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的生活真是太難了。
完不成的指標,開不完的會議。
996是基本操作,忙起來恨不得住公司。
工作壓力大也就算了。
還有複雜的人際關係,老闆陰晴不定的臉色,一不留神就會踩雷。
今年有部日本電影,直指職場中的各種潛規則,道出了無數社畜的心聲——
《七個會議》
七つの會議
看過經典職場日劇《半澤直樹》的魚友,一定能從海報上發現不少熟面孔。
沒錯,這部電影幾乎一半的演員,都演過《半澤直樹》。
導演和編劇也是同一對搭檔:
福澤克雄和池井戶潤。
甚至有人說,這就是翻版的《半澤直樹》。
只是背景從銀行換成了公司。
陣容這麼硬,質量自然也有保證。
日本雅虎電影網上,評分達到了4.01。
卡司和題材如此相似,難免會被拿來比較。
尤其是主演野村萬齋。
被稱為「未來人間國寶」的狂言師,極具鮮明的個人特色。
堺雅人已經是出了名的有顏藝了,野村還要更加狂放。
笑起來妖媚詭譎,嚴肅時候又正氣凜然。
整個人顯得深不可測,給影片增添了一種強烈的戲劇感。
一開始可能有些難以接受這種表演方式。
但看完才發現,這個角色的複雜性,還真只有他才演得出來。
電影裡,野村萬齋飾演的八角民夫,是個在大公司上班的社畜。
從辦公室和會議室的風格就能看出,這是一家極其注重效率和秩序,毫無人情味的公司。
但八角在這兒卻顯得格格不入。
整天吊兒郎當,不求上進。
公司開會,老闆在臺上發飆。
其他人都正襟危坐,他卻在打瞌睡。
業績沒達標,辦公室上上下下全體加班。
唯獨八角不樂意,理直氣壯地跟上司叫板:
「我要準時下班,這是我的權利。」
不僅拒絕加班,還要在這個時候要請年假。
兩手一攤,工作與我無關。
氣得上司坂戶直接人身攻擊:
「你這種沒用的人,趁早死了好!」
八角也不生氣,輕蔑一笑:
「我要告你職場暴力,你完了。」
在場的人都不以為然。
以下告上,這不是雞蛋碰石頭嘛?
沒想到,坂戶真的被免職了。
而八角不僅啥事沒有,居然還升了職。
看樣子,這是個關係戶啊。
升職以後的八角更加為所欲為。
整天不是摸魚,就是出去閒逛。
偶爾談個生意,便宜的老合作方不選,偏偏挑價格更貴的廠家。
這要不是蠢,就是偷偷吃回扣了吧。
財務部的新田早就看不慣八角。
終於抓到他小辮子了,立馬在例會上告狀。
沒想到,銷售部部長卻公然袒護八角。
社長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而是新田,很快因為「吃甜甜圈不給錢」的醜聞,被降職發配。
這下全公司都知道了八角背景有多硬。
惹不起,惹不起。
可偏偏有不開竅的。
新調過來的課長原島萬二,跟八角相反,工作很努力。
可惜業績平平,一直不受待見。
被老闆罵兩句,就嚇到把椅子都坐壞了。
雖然性格慫了點,但很有正義感。
即使是被趕鴨子上架,也不能辜負這個職位。
目睹了八角的一系列騷操作之後,原島決定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能讓這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於是,他開始悄悄暗中調查。
線索集中到了一把摺疊椅上面。
這是他們自己公司的產品,原島自己還坐壞過一把。
可一把椅子能有什麼貓膩呢?
一查才發現,這款椅子大有問題,公司收到過不少投訴。
原因都是同一個:
螺栓斷裂,質量不合格。
看來問題出在螺栓上面。
於是,原島以公司的名義,取來了所有螺栓的樣品,拿去檢測。
不測不知道,一測嚇一跳。
這些螺栓的抗拉強度,都只有合格標準的一半。
不僅是辦公椅,還有高鐵、飛機座椅,都在使用他們生產的這些不合格螺栓。
這要是碰上氣流顛簸什麼的,連人帶椅都得飛出去啊!
