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1 許多人未必敢拍的,她拍了

原文@MOViE木衛 載於中讀App

《柔情史》的中國母女家庭,看起來沒能比隔斷群租房北漂情侶好哪去。被文青老外意淫的老北京四合院衚衕生活,變成了生活掐住她們咽喉的沉重枷鎖。她們既被過去所囚禁,又看不到未來。正如巴不得老頭早死,又操作不了進程。

許多人未必敢拍的,她拍了

母女的相愛相殺,不至於王競作品那般“萬箭穿心”,但細想之下,長期的相互折磨又不得解脫,倒也有痛不欲生的意思。

有人說,中國的家庭是個奇怪組織。如果不能互相增加幸福,那就要互相增加傷害。問題關鍵就出在,如果不是擠做一處,互相取暖。愛與傷的問題,也不會暴露得如此明顯。然而,中國人,東方人偏偏要擠做一處,愣是要選一間沒有隱私、平民區屬性的衚衕平房,照常生活。

《柔情史》的前面還好一些。尤其是交代母女兩個人的生活狀態,她們依靠男人,又嫌惡男人。這一切,都建立在母女被那個看不見的丈夫(父親)所拋棄的情形之下。住南城的老頭子,似乎可以解決她們對未來隱患的風險評估。搞藝術的中老年,似乎是女兒青春大學的遺留痕跡和夢想幻影。

母女撕到後面,都是抓碼,小題大做,文藝昇華的問題重複。說到底,還是受困於一個錢字,有如多數國人所感受到的,來自物質生活的困境和喘息不上的壓力,才導致她們如此作繭自縛。

許多人未必敢拍的,她拍了

導演將這對母女丟進密室之中,卻明顯不知怎麼收尾。

最嚴重的衝突,居然只是吼幾句話摔破碗。我們大致能感受到,導演想要表達家庭內部的殘酷共生,可那口氣,憋得慌,堵得急,卻始終沒能再狠,再赤裸,再撕裂,再撒潑一些。

表面上,《柔情史》是一個女兒無論生活再拮据,個人空間被打破也要收留母親一起生活的五好家庭故事,實際上,《柔情史》又是一個兩代人無法互相理解也難以和解的時代命題。

儘管楊明明引出了寫作和寫詩,還有一趟衚衕迷路夜,表示和解的希望可能。這些豐富人物性格的細節,則免不了造作設計的成分,與影片安排的人設明顯不符。耐安角色的生活氣息與知識分子的閃光神采,始終有一廂情願的想當然。

楊明明飾演的女兒,踩單板在衚衕裡風馳電掣,展示了另外一種,不同於出租車,也不同於豪車跑車的自由個體速度。她們展示了另一種北京土著的悲慘生活,以外來人的身份,重新回到打散組合過的北京腹部。日新月異的新北京新時代,對於這對母女,卻是一個被壓縮和被錯過的生存空間,導致她們不得不重新回到了“北京”這個母體。

許多人未必敢拍的,她拍了

女兒與母親的格格相槓,形同水火。楊明明、耐安還有張獻民老師,他們都不同程度地飾演了自己。譬如拍過短片《女導演》的楊明明,就是一個影視院校,心懷電影夢的女文青。耐安是媽媽專業戶,獨立擔當了YING亮、胡偉等人作品裡的母親。

《柔情史》不避諱撕逼,對禍害現場的表現,卻有所收斂顧慮。我懷疑這種顧慮的源頭,是楊明明非要自導自演的關係。

儘管有人會說,這是短片時代的自我投射。但事實上,在一部依靠母女兩個角色作為支撐的電影,如何把非職業演員,調教出專業演員,經得起那麼多近乎祛魅的特寫,那是相當考驗導演的。

許多人未必敢拍的,她拍了

如果楊明明是演員出身,或者《柔情史》的團隊搭建,對她是有利的。但她身為導演身份,非要壓低年齡,用仿紀實的手法去搬演自己,這種缺陷一旦被放大,對電影的損傷就是接二連三,應顧不暇。我甚至認為,楊明明應該去發掘一個更年輕的北京小妞,無論如何,那種衝勁,獨生子女的軟弱和強硬,恐怕都會比現有的成片效果來得好。

《柔情史》在北京街頭,掃到了一些大會的標語,讓參加柏林國際電影節的中國記者,頗是不悅。這種誤差也發生在衚衕裡迷路之際,女兒卻抓起了手機,掃一輛交代現在進行時的共享單車。

不斷交代年代信息的細節處理,似乎枉顧了一個基本事實,在一個擁有智能手機,便捷出行的時代,兩個土著北京人想在衚衕迷路,實際上並不成立——儘管我們知道,導演就是想讓她們盡興地迷路,在公交站臺上大方自拍。

許多人未必敢拍的,她拍了

類似的智能手機癥結bug,也出現在了柏林系的《大象席地而坐》當中。如果班級群的tou拍小視頻,能在一天之內火速散,併發酵成功,搞得教導主任老婆上門堵人,少女離開出走。那又如何解釋,幾個想去滿洲里的人卻還要跑去火車站,你來我往地買一張黃牛出沒、象徵意味十足的火車票,而不是不假思索,拿起那一直在手,無所不能的智能手機。

著眼於時代又迷失時代的盲視表現,完好地解釋了為什麼女兒會覺得,母親看書,寫詩,是達成家庭和解的最後一根稻草希望。

抗日劇帶來的不菲報酬,緩解了這個家庭的燃眉之急,但看起來,在逼仄窘迫的房子,無枝可棲的命運面前,這是下一次她們被拋得更慘,更遠的凌冬信號。除非天上掉餡餅,她們也加入院線大片的成功學軍團。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