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 實錄:一個大齡海漂女的心酸

01

國慶節沈琳原本沒打算回去,安排了下手頭的工作還是能抽出幾天時間的,便急急忙忙訂好票,打算給爸媽一個驚喜。

提著個小揹包,裝了件外套和日常護膚用品,就歸心似箭了,想到媽媽給她做好吃的,口水都流出來了又往回咽,到家時已是夜裡八點,她料想著爸媽這個時候應該是剛吃好晚飯,老兩口要麼去跳廣場舞,要麼在家看電視。沈琳飛奔上了五樓,站在門口想象著爸媽看到她時驚喜的表情,肯定笑著罵她死丫頭,回家也不提前說一聲,待氣喘勻點後敲響了家門,咦,半天沒有動靜。

又跳廣場舞去了,這老兩口過得真舒坦。她掏出包裡隨身備著的鑰匙,打開門放下包,一邊往廚房走去一邊拿出手機撥打了她媽的電話,響了好幾聲後才接起來:囡囡,你今天沒加班啊?

“媽,你跟我爸在哪呢?家裡冷鍋冷灶的,一點吃的都沒有。”她撒著嬌抱怨說。

“你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你等著,我很快就回來給你做飯。”

沈琳打斷媽媽說:不用了,你告訴我你們在哪,我就過來,在外面吃點。那邊沈媽媽支吾了一會兒也沒具體說在哪,沈琳著急忙慌的追問才說出人民醫院幾個字。

醫院?為什麼在醫院?是你還是我爸怎麼了?還沒等她媽接話,沈琳就急忙掛斷電話,出門攔了輛的士去了醫院,找到媽媽說的住院部床位號,推開門看到她爸躺在床上打著點滴,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走到床前哽咽著問,爸,您這是怎麼了?媽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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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爸爸笑著說:你工作那麼忙,這點小事我還能扛得住。

沈琳泣不成聲地說:您都住院了,這還叫小事,那什麼才是大事啊?沈媽媽也紅了眼眶說,沒事,囡囡,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沈琳這才看清楚她爸住院的科室是腫瘤科,床頭的牌子上寫著患者姓名、年齡和疾病:胃癌。她石化了,心中的擔憂絲毫沒有辦法掩飾,眼淚巴嗒巴嗒往下掉,爸爸瘦了,媽媽憔悴了,臉色也不好,只是看到女兒時眼裡才有光,爸爸的手背烏青,不知道紮了多少針,有多痛,爸媽瞞著自己肯定是不想她擔心。

沈琳找到值班醫生了解到她爸的情況,還好發現比較早,兩個月前做了胃部切除手術,不用做化療,這次住院是回來複查,情況比較良好,沒有發現轉移的跡象,打兩天營養針就可以出院。

她深吸了一口氣,兩個月前?她爸經歷了那麼大的生死磨難,她在做什麼?趕方案還是陷在自己的小情愛裡傷春悲秋?一想到這些心就揪著痛,如果不是這次突然回來,他們預備瞞她到什麼時候?沈琳躲在樓梯轉角處嚎啕大哭了起來。

每次打電話回家,爸媽都說,我們身體好著呢,天天都會去運動,你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想吃什麼就吃,別省著,爸媽有退休金,夠花,不要記掛我們。原來說的都是假話,爸媽爽朗的笑聲是強裝出來的,可能那個時候,爸正在躺在病床上抽血,跟病魔抗戰,媽一邊擔心爸,還一邊裝輕鬆地跟她打電話。

沈琳擦乾眼淚回到病房跟她媽說:媽,晚上我在醫院陪爸,你回家去住吧。沈媽說,你爸夜裡要上廁所挺麻煩的,你照顧不過來。沈爸也說道:你坐了那麼久的車還沒休息,還是你回去吧。沈琳制止他們,都別說了,就我照顧我爸。

02

什麼時候開始只跟爸媽說好的一面?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爸媽說的最多的就是我們好著呢,別擔心,照顧好自己就行。其實都不好。

沈琳二十九歲了,大齡剩女的焦慮似乎怎麼強裝瀟灑也擺脫不了。工作上的難以突破,感情中沒有著落,令她只有在電話裡聽到爸媽一切都好才寬心一點。

二十四五歲的時候,爸媽不停在電話裡催她找對象結婚,說什麼趁他們還年輕可以幫著帶孩子,沈琳沒把那些話放在心上,她堅信著自己優秀了才能遇上好的愛情,後面父母也不催了,只要她高興就好。二十七歲那年,她的年收入達到了六位數,雖然除去房租交通等一切費用,還是過得很拮据,但也可以偶爾提升下自己的生活質量。

也就是在那一年,沈琳戀愛了,這是她奔著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對方是上海本地人,開了家廣告公司,跟她有業務上的來往,她卯足了勁去愛,從生活到工作一點也不含糊去幫那個男生,雖然她的幫助在男生那裡無足輕重,但是這樣做能讓沈琳覺得自己有點價值。

