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7 1943年潮汕的那場“自然災害”留下了‘萬人冢’、‘千人冢’

1943年潮汕的那場“自然災害”留下了‘萬人冢’、‘千人冢’

《潮汕大事記》●民國32年(1943)

是年,南太平洋戰爭爆發,寇禍日深,潮汕大旱,米價日漲數次,餓殍遍地,汕頭每日死者近百人。達濠鎮餓死近1萬人,佔全鎮人口四分之一,海門死者尤多。有10餘萬人逃荒至福建和江西。

民國32年(1943年)……是年,潮汕地區大旱大饑荒,淪陷區每天都有幾百人餓死。全縣農村,饑民流離失所,餓殍遍野,觸目驚心。潮安饑民大量逃往福建的平和、詔安、雲霄、南靖、永安、上杭等地,部分流入江西省。同年,潮州霍亂大流行。城內新街頭附近共有居民20戶,死於霍亂者便有89人,其中絕戶有3戶、26人。庵埠仙溪李村,全村300多人,患霍亂病者達100多人。(1995年《潮州市志》)

民國31年大旱,自冬天至翌年3月中旬,連續乾旱4個月,沒有降雨,本縣大部分農田顆粒無收。當年全縣餓死、病死達8.16萬人,賣兒賣女的4.12萬人,外出逃荒的2.73萬人。民國32年(1943年),大旱,霍亂流行。死者極多。三饒城北死100多人;茂芝鄉死40人;東界和柘林共染病1800多人,死亡150人;汫洲死亡達千人。(1994年《饒平縣誌》)

民國32年(1943)大旱,饑荒。自去冬至今不雨者將5月,春3月1日始雨,人民欣慰。夏4-5月復旱,米貴,饑民搶食,至5月18日始雨。據民國34年調查,本縣在日軍侵佔期間,餓死病死13.44萬人,遭敵禍致死者9.87萬人。當時潮陽縣長鬍公木在報告中有民國“三十二年米荒嚴重,棄嬰塞途,餓殍載道……受敵禍米荒之害者,人民死亡20萬人,流離轉徙7萬人,老弱殘疾5萬人,房屋拆毀15萬間……”等記述。民國32年(1943)夏秋兩季饑荒兼霍亂暴發流行,全縣死於飢餓和疫病的13.44萬人,海門鎮死於飢疫者達1.1萬多人。(1997年《潮陽縣誌》)

民國32年(1943)春夏間,數月不下雨,田園龜裂,米貴如珠,每鬥價500元,日漲數倍,大批人民往福建等地逃荒,霍亂流行,全縣餓死、病死者不計其數,善堂無法收埋。樟東路、鷗汀市場、店市路、蓮陽樓前均每天常見死屍10多具橫倒路旁...鄉村人口餓死者達三分之一。(1992年《澄海縣誌》)

民國32-33年大旱,全縣餓死、病死1千多人。6月,隆澳東鄉、西鄉27天內餓死、病死533人,雲澳22天內死100人,不少人流落他鄉,逃往福建省、臺灣省謀生。(2000年《南澳縣誌》)

民國32年(1943年)4月,因冬春連旱,早造收成無望……據《揭陽民國日報》載:“民國31年(1942年),白米每鬥(約20司馬斤)83元,翌年2月漲至260元,5月競漲至990元”。5月中旬,城鄉多處出現饑民搶米搶食。縣境饑民多以野菜、樹根、芭蕉頭充飢;部分人則扶老攜幼逃荒往興梅、江西、福建,路上飢病交加,餓殍遍野。據官方統計,1943年全縣餓死68366人,逃荒24215人,少女、幼嬰被拐賣22333人。夏,霍亂流行全縣,患者十萬餘人,死者甚多...... 全縣受旱農田約28.3萬畝。(1993年《揭陽縣誌》)

民國32年(1943):2月至4月,乾旱(全縣受旱農田36萬畝,佔土地總面積77%,受災人口30多萬),饑荒,霍亂流行……全縣餓死、病死、逃荒共約10萬人。(1995年《普寧縣誌》)

民國32年(1943)大旱災。從上年冬至是年度6月,連續8個月乾旱,田園斷青,惠來大饑荒。鬥米(約8.5公斤)值國幣600元,每畝田換米3鬥。饑民吃香蕉頭、樹皮、草根。惠城出現賣人肉慘況。僅40多天,全縣死於飢餓、疫病(流行性霍亂)15萬餘人,其中餓死8.7萬多人。沿海漁村災情尤重,資深村全村5000多人,餓死、病死、逃亡達4000多人。民國31年(1942),全縣有8.31萬戶,41.65萬人,至民國35年(1946),僅存6.01萬戶,25.57萬人。(2002年《惠來縣誌》)

1943年(民國31年)大旱。1942年10月下旬至次年5月17日止,除3月中旬下雨外,其餘時間均無雨,旱情極為嚴重。南山、灰寨至東南平原大面積農田失收,大批農民逃荒江西,沿途餓、病死者眾多。大洋有39戶165人背井離鄉逃荒江西,途中死去55人;後來返回大洋16戶65人,佔逃荒人數的39.5%。鳳江陽西村共304戶1753人,逃荒的62戶117人,變賣家產妻兒的301戶。河婆圩每天有幾十具餓死的屍體,慘不忍睹。(1994年《揭西縣誌》)

