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不做賊‖老家許昌
文‖胡長喜
母親在時，我會帶著老伴回老家看母親。母親不在了，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只能在夢中和母親見面。
母親屬牛，為家下了一輩子牛力。
村裡飼養牲口需要棒勞力鍘草挑水，很下力，每天工分是村裡最高分10分，會有點自由時間。一般婦女幹活是六分七分，為了多掙工分，多分點糧食，母親承擔了這個男人乾的活。十幾頭牲口，吃喝很多，母親擔水肩膀都壓腫了，依然堅持著。
村裡挖水井。男勞力都下井挖泥土，女勞力在上面拉繩子拔泥。母親是在井口第一個拉繩的人。別人可以在間歇坐一會，母親一直站在井口觀察，隨時準備招呼後面的人開始拉繩子。
紡花織布納鞋底做鞋，很少見母親閒聊過。幹農活中間會有一小段時間休息，母親會拿出鞋底納一會。我弟兄多，母親會把大的衣服鞋子改成小的，決不會讓孩子們受冷。母親說，吃好吃賴沒人見，穿嘞好了人前站。
母親很愛栽樹，她種過五六茬樹，大部分是速生的楊樹桐樹，五六年就成材賣錢了。在家裡的困難時期，賣樹真地幫助不小。
夏天，太陽很毒，火辣辣的。很多人都午休了，母親會去紅薯地掐紅薯葉回家餵豬餵羊。有人懷疑母親偷紅薯，隊長翻了幾次籃子，從沒發現有一塊紅薯。
母親對我說過，餓死不作賊，屈死不告狀。
我曾對母親說，總不能餓死呀？屈死不告狀我也做不到，欠錢有能力償還卻不還的，我會拿起法律武器，捍衛我的合法權益。
父親耿直，脾氣不太好，母親會及時勸說，避免不必要的衝突。父親的事業能做好，和母親的大力協助有很大關係。
每遇到藝人或乞討的到家門口，母親都會給饃給錢或給糧食。當有客人到家，她會用最好的食品招待。母親說，自己吃了填坑，人家吃了傳名。
本族家娶媳婦、嫁閨女、老人過世，母親都會積極幫忙，出錢出力從不吝嗇。親戚朋友有困難都會盡力幫助。母親和岳母本就是閨蜜，互相幫助後來真成了親家。
母親小時候是上過幾個月學的，總聽她背誦學過的課文。可惜，我記不起來了。
我弟兄們多，吃的多。只要沒饃了，母親會立即和麵點火烙饃。烙熟的饃很快就被我們弟兄幾個吃了，烙不及。母親會說，恁幾個吃的不多，你伯能吃一筷子厚的饃。
我想應該是一筷子厚的玉米麵餅子吧！
母親烙的蔥花油饃香而不油，蒸的燜子很香很勁道。母親做的手擀麵蒜麵條，不會過水，我能喝兩大碗，還要喝一碗麵湯。母親說，原湯化原食。
在蓋老家的樓房時，母親整夜用水灌虛土的地基，好使地基瓷實一些。買西瓜，招待師傅們，好讓他們蓋好。
母親歲數大了，不願進城，偶爾住幾天就一定要回去，說住在她親手蓋的房裡舒坦。
兒子媳婦多，難免磕磕碰碰。母親說，當老人就應該沒囊沒氣過一家人。小孩家不懂事，不能跟孩子們一樣。
父親有病期間，母親儘量照顧父親，怕影響我們工作。
父親走了，母親身體垮了，很長時間才得到恢復。
有年冬天，給母親買了個好點的煤球爐，母親非逼我退回去。
給母親的零花錢，她捨不得花，又給了孫子孫女。
母親走時，正是我事業的低潮，感謝弟弟對母親的照顧。
父親走後給母親留下幾萬塊錢，在當年也是不小的一筆錢。母親依然很節省，要留給孫子孫女們。給重孫們準備了好多尿布，做了很多虎頭鞋，有的還沒來得及做好。
想想當年，父親是村辦廠的廠長，能吃苦還能幹，經濟條件應該不錯。為什麼父親母親依然省吃儉用努力工作掙錢？
我想了很久，是責任，是父母對子女愛的本性，是無私的愛。
謹以此文，懷念我的母親，並祝福全天下所有的母親。
2018年5月13日凌晨
（文中圖片由作者提供，版權歸作者所有，在此表示誠摯的感謝。）
【作者簡介】胡長喜，長葛人，許昌市詩詞學會會員，許昌市僑商會副秘書長，民革許昌市委會機關支部主委。喜愛文學，筆耕不輟，寫有情感散文集《陘山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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