃射向侍女,“你是裴轩的人?”

“叶大哥……”衣岚夕红着眼眶低声嗫嚅,“是不是抓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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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落满目怜悯,瞟着她红肿发抖的双手微微一叹,他们确实没有抓错人。她早已料定下毒之人眼见叶慕炎康复后会再出杀招,谨慎起见又多半会选择再从香料下手,而加重郁金是最简便易行的办法。

于是影落刻意在香炉上涂了与郁金相克的药粉,只需转瞬,中毒之人便会双手赤红肿胀继而浑身乏力,寻常之人沾染上却是毫无异状。

如此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怪只怪,她太心急了……

影落沮丧地别开眼,她终究为一己私欲害了人,用自己研习多年本应治病救人的医术害了旁人……日后叫她如何再有颜面提及“仁心仁术”四个字。

跪倒在地的侍女亦是无计可施,高声喝道:“叶慕炎,你与洮安宰辅秘密会面之事众人皆知,叛我家国者,群起而诛之!”

众人心惊不已,却见侍女怒目瞪视着叶慕炎,攒足全身气力向石柱撞去意欲自戕。下一瞬,叶慕炎手中的青花杯盖倏地化为无数碎片击在侍女身上,侍女身形一滞吐血倒地,昏死了过去。

“务必查清此人底细。”叶慕炎姿态从容地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清茶,尔后睇着影落与衣岚夕一个悲悯一个凄楚的神色,若有所思般径自离去。

数日后,如同先前每一个乏善可陈的亭午,影落为叶慕炎听过脉后隽秀的眉目立即舒展开来。

“王爷体内余毒已除,如今身康体健,民女也该……”

“若是本王要你留下来呢?”叶慕炎屈指敲着桌面,平淡语气中却隐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民女不愿。”影落毫无迟疑,随即又补充道:“民女学医多年,只盼能为病患祛病解痛。”

“这有何难?本王会为你建一个医馆。”叶慕炎一瞬不瞬地盯着影落,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想出什么说辞。

“民女闲散惯了,更以四处行医为乐,请王爷成全。”影落不卑不亢。

“若我非要强人所难呢?”叶慕炎肃然起身,逼近站在一旁的影落,“若是我以本王王妃的名分强行将你留下来呢?你又当如何?”

影落闻言立时秀眸圆睁,瞠目看向叶慕炎,没想到他竟会用如此荒唐的借口来胁迫自己。她才不稀罕什么王妃之位!可是衣岚夕呢?她要怎么办?

(未完待续)


聿枫,巨蟹宅,杂志作者,作品散见各类期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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