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04年，成吉思汗站在杭愛山上俯視累累屍骸，這些都是乃蠻人的屍骨，現在整個草原都已經被他征服，成吉思汗的偉名正在等待著他，新的功績也在等待著他。

強大的乃蠻

乃蠻部落本是草原遊牧的諸部族中最為強大的一支，乃蠻部的強大與他佔據的地盤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乃蠻部佔據的就是水草豐美的阿爾泰山南北，事實上游牧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容易生存。遊牧對於生存環境的要求也是極高的，可以遊牧的地方是有限的，必須要滿足水草豐美這個條件。

我們以匈奴人為例就可以看出遊牧生活的侷限，當年的匈奴遍佈蒙古高原的南北，匈奴的生活範圍就散落在蒙古國高原的四周。可當匈奴人失去了祁連與陰山兩個重要的遊牧基地後，內部之間就難以團結在一起了，匈奴的左右賢王就開始向漢庭靠攏。祁連山與陰山的失去讓匈奴沒有了重要的後勤保障來源更無法在戰略上聯成一線。匈奴因此走向分裂，漠南無王庭也因此誕生。

同在蒙古高原北側的蒙古與乃蠻一東一西分別佔據著兩個重要的遊牧基地，蒙古人佔據了在今天蒙東的三河草原，乃蠻則擁有天山阿爾泰地區。乃蠻所佔據的天山地區可謂是進可攻退可守，東南西三個方向都是荒漠是生命的禁區，北方的邊界則在杭愛山。原先的鄰居是同為突厥人的克烈部，現在則是蒙古人，因此阿爾泰山北麓部分乃蠻部族也受到了打擊，可是並沒有傷害到位於阿爾泰山脈南的乃蠻部根本。

蒙古與乃蠻距離太遠，攻則無力，守則有餘。蒙古與乃蠻當時的實力對比接近一比五，蒙古處於絕對劣勢。當年對北部乃蠻的勝利與克烈部的支持和阿爾泰山脈的阻隔有著直接關係。而乃蠻部這一邊，進退兩個選擇的餘地都很大，退守最為有利，千里荒漠蒙古這個弱敵若敢遠來攻擊，必將失敗；進攻對乃蠻部也是個可選擇的方案，一來有救助同族克烈部之大義，二來自己的力量五倍於蒙古，可以進行奇襲以速戰速決。不過相比於進行決戰，襲擾蠶食其實對乃蠻部更為有利。畢竟長途奔襲的風險太大了。

笨蛇出洞

其實這個時候鐵木真很清楚自己即將面對人生中最大的危機，他根本就不是乃蠻部的對手，只有將乃蠻部引出老巢才有機會消滅他們統一草原。正當鐵木真苦思冥想辦法之際，機會突然來了。乃蠻部雖然強大，可統領他們的太陽汗卻是個蠢材。

還沒等鐵木真做出行動乃蠻部就出動了，乃蠻部首領太陽汗在祭奠了克烈汗後就開始準備對蒙古的戰爭。作為草原上僅有的兩個勢力，乃蠻與蒙古之間必有一戰。相比於鐵木真，太陽汗實在是稚嫩，老臣向他建議不主動出擊採取守勢的上策被他拒絕，這位沒有經歷過戰爭的年輕人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意圖依靠戰爭立下屬於自己的赫赫威名。

乃蠻諸部族在太陽汗的召集下開始向東方進軍，作為主力的乃蠻本部為了彰顯自己的寬容大度居然選擇比較崎嶇的山路前進以到達東方。聽到乃蠻部出擊的消息鐵木真大喜過望，他率領整頓完畢的大軍開始進發。在出發一開始蒙古人的戰略戰術就已經定下，將戰略制高點杭愛山送給乃蠻部，鐵木真自己則率領大軍駐紮在杭愛山以東的草原地帶休整兵馬，大軍多佈置疑兵迷惑乃蠻人，不讓乃蠻部直接發起攻勢。鐵木真的意圖就是讓乃蠻部大軍待在貧瘠的大山裡，以拖垮遠道而來的大陽汗，等到他們撤退就開始追擊逃敵。