不行,這麼大的事兒,得趕緊告訴社長。
就在這時候,八角出來阻止了他們。
「別天真了,你們以為社長不知情嗎?」
原來,螺栓的質量問題早已被高層知曉。
他們也在進行暗中的清算和修正。
之前的坂戶和新田,也是因為涉足這件事才被調走,才不是什麼荒唐的「職場暴力」和「偷吃甜甜圈」。
人事調動,就是讓員工閉嘴最有用的手段。
作為公司老員工,八角深諳職場生存之道。
原來鹹魚不是他的本性,而是保護色。
但八角也知道,人命關天,不能坐視不管。
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公開召回問題產品。
本來,社長也是本來答應得好好的,說調查清楚原委後就召回,八角因此積極參與調查。
現在問題都調查清楚了,但社長卻突然反悔。
這顯然就是要不了了之的意思。
理由也挺冠冕堂皇。
說這些問題產品遍佈全球的高鐵、飛機,如果突然召回,很可能造成交通癱瘓,社會動盪。
當然更直接的原因,還是經濟損失。
兩千億日元,足以讓一個公司瞬間破產。
事情發展到這,已經從公司內部的爾虞我詐,上升到了企業利益和社會責任之間的矛盾。
社長還在推脫:
「下屬犯的錯,為什麼要我承擔後果?我才是受害者啊。」
可上司真的無辜嗎?
不盡然。
被認為需要全權背鍋負責的坂戶,說起來也有自己的「苦衷」:
公司的銷售指標定得越來越高,壓力越來越大。
無奈之下,只能把產品的數據寫高一倍,才能賣出去。
自己原本也強烈拒絕,但前輩授予他的經驗卻是:
沒關係的,沒人會知道的。
這已然成了一種傳統,甚至根深蒂固的「企業文化」:
想要業績,就改數據。
出了問題,掩蓋到底。
魚叔看到這裡才終於恍然大悟。
誇張獵奇的社畜生活不是重點;
疑點重重、抽絲剝繭的螺栓懸疑案,也不是重點。
這部電影真正想表現的,是日本終身僱傭制下,企業利益高於一切的社會病態。
作者甚至借八角之口揭示:
「這個毫無資源的區區島國,能夠躋身發達國家之列,這種企業文化功不可沒。」
其實這樣的無良企業,在全世界都屢見不鮮。
最典型的,莫過於臭名昭著的孟山都。
他們曾生產一款叫「年年春」的除草劑,聲稱對人體無害,甚至可以喝。
有了這個噱頭,銷量很快蹭蹭往上漲。
到2017年,它已經達到了單產品規模全球第一。
但有研究表明,裡面含有一種致癌物——草甘膦。
可孟山都死不承認,甚至威逼利誘科學家們修改研究結果。
為了利益,視人命如草芥。
這吃的是人血饅頭啊。
只要嚐到了甜頭,就會更加鋌而走險。
這就是資本家的僥倖心理:
「不是還沒出事嗎?」
結果,許多用過這款除草劑的人,都患上了非霍奇金淋巴癌。
起訴孟山都的人越來越多。
今年五月,收購了孟山都的拜耳,被裁定賠償一對患者夫婦20.55億美元,差點創下世界賠款紀錄。
但最後還是被壓到了8600萬美元。
而且拜耳依然堅持:「草甘膦不致癌,我們的產品沒問題」。
再多的金錢也買不回健康。
而企業頑固不化的態度,更讓人心寒。
電影結尾,有人問八角:
「如何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八角露出了他的標誌性笑容:
「你真的要聽實話嗎?」
「不可能避免的。」
「這種醜聞永遠不會從世界上消失,因為人類的慾望是無窮的。」
但也並不是完全無能為力。
能做的,就是不要將盲從當品質,不要將互相包庇當職場慣例。
說出來,曝光出來,徹查出來。
這樣,或許能讓被掩藏起來的陳垢,少一點,再少一點。
在良知面前,沒有那麼多「身不由己」。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即使只是一顆螺絲釘,也有改變大局的力量。
而對於所有黑心企業,魚叔只想說:
罰,罰垮他們!
閱讀更多 獨立魚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