這場災害,用饒爺的話來說,叫“慘極人寰”。由其總纂的《潮州志》“卷八·大事志”中,有比前述各志“支離破碎”的記載來得更為系統全面的記述:“是歲,潮大飢,餓殍載道。惠來、潮陽災情尤重。去冬以來,天久不雨,至三月二十一日始雨,四月又亢旱,五月米鬥五百元。淪陷區餓斃者,日凡四五百人,普寧、潮陽糧荒嚴重,惠來濱海漁民尤甚,往往有一村人口而損失過半者。揭陽素稱產米之區,亦餓殍載道,五月五日遂禁屠求雨,十四日新亨饑民成群結隊沿途搶食,十五日月城墟饑民亦搶食,十六日米鬥漲至七百元,十八日天雨,稻有起色,米價稍落,民始漸安。潮陽災情,以海門為最重,海門居民,向業漁,淪陷後,漁船或沈或毀,所存十無二三,而復不得自由出海謀生,餓斃已多,値是夏饑饉,死者尤眾,各善堂收埋於蓮花峰下紅沙窟,凡一萬一千餘具,時棺木、袋席俱盡,鶉衣裸葬草草掩蓋,枕藉若積薪,慘不忍覩,其流落死他鄉者,尚不計也。至三十五年四月,縣長餘建中乃令醵資,移塟於蓮花峰之原,是歲,人傳贛南前經兵燹,地曠人稀,易於得食,饑民紛紛趨之顧,路途修阻,資斧苦乏,鬻妻賣子者有之,中途填溝壑者有之,流離道左觸目傷心,其幸而到達者,又實無以為生。於是,粵贛當局合組贛省救濟粵東移民委員會,登記入贛人民,據三十三年七月調查結果,總數七萬餘人,中以揭陽、普寧、豐順、潮陽為多,大埔、海豐次之,其分配為:自動集資墾殖者僅萬餘人,自動謀工商業者二萬餘人,又潮民之逃往閩屬平和、詔安、雲霄、南靖、永安、上杭等地者,據三十三年七月調查,為數近十萬人,以潮安、澄海、揭陽為多,至若淪陷區域,達濠災情最重,死者萬餘人,佔全人口三分之一,有萬人冢、千人冢各一,皆當日叢瘞之所。庵埠餓斃亦數百人,其後死者皆裸葬,是時,汕頭檢疫之政甚嚴,故路斃者皆不敢認,甚或家人乘夜舁屍拋棄海中,蓋亦慘極人寰矣。”

饒爺總纂的《潮州志》,始修於1946年,“半成品”於1949年。這段文字,應該是距離1943年潮州這場大饑荒時間最近的史料了。由其筆觸所體現出的悲憫深情,是當代版各地方誌那些僅有冷冰冰的數字記述所無法比肩的。而尤其令人氣結的是,前述所引的9本當代版地方誌,絕大部分並沒有把這場大饑荒引發的死亡災難做為“大事”來“記”的,也許,方誌辦老爺們的心,都是鋼鐵鑄造、或花崗岩打造的,否則,潮汕平原“餓殍載道”、潮州人民“鬻妻賣子”的慘況大規模發生,怎麼還不叫“大事”呢?在這些沒心沒肺的方誌辦老爺們那裡,要找出前述資料,你只有到“自然災害”的章節中去找,並且,也就僅能找到俺前面所抄的那些數字了。

所謂“自然災害”,俗稱即“天災”,那麼,1943年潮州這場大饑荒,僅僅是“天災”嗎?難道與“人禍”真的就半毛錢關係也沒有?這似乎與東土幾千年來“天災”與“人禍”永遠是相生相隨的guangrong傳統不符喔?遺憾的是,前述所引的9本當代版地方誌中,有關這方面的“信息”,有8本是隻字無載。只有《揭陽縣誌》,緊閉的門窗裡,還算是留有一條縫:“縣城史巷奸商‘裕亨發’碾米行與官府勾結,囤積居奇;各地米商也哄抬米價。”“ 2月19日,元宵節,榕城西門吊橋頭懸掛一燈櫥,畫著一尊彌勒佛坐在大米倉上,—手數佛珠,一手捏緊米袋口,附打油詩:‘我佛本慈悲,米貴袋不開,百姓飢餓苦,只顧自己肥。’縣長陳署木知道是在諷刺他,將燈櫥主人林悟生抓進監獄,後因邑人有怨言才予以釋放。”泱泱大潮汕,除了揭陽的米商是“奸”的,其他各地的米商都是“重合同、守信用”的“消費者信得過”企業?除了揭陽縣長是“肥”的,其他各地的縣長什麼長都是“瘦”的?果如此,太陽就不是從西邊,而是從方誌辦老爺們家門前的臭水溝裡升起了。

1943年,發生在潮州的這場大饑荒,已被“凝結”成“1943年大災荒”這麼一個專有詞條,載入《潮汕百科全書》(1996),永遠成為潮州人歷史的一個專門章節:“1943年,潮汕地區春旱嚴重,從上年9月至當年5月,連續9個月沒有下過透雨,赤地千里,糧價日漲數次,一些地方出現饑民成群結隊沿途搶食。國民黨廣東省第五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雖於5月20日召開救濟糧荒會議,然而國民黨政府和日偽政權的地方官員勾結地主、奸商,囤積居奇,操縱物價,致使糧價不斷飛漲;而且貪汙剋扣大量賑濟款物,災民流離失所,且疫病流行,餓殍載道。全區餓死、疫病死亡或逃荒死於途中竟達100多萬人,逃荒到閩贛兩省達17萬人。僅饒平縣餓死者達8萬多人,賣兒鬻女的有4萬多人。淪陷區的達濠鎮,餓死萬餘人,佔全鎮人口的1/3,遺留了‘萬人冢’、‘千人冢’。潮陽縣以海門受災最重,各善堂收埋於蓮花峰紅沙窿的屍體達1.1萬多具。庵埠日死數百人,死後皆裸葬。汕頭市區日死近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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