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芸父母說常年搞建築業的人風餐露宿都有這個毛病，還有灰塵嗆了的原因，多吃豬血就會好點，於是家裡每天都要吃豬血。但乾爹的咳嗽越來越厲害了，晚上已經不能躺下睡覺了，一直不願去醫院的乾爹流露出想去看醫生的想法。
芸抽出時間把四個老人帶著去了大醫院，給乾爹看病，其他人做個身體檢查。芸父親陪著乾爹去看病，芸帶著兩個老太太去檢查身體。芸這邊速度快一些，電話和父親聯繫乾爹還在檢查中，芸就把兩太太帶進醫院旁邊的快餐店裡，要老太太坐著等她回來。回到醫院找到父親，乾爹還在檢查室裡，父親小聲告訴芸一個不好的消息，醫生初步懷疑是肺癌。
芸後悔怎麼沒早點帶乾爹來看病，父親要芸不要自責，說出現症狀就是晚期了，沒症狀的時候誰會往那上面去想啊。乾爹的化驗結果和胸透片子下午才能取，芸帶著老人們就在醫院附近的餐館裡吃了午飯，都問乾爹什麼病？芸說肺炎，老太太說難怪咳得厲害。芸母親說是不是沙塵肺？芸點點頭。乾爹說好想沒聽醫生說到這幾個字，芸父親說醫生說的話和他們寫的字一樣，病人是看不懂聽不懂的，芸父親把話題扯開了。吃完飯，幾個人坐在超市的休息區等時間，到了點，芸說不用大家都跟著了，就父親還沒做身體檢查，和自己一起去醫院，其他人就原地等著。
到了醫院芸和父親就直奔取樣窗口，插隊給醫生看了，醫生說確定是肺癌，晚期了，住院化療。芸問化療能治好肺癌嗎？醫生說癌症的治癒是世界醫學上的難題，化療是治療癌症的一種手段，但不是治癒癌症的辦法。
芸退出診療室和父親商量怎麼辦？父親說還是住院，不管治不治得好，痛苦也許要小點，芸說住院了乾爹就會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父親說那是沒辦法兩全的事。芸返回醫生辦公室，開了住院單，沒心思給父親做身體檢查了。兩人回到超市休息區，用一種比較樂觀的口氣把乾爹的病說出來，騙乾爹是早期的，配合醫生治療好了，除了每天要吃藥，其它生活方式和沒病的人一樣了。
乾爹什麼話也沒說，芸父親陪乾爹返回醫院去，芸送老太太們回家，再把乾爹洗漱用品送到醫院去。安頓好乾爹，乾爹還是一句話都不說，父親留下陪伴，芸告辭。三天時間身體全面檢查和制定治療方案，乾爹的主治醫生是個四十出頭的年輕醫生，個子很高，也有點點胖。
芸和父親都覺得醫生太年輕了，可看到胸牌上寫的是主任醫師，好像是最高級別的醫生了。芸和父親又嘀咕了一陣，想去找老醫生來做乾爹的主治醫生。芸父親就和這個年輕的張醫生聊著，芸退出去醫生辦公室找老醫生。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醫生聽完芸的來意後，笑了，說張醫生是留洋回來的醫學博士，專攻肺癌醫治的，很有經驗和治療手段的。
開始了與張醫生的合作，芸和父親對張醫生說不考慮錢，用最好的藥和針劑，張醫生說會盡全力延續病者生命。芸依照“潛規則”封了一個兩千元的紅包，要父親塞給張醫生，結果被拒絕了。芸不知道是嫌少了還是不收錢只收禮品，就留意張醫生的腳，估出應該是穿43碼的鞋子，就去男鞋專賣店買了一雙名牌鞋子。再要父親送去，張醫生還是不要，父親說家裡沒穿43碼鞋子的腳，張醫生不要就廢了。張醫生說退了吧，芸父親說高檔鞋子售出都不退的，張醫生很為難，芸父親放下鞋子走了。再在病房遇到芸，張醫生點點頭，芸抿嘴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一個化療結束，張醫生告訴芸和芸父親效果不是很好，癌細胞沒有遏止住，還在瘋狂擴散，要他們做好心理準備。芸懂了，要給乾爹準備後事了。
回到家，芸問了老太太二兒子的住處，老太太知道老頭子不行了，就說了二兒子住處。芸找到老太太二兒子，看到芸，老太太二兒子很不禮貌。芸就站在門外把乾爹的病說了，老太太二兒子第一個反應就是大叫沒錢。芸忍住噁心，說不是來要錢的，老太太二兒子不屑一顧，問告訴他什麼意思？芸說親生父親都這樣了不去看看麼？老太太二兒子說沒功夫，有功夫也不花在老頭子身上，芸問他們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老太太二兒子說家醜不可外揚，芸說如果真是老太太說的老頭子看黃色網站，一來事情過去了十幾年；二來老太太都不提這話，和老頭子又一起生活了好幾年；三來老頭子黃也好，色也好，妨礙做兒子的什麼事了？四是老頭子可是把他們養到結婚生子才被趕出去的，養育之恩是事實存在的吧？
