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9 書法美學裡,有很多美的學問,他的美學學問你知多少?

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楊慎,楊慎是明代的書法家,文學家,具有明代三大才子之首之稱謂。

楊慎(1488—1599),字用修,號升庵,新都(今屬四川)人。少有才情,正德六年(1511)殿試第一,授翰林院修撰。世宗嗣位,任經筵講官,嘉靖三年(1524)違逆世宗,謫戍雲南永昌衛,居雲南三十餘年,死於戍地。楊慎善詩能書,特別是在謫戍雲南期間,常常於酒間乘興而書,醉墨淋漓。王世貞說: “慎以博學名世,書亦自負吳興堂廡。”(《國朝名臣遺墨跋》)楊慎的著作很多,除詩文外,雜著多至一百餘種,主要作品收入《升庵集》。其論書之語主要見於《丹鉛總錄》與《墨池瑣錄》、《書品》等著述, 那麼我們現在就來看看楊慎的書法美學是如何講述的吧。


書法美學裡,有很多美的學問,他的美學學問你知多少?

楊慎書法


楊慎很重視書法的審美價值,這首先表現在他對風韻的強調上

他說:“法書惟風韻難及,唐人書多粗糙,晉人書雖非名法之家,亦自奕奕有一種風流蘊藉之氣,緣當時人物以清簡相尚,虛曠為懷,修容發語,以韻相勝,落筆散藻,自然可觀,可以精神解領,不可以語言求覓也。”(《墨池瑣錄》卷一)可見所謂的風韻就是指風流蘊藉之氣,因晉人崇尚清談玄言,標榜虛曠澄澹的胸襟與風流蕭散的風度,故其書也自有一種散淡逸遠的情韻,每每為後人仰慕而不可企及。故楊慎論書也最重晉人。他說: “晉賢草體虛澹蕭散,此為至妙。” (同上) 又說: “丁道護《襄陽啟法寺碑》最精,歐、虞之所自出,北方多樸而有隸體,無晉逸,謂之氈裘氣。蓋骨格者書法之祖也,態度者,書法之餘也,氈裘之喻謂少態度耳。”(同上)楊慎對北方書法的評論本於趙孟堅之論,然他更引伸說,北方書法之缺陷在於少態度,而晉人之書所以逸韻超絕,就在於有態度,即不乏外在的美感,而這種外在的美感又是基於作者的性情品格之上的,他說: “得形體不若得筆法,學字如女子學梳掠,惟性虛者尤能作態度也。”(同上)女子性情虛靜始能梳妝打扮得俏麗可愛,學書者內養深厚方能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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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真卿書法


在崇尚晉人書法的同時,楊慎鄙薄唐宋之書

楊慎說:“書法之壞自顏真卿始,自顏而下終晚唐,無晉韻矣,至五代李後主始病之,謂顏書有楷法而無佳處,正如扠手並腳田舍翁耳。李之論一出,至宋米元章評之曰: ‘顏書筆頭如蒸餅,大丑惡,可厭’。又曰: ‘顏行書可觀,真便入俗品’。米之言雖近風,不為無理,然能言而行不逮,至趙子昂一洗顏、柳之病,直以晉人為師,右軍之後一人而已。”(《墨池瑣錄》卷一)他之所以鄙薄顏字,就因為顏字缺乏晉人的風韻,米芾詆譏顏字的說法雖不為無理,然楊慎以為米芾本人的創作也不能符合其所論,未免粗俗之病,他對趙孟頫的推重就在於趙氏能盡變顏、柳之法而直接追跡晉人。在楊慎看來,唐以後唯一能接緒鍾、王的就是趙孟頫,他曾借劉靜能之言曰: “鍾、王不能變乎蔡邕,蔡邕不能變乎籀古,今古雖殊,其理則一,鍾、王雖變新奇而不失隸古意,庾、謝、蕭、阮守法而法在,歐、虞、褚、薛竊法而法分,降為黃、米諸公之放蕩,猶特法外之意,周、吳輩不慢法矣,下而至張即之,怪誕百出,書怪極矣,不有子昂,誰能回瀾乎?”(同上)這裡楊慎以鍾、王之書為極則來衡量後世的書法,故對唐、宋書家頗多微辭,其見雖未能公允,但明顯地表現了他本人的書論傾向。他之所以推尊趙孟頫,就在於他能以魏晉之典型來矯正宋以後書法尚意求變,偏重於表現個性的風氣,趙字略於骨格而重態度,刻意學晉而不乏風韻,故最合乎楊慎的審美要求。


書法美學裡,有很多美的學問,他的美學學問你知多少?

