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上海灘最後的女貴族,即使到最後一刻,也要身穿旗袍

優雅並不在於你的財富權勢,而是在於你是否擁有一種高貴的精神。她是著名的老上海“永安百貨”郭氏家族的四小姐。是上海灘最後的貴族名媛,曾落魄到被批鬥洗馬桶,可卻優雅了一輩子

她就是,郭婉瑩。

郭婉瑩1909年,郭婉瑩在悉尼出生,在她6歲的時候,她的父親應孫中山之邀,回上海創辦了永安百貨,作為民國時期上海南京路上四大華資百貨公司之一,至今依舊挺立在車水馬龍,人流絡繹不絕的南京路上。作為郭氏家族的四小姐,同時也是父親最疼愛的小公主,郭婉瑩從小就是上海灘耀眼的明珠。她童年的玩伴,就是那些名人富商家的金枝玉葉。但是父親郭標因為害怕郭婉瑩會染上大小姐脾氣,所以雖然疼愛她,卻也絕對不會溺愛。所以,平時對她的教育也是十分嚴格的。每天早上都會早早起床,帶著郭婉瑩在花園裡打理鮮花。同時也告訴她:做人要像花又不像花,不要嬌氣,但是要有驕氣。

上海灘最後的女貴族,即使到最後一刻,也要身穿旗袍


1920年,郭婉瑩被父親安排進入中西女塾唸書,這是一所名副其實的貴族學校。宋慶齡、宋美齡、張愛玲等傳奇女子皆畢業於此。可以說,郭婉瑩的起點就比別人高了許多。那個年代,很多人擠破頭,都想要把女兒送到這裡讀書。因為哪怕只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只要從女塾畢業,就有了魚躍龍門的資格,往往能夠嫁一個富貴人家。而郭婉瑩從小見得最多的,就是那些所謂的富家子弟。

她見多識廣,對那些空有皮囊,內心無趣的公子哥一丁點興趣都沒有。父親精心為她挑選了一個富家子弟訂婚。一次,未婚夫送給她一雙西式絲襪當禮物的時候,說了一句:“這襪子真結實,穿一年都不壞。”結果郭四小姐覺得,自己無法忍受以後的另一半,只會跟她討論絲襪結不結實這麼無趣。於是以死相逼,讓父親解除了婚約。拒絕了一生安穩的人生選擇,郭婉瑩一個人離開了家,去了北平。

喜歡兒童心理學的她,進入了燕京大學心理系,再次深造,提升自己。也是在這裡,她遇到了她生命中那個有趣的男人,吳毓驤。吳毓驤出生寒門,家境與郭家乃天壤之別,但是他英俊風流,幽默有趣,正中了郭婉瑩的口味。郭婉瑩對他一見傾心,並且瘋狂倒追他。兩人很快就陷入了你儂我儂的熱戀,並且很快就結婚,成為眾人仰慕的神仙眷侶。

上海灘最後的女貴族,即使到最後一刻,也要身穿旗袍

郭婉瑩把自己從小到大的優雅,融入到了跟吳毓驤的生活裡。他們的客廳,有最大的聖誕樹,他們的廚師請的是最正宗的福州廚子。在兩人的朋友眼中,他們的生活,就像一首美好的詩,那麼幸福,那麼溫馨。可是,沒有誰的人生能夠一帆風順。結婚不久,郭婉瑩的生活就開始偏離“千金小姐”的軌道。如同所有變了質的愛情故事一樣,郭婉瑩跟吳毓驤的愛情也出現了危機。

生性風流的丈夫,愛上了一個年輕的寡婦,夜夜留宿在她家中,終日不歸家。就連1943年,郭婉瑩難產為他生下小兒子的時候,他依舊在外面跟寡婦徹夜風流。也是那一刻,郭婉瑩終於明白,吳毓驤是一個會讓她開心,能令她高興的男人。卻不是一個會讓她幸福,負得起責任的丈夫。

那個曾經的千金小姐,開始學會去經營婚姻,去撐起一個家。郭婉瑩不像別的婚姻遭受背叛的女人,她不撒潑,不打滾。在一個晚上,她梳妝打扮好,去到那個寡婦的家裡,不吵不鬧。只是平平靜靜地跟丈夫說了句:

“該回家了”。就連捉姦的時候,她都從不失態,郭四小姐,完成了史上最優雅的一次捉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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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郭婉瑩的包容下,兩夫妻的感情恢復如初,吳毓驤也徹底跟外面的野花斷了根。然而,在努力維持自己一場來之不易婚姻的同時,郭婉瑩的內心卻越加地不安。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是個習慣相夫教子的女人。她想要的是一種生活的衝勁,而不是拜倒在生活腳下。

於是,趁閒暇的時間,她還與朋友合夥開了一個服裝店,專門製作一些新潮時尚的晚禮服。這樣的日子也算是幸福的,過著少奶奶的生活。閒情時忙忙不正經的服裝事業,郭婉瑩整個人彷彿又回來了學生時代那個富有朝氣的光影裡。

然而,隨著太平洋戰爭的爆發,她的家庭也隨之發生鉅變。先是丈夫吳毓驤失去了工作,甚至在她難產期間還出去豪賭。這讓郭婉瑩整個人陷入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當中。她不得不把當初的那個興趣工作當作生活來源用心經營。並找了第二份替報紙拉廣告的工作來維持家裡生計。最困難時,家裡連鍋都揭不開;因交不出房租,她只好帶著全家回到孃家去住。

戰後,吳毓驤抓住了一次快速發財的機會,家中的條件日益得到改善。近四十歲的她,重新過上衣食無憂的中年美婦生活。經過1949年前夕去與留的彷徨,好不容易,在新鮮的紅旗下舒了一口氣。他們在開始和平的年代裡,感到塵埃終於落定。