太陽汗千辛萬苦到達了杭愛山後發現蒙古人的馬匹肥壯，宿營的火把猶如星河心中產生了恐懼，當日定下的速戰之心產生了動搖。太陽汗決定後退引誘蒙古進攻，等大軍到達阿爾泰山大本營時再反擊，如此主動權盡在乃蠻大軍，必勝無疑。可是太陽汗的兒子屈出律不願後退帶頭抗命，不止如此他還侮辱他的父親是婦女，膽小懦弱。太陽汗不得不主動越過杭愛山向以逸待勞的蒙古人進軍。

可是面對數量“相近”的蒙古人，太陽汗根本不敢主動進攻，乃蠻部的戰鬥力本就不是久經戰鬥的蒙古人的對手。現在，失去了勇氣更讓他們在心理上處於劣勢。乃蠻人開始依託杭愛山險要之地各自部署陣地，大陽汗則將自己的大營部署在了蒙古進軍的必經之地等待雙方的大戰。

可是過了兩個月蒙古人還是沒有主動進攻，他們還在草原上悠閒的放牧，休養生息、以逸待勞。這樣雙方的力量對比開始產生了變化。與力量的變化同時的就是意志的變化，而且鐵木真還沒有閒著，他開始放出間諜不斷散播謠言打擊乃蠻部的軍心，削弱乃蠻部的進攻意志。在乃蠻部受辱的扎木合此時也推波助瀾開始散播謠言，困守已久的乃蠻人越來越畏懼與鐵木真的戰鬥。現在鐵木真徹底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鐵木真現在需要一場勝利將乃蠻部的恐懼變為現實，只有這樣他才能以弱勝強統一草原。

很快機會就來了，在乃蠻部受氣的扎木合向鐵木真提供了大量軍事機密，這裡包括了乃蠻各部的駐紮情況和現在乃蠻部的軍心士氣補給情況，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乃蠻大軍的部署情況。得到扎木合的情報後，鐵木真即刻組織大軍開始了對乃蠻大軍的攻擊行動，鐵木真的目標就是乃蠻部的心臟——太陽汗。

太陽汗選擇把自己大本營駐紮在雙方必經的山谷之中，這個行為彰顯了自己做為大汗的勇武也能第一時間與蒙古人接觸。可是這個看似勇敢的舉動其實正表明了太陽汗不懂兵法，這成了乃蠻部最為致命的罩門。乃蠻各部位於各個山頭遠離山谷難以支援大陽汗的大本營，蒙古人抓住這個機會突破乃蠻防線直衝太陽汗的本部大營，大營被包圍後乃蠻各部立即進行支援，可鐵木真正等著他們行動，放棄了防守山頭的乃蠻各部即刻遭到後面的蒙古大軍打擊，被逐個消滅，戰場形成了一個雙層夾心餅乾的形狀。自西向東分別為杭愛山脈，大陽汗本陣，包圍大陽汗的蒙古軍隊，救援大陽汗的乃蠻軍，殲滅乃蠻軍的蒙古軍主力。

戰鬥進行了幾天幾夜，太陽汗知道自己已經輸掉了戰爭只得趁黑夜逃跑，可山路崎嶇，太陽汗在夜裡墜崖身亡。這一戰，史稱“納忽崖之戰”。鐵木真統一草原的最後敵人也消亡殆盡，鐵木真終於成為了成吉思汗，人類最強大的帝國之一——蒙古帝國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公眾號作者簡介：王正興，原解放軍某野戰部隊軍官，曾在步兵分隊、司令部、後勤部等單位任職，致力於戰史學和戰術學研究，對軍隊戰術及非戰爭行動有個人獨到的理解。其著作《這才是戰爭》於2014年5月、6月，鳳凰衛視“開卷八分鐘”欄目分兩期推薦。他的公眾號名亦為“這才是戰爭”，歡迎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