顏真卿書法


與注重晉人風韻,並強調書法的“態度”

楊慎在書法審美中標舉 “婉媚”。他說:“唐史稱顏真卿筆力遒婉,又稱柳公權結體勁媚,有見之言哉!今人竭力仿者但得其遒而失其婉,徒學其勁而忘其媚,米元章所以有筆頭如蒸餅之誚也。”可見他極重書法婉媚的風格,所謂婉媚,在歷代書論中往往與遒勁是相對的,指字的圓潤美觀。婉媚者得肉,以丰姿勝,遒勁者得骨,以力度勝。歷來論書者往往重在筋骨,以遒勁為尚,而楊慎則著意於豐腴,提倡婉媚。他論草書曰: “張旭妙於肥,藏真妙於瘦,然以予論之,瘦易而肥難,揚雄子云曰:女有色,書亦有色。試以色論,《詩》曰 ‘碩人其頎’,《左傳》雲 ‘美而豔’,豔,長大也。《漢書》載昭君 ‘豐容靚飾’,《唐史》載楊妃 ‘肌體豐豔’,東坡詩 ‘書生老眼省見稀,畫圖但怪周昉肥’,知此可以論字矣。”在《墨池瑣錄》一書中談及到:“方遜志雲:杜子美論書則貴瘦硬,論畫馬則鄙多肉,此自其天資好而言耳,非通論也。大抵字之肥瘦各有宜,未必瘦者皆好而肥者便非也。譬之美人然,東坡雲: ‘妍媸肥瘦各有態,玉環飛燕誰敢輕?’又曰: ‘書生老眼省見稀,圖畫但怪周昉肥。’此言非特為女色評,持以論書畫可也。予嘗與陸子淵論字,子淵雲:字譬如美女,清妙,清妙不清則不妙;予戲答曰: 豐豔; 豐豔不豐則不豔。子淵首肯者再。”可見他以為“豐”“豔”是相結合的,因而他不滿標舉瘦硬的傾向,他以歷代對美女的論述來證明豐腴之美不可偏廢,古人以長大豐滿為女子豔美的特徵,故書法也宜重視肥厚豐豔的風格。而且在遒勁與婉媚中楊慎顯然更重於後者,他說:“蘇子美似古人筆勁,蔡君謨似古人筆圓,勁易而圓難也,美而病韻者王著,勁而病韻者周越,著高於越多矣。”他以為蘇舜欽與蔡襄二人一以勁勝,一以圓長,然圓勝於勁,故蔡襄無疑高於蘇舜欽。王著和周越二人之書都病在庸俗乏韻,然王著偏於美豔,而周越偏於瘦勁,故楊慎以為王高於周。在這樣的比較中,楊慎表達了自己對圓潤婉媚風格的偏愛,故他評李邕的書法曰: “李北海書 《雲麾將軍碑》為第一,其融液屈行,紆徐妍溢,一法《蘭亭序》,但放筆差增其豪,豐體使益其媚,如盧詢下朝,風度閒雅,縈轡回策,盡有蘊藉,三郎顧之,不覺嘆美。”《墨池瑣錄》也以豐媚閒雅贊李邕之書,以為如此便有“蘊藉”之美。

書法美學裡,有很多美的學問,他的美學學問你知多少?

趙孟頫書法


書法美學裡,有很多美的學問,他的美學學問你知多少?

米芾書法


楊慎也並不一味求腴,而意在要求肥腴與清秀相結合

他說: “東坡雲君謨小字愈小愈妙,曼卿大字愈大愈奇,李西臺字出群拔萃,肥而不剩肉,如世間美女豐肥而神氣清秀者也。不然,則是世說所謂肉鴨而已。其後林和靖學之,清勁處尤妙,此蓋類其為人,東坡詩所謂 ‘詩如東野不言寒,書似西臺差少肉’,可與和靖傳神。” 《墨池瑣錄》一書又云:“徐浩雲:虞得王之筋,褚得王之肉,歐得王之骨,夫鷹隼乏彩,而翰飛戾天,骨勁而氣健也;翬翟備色而翱翔百步,肉豐而力沉也;若藻曜而高翔,書之鳳凰矣。歐、虞為鷹隼,褚、薛為翬翟,書之鳳凰,非右軍而誰?” (同上)李健中的書法肥厚穩健,後人譏之者言其格卑韻俗,然楊慎卻給予他較高的評價,就因為其書“肥不剩肉”,能於肥腴中不落臃腫,如一味肥腴,即猶如晉人譏肥胖者所說的“肉鴨”了,故他也極稱讚林和靖的字能在肥腴的基礎上加以清勁。他引徐浩的話也意在肯定骨與肉的結合,徐浩本人論書偏於尚豐豔,頗契合楊慎的趣味。故他不滿筋骨太露的書風,其《墨池瑣錄》中引張懷瓘之語來申明自己不滿骨力過分而有礙豔美的傾向:“古文、篆、籀,書之祖也,都無節角,益欲方而有規,圓不失矩。如人露筋骨,是乃病也。夫良工理材,斤斧無跡,今童蒙書有稜角,豈無謂哉?稜角者,書之弊薄也,脂肉者,書之滓穢也,嬰斯病弊,須訪良醫。”這段話出於張懷瓘的《評書藥石論》,楊慎在此藉以說明自己對豐豔婉媚書風的嚮往,而不滿寫字鋒芒畢露、驕縱瘦硬的風格。他論篆字說: “篆尚婉而通”《墨池瑣錄》,也即以為篆書宜以圓潤婉媚為主,體現了他的書法審美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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