自己如果好好努力的話,在沒有戰爭、沒有潰兵、沒有黑社會敲詐的社會里,會大有前途。就是像郭婉瑩的丈夫這樣愛玩了一輩子的人,也在這時豪情萬丈地投入到自己的生意裡去。郭婉瑩的丈夫開始同德國做起了醫療器械的生意,並且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公司。生意做起來了,郭婉瑩開始常常陪丈夫到香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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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他們看到許多在上海過著安穩生活的熟人,困在南方那個小小的混亂的半島上無所適從。香港在五十年代初與上海比起來,就像一個小縣城。而突然雲集了整整一個講上海話的、受了高等教育的、在大都市裡生活過的精英階級。他們想用上海模式在香港繼續自己的生意。但在沒有發展起來的市場上很快一敗塗地。在被當地穿香雲紗和木頭拖鞋的潮州人操縱的股市上。

上海的熟人們輸了最後一根從上海帶來的金條以後。從上海來的時髦小姐們,為了家用不得不去舞廳做了舞女。上海來的驕傲的小夥們,也不得不賣掉了剛剛買的美國汽車。而大多數郭家的親戚們,開始迂徒到隔著一個太平洋的美國。

郭婉瑩夫婦目睹了五十年代在上海移民中發生的一切,當時他們還在心裡慶幸自己的選擇。慶幸自己沒有頭腦發熱,親手毀了自己的生活。像當時大多數留在大陸的資本家一樣,他們對五十年代初清明歡騰的社會抱著真切的好感。很快,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讓郭婉瑩告別一切美好,直面嚴酷而真實的寒冬。

1957年,郭婉瑩的丈夫被劃成了右派,關進了監獄。郭婉瑩開始了長達幾十年的煉獄生活。不僅要獨自承擔起家庭的重擔,教育兩個孩子成人,還要為吳毓驤的事情操勞。她每天早上五點起床,晚上十點才能回家。原以為,這樣的日子好歹有個盼頭,只要等丈夫出獄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可怎料,在入獄期間,吳毓驤由於心肺系統疾病。在上海監獄醫院去世,只留下一堆爛攤子給郭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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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變故,沒能壓垮郭婉瑩,因為還有一雙子女需要她養活。再苦再難,她也從不在兒女面前展露一絲苦態,更沒有在他們面前抱怨過生活。兒子吵著要養寵物,她就帶了一隻小雞回家,讓他好好撫養。雖然過去他們家裡養的,都是德國名犬。但生活最難的,就是學會苦中作樂。

第二年,法院來到郭婉瑩的家中宣讀了對吳毓驤的刑罰。他需要向國家償還14萬元債務,而這一切自然落到了他的合法妻子郭婉瑩身上。郭婉瑩平靜地看著自己所有積蓄跟首飾被充公。帶著一雙子女被掃地出門,蝸居在一間7平米的舊亭子,屋頂都是破的。冬天的時候早上醒來,她跟兩個孩子的臉上都結著霜。可是有人問到她,她卻說:“晴天的時候,陽光會從破洞照進來,好美。”

遭逢變故,郭婉瑩依舊從容優雅,大概就是因為她有著這樣一顆苦中作樂的心態吧。曾經的郭氏小姐的身份,不再能夠給她帶來榮耀,反而使得她被扣上“資本家”的帽子。

被強制要求去參加勞動改造。從小有傭人伺候的大小姐,每天都被逼著乾重活,修路、挖魚塘、挑河泥。曾經不沾陽春水的十指,早就佈滿繭子,結滿血痂。

即便生活滿是辛酸,她也要活得優雅,活出詩意。沒有蒸具,她用飯盒也要蒸出美味的蛋糕。沒有烤箱,她用鐵絲也要烤出香脆可口的餅乾。沒有茶具,隨便拿個吃飯用的碗,她也要天天喝自制下午茶。生活給了郭婉瑩一巴掌,她卻把它當掌聲。朋友問她:“都這樣了,你為什麼還要那麼講究?”郭婉瑩說:“因為,這才是人的樣子。”

上海灘最後的女貴族,即使到最後一刻,也要身穿旗袍


好不容易,郭婉瑩終於把苦日子熬到頭,到達法定退休年齡的時候。她又被調到外貿職工業餘大學教英語。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個發洩口,各系老師每天逮著她批判罪行,用口水唾她,用掃帚打她。面對所有屈辱,郭婉瑩一聲不吭,始終高抬著頭,站得挺拔。哪怕被刻意刁難派她去清洗廁所,她也從不抱怨,反而打扮得體,穿著優雅的就去了。她就像優雅的白天鵝,獨行在這個對她充滿惡意的人間。她說:那些勞動,有利於我保持身材的苗條。她的工資也被惡意剋扣,從148元銳減到24元。減去孩子在學校的生活費還有書雜費,她每個月自己只剩下6元的生活費。中午她就在食堂吃最便宜的午餐,晚飯,每一天都是一碗8分錢的陽春麵。吃完飯,她就在店堂坐多一會,因為冬天她的那間小屋子真的太冷了。

有人說,這樣的生活全是郭婉瑩咎由自取。她本可以隨家人離開上海,前往美國。如果當初她沒有執意留下,想必依舊過著公主般的生活。但是對郭婉瑩來說,這樣的經歷反而是一種難得的收穫。

去世前一天,郭婉瑩依舊堅持自己打理頭髮。上完洗手間之後,她安安靜靜地回到床上,祥和地躺著,平靜地跟這個世界告別。她沒有留下骨灰,把自己的遺體捐給了醫學院。

郭婉瑩用她自己的人生教會了我們兩個字:優雅。優雅,從來不是你接受過多少教育,你有多富裕。而是富的時候有身份,窮的時候有尊嚴,這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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