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5 聊齋故事:識人不能憑衣冠 乞丐也能是神仙

金城郡的廣裡縣,有個大富人家的子弟,叫高玉成。此人擅長針灸,頗具醫者之風,病人無論貴賤,他都一視同仁,為其盡心盡力的醫治。

一天,縣裡來了個乞丐,乞丐的小腿上有個爛瘡,爛瘡上又是膿又是血的,腥臭無比,路人見其可憐,就經常施捨些飯菜給他,乞丐也因此而苟延殘喘的活了下來。

高玉成偶然間看到這個乞丐後,起了善心,就讓僕人把乞丐帶回家,安置在一間偏房裡,然後每天不嫌髒,不嫌臭的親自為其治療。不僅如此,高玉成還讓僕人每天都給乞丐送去飯菜,想著不要把乞丐餓著了。

幾天後,乞丐對送飯的僕人說,今天不想吃飯了,想吃點麵湯。僕人聽了後,不由得大怒,心想,你一個叫花子,能有得吃就不錯了,居然還想挑三揀四的。於是就把乞丐罵了一頓。高玉成聽到這事後,只是笑了笑,就讓人做了麵湯給乞丐端了過去。

聊齋故事:識人不能憑衣冠 乞丐也能是神仙

又過了幾天,乞丐又對僕人說,好久沒有喝酒吃肉了,今天就弄點酒肉來解解饞。僕人對乞丐提出的要求感到難以置信,於是就去對高玉成說,這個乞丐太可笑了,我們每天給他好吃好喝的供著,還給他看病,他居然還想要喝酒吃肉,像這種無賴,我們當初就不該收留他。

高玉成聽了這話,也不氣惱,就問僕人乞丐腿上的瘡好得怎麼樣了。僕人就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高玉成就對僕人說,酒肉也不值幾個錢,你給他拿去就是了,免得他好了以後來怨恨我們。僕人對高玉成的大度很不滿意,就沒有給乞丐送酒肉去,反而在背後和同伴說高玉成是個大傻瓜。

第二天,高玉成去看乞丐,得知僕人沒有按吩咐給他送來酒肉時,很是生氣,於是就把僕人揍了一頓,並另外讓人給乞丐端了些酒肉來,以表示歉意。

僕人捱了揍,心裡很不爽,就把氣撒在了乞丐身上。到了晚上,他就在乞丐的屋外放了一把火,想要燒死乞丐。

大火很快就吞沒了房屋,待到高玉成帶人趕到時,屋子早已經化成了火海,看著這熊熊大火,高玉成不由得嘆息道,這下乞丐怕是被燒死了。

眾人滅了火,開始打掃廢墟,這時,他們卻驚訝地發現,在屋子的中央,乞丐正鼾聲如雷的睡得正香。這時候,就算是個白痴,也能看出來這乞丐不是一個普通人了。於是,高玉成連忙讓人把乞丐安排到客房裡,又給他換了一身新衣服,把他當作貴客一般的招待起來。

第二天,高玉成到乞丐的屋裡去和他聊天,他問乞丐叫什麼名字,乞丐自稱陳九,兩人相談甚歡,於是,從這以後,高玉成就天天和陳九在一起聊天打屁,日子久了,他發現這陳九的確是個妙人,不僅知識淵博,而且還極善手談。高玉成本就是個圍棋愛好者,有了陳九這個對手後,就天天找他對弈,結果每次都被他殺得毫無還手之力,不過,高玉成雖然棋下不過陳九,但他的棋藝倒因此而長了不少。

兩人愉快的相處了半年後,一天,陳九對高玉成說,我準備要離開了,打擾了你這麼久,今天在離開前,就由我請你喝一次酒好了。高玉成說,我們相處得這麼愉快,你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呢?再說,你身上也沒錢,要不還是我請你好了。陳九就說,喝一頓酒而已,也要不了幾個錢,但是我只請你一個人,你可不能帶別人來。高玉成就問在哪裡喝酒,陳九說,就在園子裡好了。時值寒冬,高玉成擔心園子裡有些冷,陳九就說,這個不用擔心,你跟著我來就是了。

高玉成將信將疑地跟著陳九來到園子裡,發現原來很冷的天氣突然暖和了起來,兩人走進園子的亭子後,亭子裡的氣溫更加的舒服,像是到了春暖花開的陽春三月裡。高玉成舉目一看,亭子裡繁花似錦,異鳥成群,亭子裡的几案上,全都鑲嵌著名貴的瑪瑙玉石,一塊巨大的水晶屏立在亭子中間,各種奇花異草,異獸珍禽如同3D電影般,一一浮現在晶瑩剔透的水晶屏上。

高玉成被眼前的一切驚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兩人坐下後,隨著木架上一隻鸚鵡的一聲“茶來”,一場讓高玉成終身難忘的宴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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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一隻鳳凰銜著一個玉盤,玉盤上面託著兩盞盛著香茗的玻璃杯緩緩而來,待到高玉成品完茶,鳳凰把茶杯銜走後,鸚鵡又接著喊了聲“酒來”。

