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7 艾滋病陽轉陰——最美的詞彙大概就是“虛驚一場”


艾滋病陽轉陰——最美的詞彙大概就是“虛驚一場”

艾滋病陽轉陰,最美的詞彙大概就是“虛驚一場”


敲門,進來一個老大爺。白髮,戴眼鏡,國字臉,身板看起來還算硬朗。

“同志,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您請坐。”

來我們這的人裡確實有很多同志。

“您想問什麼?”

“我想問一下,這個得了艾滋病後會怎麼樣啊?”

“您為什麼要問這個啊?”

“是這樣,我家孫子得了這個病,所以我想了解一下。”


自己折騰,到最後再折騰父母,以及隔輩兒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


“具體想了解什麼呢?”我問。

“得了這個病,能活多長時間啊?”

“這個得看個人情況。如果堅持按時服藥,注意身體,差不多能有和正常人一樣的壽命吧。”

“那吃藥得花多少錢呢?”

“現在國家免費提供抗病毒藥,這部分不用花錢。花錢的地方就是吃藥前得做幾項常規檢查,沒多少錢。您不用擔心這個。”

“哦。”


老人低頭扶了扶眼鏡,想想下一步該問點什麼別的問題。


“得了這個病,是不是就不能結婚了?”老人問。

“可以結婚啊。不過結婚前得告訴對方實情,要不然到時候出事了,對方是有權利告上法庭的。”

“可以結婚啊?那就好,那就好。”老人低頭,又抬頭問,“那可以要小孩嗎?”

“也能生小孩,不過懷孕後需要定期檢查,如果母親確診為艾滋病患者,還要進行母嬰阻斷。防護做好的話,生一個健康小孩的概率還是挺高的。”

“哦,哦…”

“您不用操心那麼多。艾滋病沒您想的那麼可怕。兒孫的事兒就讓他們自己操心吧!”


也真是,家裡年輕人出了事兒,折騰一個老年人擔心受累,哎!


“我這個孫子啊,才剛剛20歲,在南方上學,得了肺病,回家來看病,結果檢查出來這個病…”

20歲,剛入大學一年。多好的校園時光!

“您孫子什麼時候確診的?”

“前兩天是周幾?”

“好像是週三吧。”


我想了想,這週三確實有一個醫院送來了血樣做複檢。


“方便說一下您孫子叫什麼名字嗎?”

“嗯…能。同志,跟你說一下是沒問題的,他叫***。”

“***?他是個陰性啊。”我記得這個樣本的檢測結果。

老人有點糊塗了。

“陰性就是沒事啊。他沒事。”

“沒事?他沒得這個病?”

“沒有,您白操心了!問這麼大一圈子,我還以為他老早就確診了呢。”

“啊呀!”


老人懷著絕望的心情憋了老長時間,沒有因為傷心而流淚,這個時候倒因為好消息喜極而泣了。


“行了,別擔心了老人家。平復一下心情,這個是好事。”

老人身體顫動,依然在哭。

過了一會兒,老人摘下眼鏡,擦了擦淚水,哽咽道:“你…這個服務態度…太讓我…”

我一愣,習慣性地反思,哪裡做得不到位了嗎?

“太讓我感動了!”憋著一口氣說完後,老人又開始抽泣。

貨真價值的大喘氣。

“同志,忘了問你了…你…怎麼稱呼?”

“我姓王。”

“還是本家啊!”老人伸出手,我看到後,也伸出手。他握住我的手,說:“你真是恩人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這讓我不知所措,“不用感謝,這都是我們分內的事。”


一瞬間,我覺得今天的天氣特別棒,陽光明媚,惠風和暢。


稍微緩和了一會兒,老人終於撒開手,拿出手機撥通了號碼。

“喂,孩子沒事了,他不是艾滋病。”

“爹,你這是在哪呢?誰跟你說的?騙你的吧?”電話聲音洪亮刺耳。老人機都是這樣。

“在疾控中心。這兒一個王大夫,跟咱們本家。他告訴我的。”

“他怎麼知道沒事的?這邊醫生說有事啊。”

“沒事,沒事。說這邊是最終結果。”

“沒事?真的假的?他說的準不準?”換了一個女性急切的聲音,看來是孩子的母親。

我跟老人說,讓他把手機給我,我來解釋。

“您好。我這邊是疾控中心。我們最終檢測的結果是陰性,就是沒事。醫院那邊是初篩,疑似陽性會送到我們這,由我們做進一步確診。現在結果剛出來,還沒有通知醫院,所以醫院那邊暫時還不知道結果。”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權威感。

“真沒事?”

“沒事,放心吧。”

“啊,那真是太好了!嗚…嗚…謝謝!謝謝!…哈哈哈哈哈哈哈!”

電話那邊先是哭泣的聲音,不到五秒鐘,又爆發出一陣狂笑。


我把手機還給老人。


“行,孩子沒事了。就這樣吧!”

“好好,掛了吧。孩子沒事了,哈哈哈哈!”電話那頭還在興奮地喊著。

老人掛斷了電話。

又握住我的手,繼續抽泣,似乎有成噸的話憋在心裡,一時吐不出來。

“你不知道,知道這孩子得了這個病後,家裡都翻天了。我這好幾天晚上睡不著覺,心想著這麼好一個孫子,一輩子就這麼完了…在醫院,這孩子跟她媽說,等過幾天出院了,跟家裡人拍一張全家福…”

老人情緒激動,已經完全說不出話,只有一聲一聲的嗚咽。

“您這心操的有點過。孩子還沒確診呢,就先急著跑來問這麼多後續的問題。現在沒事了,您回去也能睡個好覺了。”


人說,最美的成語是“虛驚一場”。對他們來說,正是這樣。


“您真是我們的大恩人啊!”

“哎呀,這跟我沒啥關係。得不得病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是看他自己。我們只是按程序做檢測而已。”

“恩人”這個詞讓我渾身不舒服。名不副實的東西都讓我不舒服。

“是,是,道理是這個,可還是感謝你啊!”

“行了,您趕緊回去吧,在這呆了這麼長時間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我把老人送到電梯口,目送他離去。


— 完 —




寫在文末:

以上是我親身經歷的一個案例。從這個“虛驚一場”的案例中,我想告訴大家一些艾滋病檢測程序的乾貨常識。

依據《全國艾滋病檢測技術規範》,艾滋病檢測分為初篩、複檢和確證幾個流程。初篩方法有很多,像網上所說自己購買的試紙條,就屬於初篩裡面的快速檢測。初篩實驗的靈敏度高,但特異性弱,有假陽性存在的可能性。

這就好比用網捕魚。假如艾滋病病毒是中號魚,為了保證不漏檢,就用網眼小於中號魚的漁網。那撈上來的魚裡面有中號魚也有小號魚,其中小號魚就是假陽性。這個時候就要再次進行進一步實驗,把小號魚剔除出去。

確證實驗就是剔除小號魚,確診中號魚的過程。造成假陽性的因素有很多,在我經手的實驗中,孕婦裡面出現假陽性的概率最高。當然,也有像案例中那位爺爺的孫子那樣的情況出現。

目前,確證實驗室多數都在地級市疾控中心,少數省會或一線城市裡可能醫院也會有確證實驗室。

最後,想告訴大家的是,如果自己沒有高危行為卻被檢測出來初篩陽性(尤其孕婦),那麼就不要過於擔心,因為結果很有可能是假陽性。所要做的只是安心等待進一步的確證實驗結果。

畢竟,“虛驚一場”再美,其短暫的過程也是一種煎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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