老太太二兒子說不贏芸，就把門關了，來個臭屁不理，芸氣得用腳死勁踢門。老太太二兒子說芸再踢就報警了。芸要他報警，正好警察來評評理，屋內沒聲音，警察也沒來，芸此行是個失敗。回到家裡，芸很不服氣，問老太太當年和乾爹離婚到底為什麼？芸母親說小孩子不要管老人的事。
芸說沒誰吃飽了沒事做，是乾爹現在都這樣了，做兒子的不來看看，還在說家醜不可外揚之類的話，芸母還是打斷芸，說舊傷疤不要揭了。芸說真是家醜就不提了，讓乾爹背進墓地裡去，要是無中生有的冤枉，冤枉他的人要遭報應不得好死的，芸瞪著老太太。
老太太心虛地說芸好像認定是她做了什麼手腳的，芸說夫妻之間的事還會是別人說出來的？是乾爹自己說出來的？老太太說老頭子當年是有點不正常，老不正經的，芸不便細問和辯駁，問看黃色網站是真的嗎？老太太說是二兒子捉到的，又是二兒子，就他那個德行自己不看黃色網站才怪，芸懷疑乾爹是被誣陷的。
芸要老太太詳細說說，老太太不願說。芸威脅老太太把她逼急了，就把老太太從窗戶扔下樓去，芸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老太太說：“家裡原來沒電腦，電腦在那個時候還是個稀罕物，都是公家人用。老頭子在別人公司裡看見設計人員在電腦上繪圖，比自己手繪省事，就想學，可年紀大了，文化程度又不高，學起來很吃力，就要二兒子去學，學了回來教他，為此才買了臺電腦。二兒子結婚時要那臺電腦，老頭子說二兒子的工作和電腦沒關係，就沒給。二兒子是在家裡結婚的，就經常來我們臥室裡玩老頭子那臺電腦，是二兒子發現老頭上了黃色網站的，還打開我們看了的，都是些不穿衣服的女人。”
芸說電腦只能說明有人上了黃色網站，不能證明是誰上過呀？老太太不懂，傻看著芸，芸一時半會也說不明白。芸還是責怪老太太做事欠考慮，為了這就鬧離婚，半輩子的情分都不要了，看幾張破照片有什麼了？又不是帶女人回來睡覺被捉姦在床了。
老太太也很委屈，說：“當時老頭子和二兒子鬧起來了，大兒子回來也說老頭子不是，老頭子脾氣臭，結果父子三人打了起來，都鬧得那樣了，我還能怎樣？我還不是隻能依靠兒子。”芸問老太太靠兒子靠住了嗎？老太太說大兒子好，芸說可惜死了。老太太哭起來，委屈地說，當時也是老頭子太折磨人，自己才起了離婚的心，一大把年紀了哪經得起天天折騰？
芸母親說好了，都別說了，什麼陳年舊事都翻出來了？芸斷了說服老太太二兒子去醫院看乾爹的心，但芸在考慮乾爹死後老太太的去向，芸再次去敲開老太太二兒子的門。老太太二兒子一看又是芸，立馬就要關門，芸用腳卡住門，問老頭子要死了，老太太怎麼辦？老太太二兒子說想怎麼辦就怎麼辦，芸說：“好，我想把她送還給你，我馬上就去把她送來。”
說完，芸抽出門縫裡的腳，下樓。老太太二兒子跑下樓叫住芸，口氣緩和了許多，說老太太還住芸那裡，他出生活費，芸問出多少錢的生活費？老太太二兒子說一千。芸沒想到老太太二兒子這麼大方，芸問是月付還是季付？
老太太二兒子說一年一千肯定是年付了，什麼？芸叫起來，說一年一千，一個月一百都不到，怎麼生活？老太太二兒子說老年人吃的了多少？芸拿腳就走，說還是把老太太送來，吃多少他自個看，病多少也他自個看。
芸把老太太送來了，老太太二兒子沒有很抗拒接受了，事情順利的讓芸後悔，以為是場拉鋸戰，早知道是這樣就等乾爹“走”了再把老太太送來，萬一乾爹要看看老太太，自己不是要來求老太太二兒子了？芸悔得直跺腳。回家來父母也埋怨芸做事衝動，芸說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真要那樣她就來求老太太二兒子。芸把老太太送走的事告訴乾爹了，要乾爹罵自己，乾爹沒罵，只是很惆悵地說老太太遲早是要回兒子身邊去的。（待續）
作者| 摧殘，一位溫和的武漢全職媽媽，擅長寫作。2008年，她在家長一百論壇註冊會員以後開始寫身邊人的故事，引發眾多江城媽媽的共鳴和追捧。為了讓更多的人能看到，現在把論壇的文章放在微信上連載，和大家共同品讀武漢人的故事。本專欄所有文章禁止轉載，家長一百論壇原創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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