男生給她買很多大牌,對她體貼入微,卻唯獨不願意對外宣佈自己是他的女朋友,而沈琳所在的公司都知道她談了個有錢男朋友,這種不對等的關係讓她很不踏實,為此,她哭鬧過,兩人爭吵過,結果是男生慢慢對她避而不見。她跟好朋友說起這件事,確認了自己不是被小三後,好朋友說,你不是他想娶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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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想嫁,一個不想娶,感情自然會不了了之,公司的一些女同事背後議論她不自量力,一個外來妹還妄想嫁本地有錢人,原本對她照顧有加的上司也頻頻挑剔她的工作,她自嘲地笑笑,這段感情也許從頭至尾都是自己在喝獨角戲吧。眼淚橫飛,撕心痛過後有種人性本就如此的釋然。

後面她又談了兩段感情,每到她以為要談婚論嫁時就停止不前了,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是自己不會愛還是對方太理性,一段感情的終結總是會帶來或大或小的傷害,於身於心。

想要像小時候一樣受了委屈給爸媽打個電話哭訴,但每次撥通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如果他們知道了自己在外面的艱難,除了擔心就是要她回老家,結婚生子,安安穩穩的,可她不願意回小城市過著一眼望到頭的日子,只能咬著牙跟自己說,這點小事還能扛得住。

她不知道自己能扛多久,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遇到對的人,她快三十了,爸媽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她想要給他們生兩個小外孫,一兒一女,讓他們享受子孫繞膝的晚年,可現實呢,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趕地鐵上下班,一個人住在出租屋裡。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是爸媽有力的後盾,現在才知道,自己根本還沒有力量讓他們感覺到老有所依,爸媽承受了那麼大的劫難,卻絲毫沒有告知她這個唯一的女兒,爸媽在用他們微弱的力量給她撐起一個溫暖的港灣,讓她累了痛了的時候還能有個地方放鬆酣睡。

沈爸爸的鼾聲此起彼伏,沈琳一夜沒有睡著,時不時起身去看看,摸摸他的額頭,還好體溫正常。第二天一早,沈媽媽就送來了早餐,有包子、餃子、雞蛋和小米粥,沈爸爸食慾不錯,喝了一碗小米粥外加幾個餃子一個雞蛋,沈琳還要她爸再吃個包子,似乎只有這樣她的心裡才能好受一點,她也才能騙自己說爸爸沒什麼問題。

03

出院後,醫生叮囑要加強營養,不能勞累,兩個月後再去複查。

吃過午飯,沈琳提議跟爸爸下象棋,一年前給他買了個ipad,並安裝了中國象棋,沈爸爸特別高興,逢人就說他女兒是貼心小棉襖,沈琳自己也覺得挺孝順,殊不知ipda功能再齊全也是沒有溫度,更比不上真實的陪伴。

下了兩盤棋後,沈爸爸略顯疲憊,沈琳扶他去房間休息,沈媽媽說去外面有點事,匆匆走了。一連好幾天,沈媽媽像準點上下班一樣,早早出門,到飯點就回來,沈琳追問了幾次她都含糊其辭。

於是,決定一探究竟,沈媽媽前腳剛出門,沈琳後面就跟上去,拐了幾個彎後沈媽媽進了一棟六層樓房,蹭蹭地上了樓,沈琳緊跟其後,到了三樓推開虛掩的門才發現那是一家制衣廠。而沈媽媽正抱著一堆衣服,在找坐位,旁邊坐著好幾個跟她年齡相當的阿姨在剪線。

沈琳頓時喉嚨哽咽,轉身眼淚便奪眶而出。平復情緒後,她並不打算進去,也不想讓媽媽知道她跟來了,爸爸生病那麼艱難的時刻,媽媽硬是一個人扛過來了,現在做工剪線雖然辛苦,但根本不算難事,沈琳知道勸不了媽媽不要做這工作,她也知道媽媽為什麼要來賺這點錢,她只是想力所能及的為女兒減輕負擔。

都說養兒防老,可是,在他們漸漸年老,有了病痛的時候,卻怕連累自己,身為兒女又為爸媽做過些什麼,沈琳自責到心裡又酸又疼。

國慶過後,沈琳回了上海,她向公司遞交了辭呈。好朋友不解地問,好不容易努力到這份上,怎麼突然要回老家?是不是有相親對象在等著啊?

沈琳笑笑說:沒有,哪那麼容易把自己嫁出去啊,只是想回家陪陪我爸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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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家後的沈琳把兩年前爸媽給她準備的嫁妝,一套90平的房子張貼到了房產中介,最終以70萬售出。她把卡放到父母面前,像個家長一樣對他們說:爸媽這張卡里是我賣那套房子的錢,媽您收著,以後別去那廠裡做事了,一心一意照顧好我爸就行,我在家裡找了份工作,工資雖然比不上外面高,但我們一家三口的開支足夠了,最幸福的就是我能天天回來吃您做的飯。

彼時的沈琳只想做一個能讓爸媽依靠的成年人,也只想在他們有生之年盡一個女兒該盡的孝。對於那句“父母在,不遠遊”,根本不以為意,總覺得他們還很年輕,還有大把的時間等著我們,在大城市實現了夢想,賺取了財富,再回來孝順陪伴他們也不遲,殊不知,父母的老去從來都是在一瞬間,他們也從來都是最容易被子女忽略後不覺內疚的人。

回到小城的沈琳,生活靜謐且踏實,每天下班回到家裡跟父親講講工作中的事情,跟母親學著做做家常菜,她期待著不久之後,會有一個男生加入到他們這個小家庭裡來,陪父親下下棋,說說男人之間的話題。

也許人這一生只有經歷了一些事情後,才知道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最不能捨棄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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