幾隻青鸞黃鶴銜的銜酒壺,銜的銜酒杯,很快就把酒壺和酒杯擺在了桌子上,接著,各種鳥兒絡繹不絕地銜著各式美味佳餚來,轉眼之間,就把整個桌子擺滿了。

高玉成也不客氣,就和陳九兩人推杯換盞豪飲起來。陳九見高玉成喝酒甚是豪邁,就對他說,你這酒量得換個大杯子才行。於是,鸚鵡又喊了聲“換大爵來”。鸚鵡聲音剛落,一隻巨大的彩蝶就拿著兩個足以盛下斗酒的巨杯翩然而來。

高玉成從未見過這種比大雁還大的彩蝶,不由得有些痴了。陳九就對彩蝶說,彩蝶兒,還不快來勸酒。彩蝶在空中盤旋飛舞,眨眼間,就化成了一個美嬌娘,來到高玉成身旁,舉著酒杯敬酒給高玉成喝。

高玉成喝了酒,陳九又對彩蝶說,來,跳支舞,給我們助助興。彩蝶化成的美人就來到亭子中央,翩翩起舞,一邊舞還一邊唱,跳到結尾高潮時,美人整個人都騰空而起,頭往後仰,雙腳離地,在空中來了個漂亮的後空翻。


驚豔的舞姿讓高玉成讚不絕口,於是他就讓美人到他身邊來一起喝酒,陳九對美人點點頭,美人來到高玉成身邊,兩人舉起酒杯開懷暢飲起來。

幾大杯美酒下肚,高玉成有些飄飄然起來,竟然把美人一把拉到懷中,想輕薄她。但他沒想到的是,美人一入懷,就突然變成了個青面獠牙的惡夜叉,高玉成被嚇了個半死,連忙鬆開手,趴在桌上直哆嗦。陳九就用筷子輕輕敲了兩下,夜叉就又化成一隻彩蝶,飄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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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酒足飯飽之後,出了園子,高玉成對陳九說,你招待我的酒菜都是從天上來的,那你一定是天上人了,可不可以帶我到天上去看看。陳九說,可以。然後就拉著他的手,輕輕一跳,兩人就到了天空中。

快到天上時,高玉成看到一座很高的門,來到門口,高玉成發現這門很圓,像一個井口。進了門後,裡面很明亮,腳下的路全都光滑清潔,不帶一點塵埃。遠處一顆幾丈高的大樹上,掛滿瞭如蓮花般大的紅色花朵,大樹下,一個美麗的姑娘正在捶打衣服。

高玉成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姑娘,不由得呆了,結果捶打衣服的姑娘發現了他,就很生氣地說道,你是哪裡來的野小子,竟然敢如此無禮。說完,就把手裡的捶衣棍子對著他打了過去。高玉成急忙躲開,棍子打到了他背上。陳九見狀,連忙過來把他拉到一旁,狠狠的說了他一頓。

高玉成還想和陳九說幾句,可是,他腳下的雲朵卻已經帶著他往下墜,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家的園子裡。高玉成再一看,園子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模樣,那些有花有草都消失不見了。

高玉成把自己的奇遇告訴給了他老婆,兩人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老婆看他被仙女打的地方,看見衣服上紅紅的一片,像極了天邊的晚霞。而且衣服上發出陣陣的異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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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高玉成就帶著乾糧,到西山去了。結果卻遇到了大霧,濃霧中他不識路,竟然一不小心掉落下山崖,幸運的是,並沒有受傷。高玉成醒來後,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很深的窟窿裡,四面煙霧繚繞,他不由得嘆息道:仙人讓我到西山來躲災難,但現在掉進了這個窟窿裡,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去,看來我還是逃不過命運啊。

高玉成在地上坐了會,發現遠處好像有亮光閃爍,於是就大起膽子向發光處走去,沒走多遠,他發現這裡面竟然另有一番天地。只見兩個老頭正在那裡下棋。高玉成來到他們身邊,老頭也不理他,只顧著自己下棋。高玉成本來就喜歡下棋,見狀,也不出聲,就蹲在他們旁邊,看他們下起棋來。

兩個老頭下完了棋,這才一邊收棋子一邊問他怎麼到這裡來了。高玉成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是迷路掉下來的。老頭就說,這裡不是人間,你不能久留,我們送你回去吧。於是老頭把高玉成帶到窟窿下,高玉成只覺得一陣雲霧把自己包著,然後就緩緩上升到地面上了。

高玉成四下一看,周圍的樹木全都已經枯黃凋零,開始落葉了。他不由得大驚,自己如山時還是寒冬,怎麼這麼快就到秋天了呢?於是他急忙趕回家。他老婆和兒子看到他後,抱著他嚎啕大哭。

高玉成覺得奇怪,就問妻子這是個什麼意思。他妻子說,你這一走就是三年,我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高玉成說,不對啊,我這不是才離開一會兒嗎。說完他拿出腰間的乾糧來給他們看,結果,乾糧一拿出來,卻已經是一堆粉末了。

高玉成妻子又對他說,你離開後那天晚上,我夢見有兩個人來到家裡,他們穿著黑衣,腰間圍著發亮的腰帶,看樣子像是催債的官差,兩人進屋後就問‘高玉成那裡去了?’我就很生氣的說,他出去了,你們身為官差,也不能隨便到別人家裡來呀。兩個黑衣人聽我這麼一說,就嘴裡嘮叨著‘怪事,怪事’,然後就離開了。

高玉成這下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到西山遇到的是神仙,而妻子在家中夢到的,則是來取自己姓名的鬼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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