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随着奶奶住,身子时常孱弱无力,免不得要四处寻访良方。
这一日,我随着奶奶来到一处村下,满山遍野种满了柚子林。恰逢入秋,密密麻麻地垂吊在枝头上。
我看得有些呆,奶奶在前头回过身子,唤了我一下,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七拐八拐,顺着一条凹凸不平的羊肠小道,来到一户古朴的院门前。奶奶喊了一声,推开了院门。一只黄狗儿弓起身子瞅了几眼,又趴下去。一个驮着身子的小老头儿从堂屋里走出来,看了看我,冲奶奶笑了笑。
“老木叔,我这娃你给看一下。”奶奶把缩在后面的我推上前,说道。
被唤作老木叔的小老头起了手,抚摸着我的额头,不一下,又往我腋下捏去。
“身子虚,不是阳虚,是阴虚,容易招邪,天生的命数,治不得,且在我这住两日,我捣些草药,可调理好一些。”老木叔回了手,对着奶奶说道。
奶奶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冲着老木叔不断说着谢话。我抬起头,一大片乌云被急风赶着涌了过来,遮住了亮堂堂的天。我身子缩了一下,一阵风吹得院门外的柚子树呼呼作响。
“这王八天气,往屋子里坐。”老木叔急忙招呼道。
夜晚时,秋雨落得越来越大。吃罢饭后,老木叔披上一件旧蓑衣,去不远的山坡上扶柚子苗,奶奶也披起另一件蓑衣去帮忙,嘱咐我好好呆在家里。我点了点头。老木叔和奶奶消失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
我有些无趣,摸了摸脚下温顺的黄狗,爬上了床,打算睡个早觉。迷迷糊糊中,我听到黄狗儿剧烈的吠叫起来。我揉了揉酸涩的眼,回过头,发现奶奶正立在我的床前。全身湿透,连鬓角的灰白的发梢都垂到了额头。
“奶奶,你回来了...老木叔呢?”我看着眼前的奶奶,张嘴问道。
奶奶并未回话,只是盯着我,连身子也不曾动一下。黄狗儿依旧狂吠着,躁动不安的跳着身子。屋子外的秋雨打在瓦砖上,滴滴答答作响。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不由得往墙角缩了缩。
“奶奶...”我又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屋里昏暗的灯光忽然晃动起来。眼前的奶奶突然咧开嘴冲着我笑了一下,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像极了一只夜枭鸟的尖叫。笑完,她突然用手招呼我过来。我头皮发麻,缩到墙角的最里端。
黄狗儿冲上去,咬着她的裤管,被她一脚远远踢开。
然后,她像是累极的样子,盘起腿坐在了湿漉漉的地上,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捶打着自己的后身子骨,每一下,都如小槌擂在小鼓上,咚咚咚的响。眼睛却依然死盯着我,嘴角咧着,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然后继续向我招手。
我哭了起来,抓起床上的一根压床棍,动也不敢动。
她似乎愤怒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眼睛,站起身子就要冲过来。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眼前的“奶奶”突然嘶哑地尖叫起来,然后趴在地上,快速地爬回后屋,再也没有了声响。
“哐当”一声,老木叔和奶奶推开门走进来。我激动地嚎啕大哭起来。
老木叔看了一下屋子四周,沉默了一下,骂了几声,从床下翻出一把上了红漆的柳木剑,往后屋走去。奶奶快速走过来,抱住我,看着眼前慈祥而又熟悉的奶奶,我莫名的感到心安。
老木叔在屋子里兜了许久,却什么也寻不到。第二日天晴的时候,老木叔屋前屋后洒下了好多朱红色的糯米,在门梁上悬了一面老铜镜。
我始终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每每想起来,身子都是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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