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小東
5月份最火的進口片，《復仇者聯盟3》可謂無出其右。看完電影，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反派滅霸，他的落淚和最後的微笑，讓我反思良多。
一。
電影的敘事，滅霸出生在泰坦星，小時候的他生活在一個山清水秀、陽光明麗的星球，但是隨著人口的激增，資源的有限，人們開始變得道德敗壞、兇殘鬥狠，人與人處於一種相互爭戰的狀態，泰坦星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溫情與美好。
滅霸作為泰坦星的王子，為了找回曾經的泰坦星，經過認真的思考，他出臺了一項他自認為符合自然規律的政策：殺掉泰坦星的一半人，剩下一半的人自然就可以過好了。
滅霸實行了他的政策，泰坦星實現沒實現過去的美好我們不知道，但是滅霸自己顯然對結果挺滿意。於是，他覺得這個理念是一種宇宙福音，己所欲而施於人，應該傳遍全宇宙，讓全宇宙的人都受益。於是，滅霸帶著他的軍隊，像蝗蟲一樣掃過全宇宙，要讓宇宙中一半的生命滅絕，以便保持宇宙的平衡發展。
為了更好地實踐他的理念，他想找到宇宙大爆炸時形成的六顆神奇的無限寶石:空間寶石、心靈寶石、現實寶石、力量寶石、靈魂寶石、時間寶石，集齊這六顆寶石，他就可以完全隨機、不分貧賤地輕易摧毀半個宇宙文明裡的生命，《復仇者聯盟3》就是圍繞著滅霸尋找六顆寶石展開。
尋寶的過程無疑伴隨著侵略、殺戮，但是也有讓人動容的地方。
在沃米爾星尋找靈魂寶石時，因為寶石被詛咒：只有靈魂才能得到靈魂，必須獻祭自己最心愛的人才能獲得靈魂寶石。滅霸的養女卡魔拉認為這是對滅霸最大的詛咒，因為她以為滅霸冷酷無情，根本沒有愛的人，所以絕對不會得到靈魂寶石。但電影沒有把滅霸塑造成一個完全冷酷無情的人，他的心中留有自己的女兒的位置，可為了他自己心中的理想——毀滅宇宙中一半的生命，達到宇宙的平衡，他流著淚水，將卡魔拉推下了獻祭的懸崖，得到了靈魂寶石。
影片的最後，滅霸收集齊了六顆無限寶石，毀滅了宇宙中的一半生命。生命像飛灰一樣不斷逝去，世界一片悲傷。滅霸完成了自己的心願，坐在泰坦星上的一個小木屋旁邊，像小王子一樣，看著夕陽下的落日，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這一哭一笑，將滅霸的形象活了，卻給我留下了深深的思考：為了自己的理想，犧牲自己的心愛的人，毀滅宇宙一半的人，值得嗎？
二。
非洲國家坦桑尼亞第一任總統朱利葉斯•尼雷爾是個理想主義者，為了能讓坦桑尼亞的農業實現現代化，尼雷爾決定建立集體農場。坦桑尼亞農民起身反對這項計劃，但尼雷爾派出軍警摧毀傳統村莊，將數十萬農民強行安置到新的集體農場。
政府宣傳把農場描繪的如同小天堂，但這些天堂多半隻存在於政府文件中。其第一大城市達累斯薩拉姆上交的方案和報告宣稱，在這兩天或那天，這個或那個村落重新安置到了這個或那個農場，但在現實中，村民到達目的地後卻發現什麼都沒有，沒有房舍、沒有天地、沒有工具，但官員卻對自己和尼雷爾總統報告整個計劃無比成功。
結果，短短不到十年，坦桑尼亞就從非洲最大的食品出口國變成了糧食進口國，如果沒有外援，已無法自給自足。1979年，坦桑尼亞農民有90%生活在集體農場，但生產出來的糧食只佔該國糧食產量的5%。
尼雷爾總統想給農民建造一個天堂，結果卻活生生地給他們製造了人間地獄。
三。
舉尼雷爾總統這個例子在於，滅霸同樣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尼雷爾為了實現坦桑尼亞的農業現代化，看不見農民的死活；而滅霸為了宇宙的平衡，寧可犧牲調宇宙一半無辜的生命，甚至包括他的女兒。
為了達到他們心中的目的，他們會消滅擋在他們實現目標路上的一切，心中卻依舊認為這是正義應做之事。他們能看到前景的光明，卻發現不了現實的苦難；他們要給文明以歲月，卻沒有給歲月以文明；他們想創造天堂，結果卻親手製造了地獄。
柬埔寨的紅色高棉恐怖統治，製造了慘絕人寰的悲劇，殺掉了全國人口的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但是吊軌之處在於，紅色高棉的領導群體並不是流氓無知者，而是由一群說法語的、中產階級的柬埔寨本國知識分子所構成的。在其8位領導人中，有5位是教師，1位是大學教授，1位是公務員，1位是經濟專家。這些領導人大部分是在上世紀的五六十年代去法國留過學，他們受到了當時在法國佔主流的左翼思想的強烈影響，然後回到本國的叢林中來進行暴力革命，很難說他們就是天生的惡棍或劊子手，他們甚至可以說是在真誠地追求一個完美共的產主義社會的理想。但是他們不惜犧牲一切的極端手段，結果就是造成社會和民族的災難。過於追求理想主義的結果與尼雷爾總統何其相似？
在歷史、現實中，我們總會聽到一些人說：為了實現一個崇高的目標，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比如我們曾經的偉大領袖就說過：“為了建成共是產主義，死他幾個億沒什麼”，同樣的意思，他還說過，“核戰爭有什麼了不起，全世界27億人，死一半還剩一半，中國6億人，死一半還剩3億，我怕誰去。”大躍進和文化大翡翠城革命都是為了建成共是產主義，建設一個生產力極大發展，社會財富極大豐富，每個人都可以自由而全面發展的社會，但結果呢？我們的歷史課本已經告訴了我們答案。
所以，《復仇者聯盟3》裡面滅霸的流淚和微笑，更多的是讓我們面對現實中的理想主義者，以及自己心中的理想注意傾向，認真思索：如果完成了理想，卻犧牲了一切，這樣做值嗎？
四。
看完電影，我上網找了自由主義之父約翰·穆勒《論自由》，再次翻到了這句話：只要不涉及他人的利害，個人就有完全的行動自由，其他人和社會都不得干涉；只有當自己的言行危害他人利益時，個人才應接受社會的強制性懲罰。
我把這句話改了一下，告誡自己：我們可以自由地揮舞雙臂，但絕不能傷害到他人。
畢竟，心中有理想沒錯，但是要犧牲掉一切來完成一個理想，這不是一個自由主義者會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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