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 姑娘与大10岁的恋人私奔,再没回家,临死前留下一箱给父母织的毛衣

她家在华北平原,是家里的独生女,却爱上了外来做粉条的师傅。师傅比她大10岁,老家远在黑龙江。父母不同意,将她关起来,她竟用织毛衣的扦子在墙上掏洞,与恋人私奔。

然而,到了黑龙江,她没有户口,生活处处不如意,但她却始终没有与父母联系,只是把对父母和家乡的思念织进一件件毛衣毛裤里……她的故事,让人唏嘘。

姑娘与大10岁的恋人私奔,再没回家,临死前留下一箱给父母织的毛衣

她和恋人私奔,剪下两条大辫子留给父母

20世纪70年代初那个冬至的早晨,在生产队粉房和我同师学艺的秋绵突然跟俺们那个师傅私奔了!

姑娘与大10岁的恋人私奔,再没回家,临死前留下一箱给父母织的毛衣

秋绵出走的那天下大雪,那是当年的第一场雪。天刚亮,我还在粉房暖炕的热被窝里,秋绵父亲就披着一身雪花闯进来。 他告诉我,秋绵不见了。我急忙跟他到了秋绵住的西房屋里,第一眼看到的是,靠窗的桌子中间一张白纸上静静地躺着刚刚剪下来的两条大辫子。我惊疑之中,伸出左手拿起那两条熟悉的大辫子,右手拿过那张白纸,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几行字:

亲爱的父亲、母亲:不孝的女儿走了。女儿知道,父母不能容忍女儿这样做,你们不可能接受“他”,这个村子不可能接受“他”,这里的风俗也不能接受“他”。我只得走。走到天边那个能容下我们的地方……女儿不知该给父母留下点什么,就把这两条辫子剪下来,让它时刻陪伴父母吧。望二老保重,保重……

姑娘与大10岁的恋人私奔,再没回家,临死前留下一箱给父母织的毛衣

我知道,这一个月来,秋绵与父母的斗争一直处于白热化,父母一口咬定,你要是跟了他,我们就不认你这个闺女!秋绵毫不退让,我这一辈子只嫁这一个人,你们强行干涉,我宁肯出走,再也不进这个家!为防秋绵出走,父亲竟然用一把铁锁把秋绵囚禁在那间西屋里,并拿走比如剪子、镰刀等一切可能被利用的工具。可他没有想到,秋绵竟用织毛衣的扦子,在一个破衣柜的掩护下,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将西屋临街的土墙掏了一个圆圆的洞。就在那个雪夜,她从洞口钻出,去追赶为奔母丧而头一天离去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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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千方百计寻找女儿,都没有结果

父母的做法自有他们充分的理由。师傅比秋绵大10岁,秋绵刚满18周岁,师傅快30岁了;师傅家远在天边,而秋绵是独生闺女,嫁给师傅,父母将来就失去了依靠。

还有,师傅常年云游在外,靠做粉条的手艺谋生,家中只有年迈的老母,我们只知道他家在黑龙江省一个的村子,详细地址他从来不告诉别人。师傅是一个棉花桃脾气,缺乏村里一般人喜欢的男人那种阳刚之气。但是秋绵不这样看,在她眼里,师傅技艺超群,见多识广,性格柔和,充满涵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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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绵走后,尽管我们想尽千方百计四处寻找秋绵的下落,而大海捞针终未有结果,秋绵父母只得死了一颗找回独生女儿的心。开始那些年村里人还时常念叨秋绵,而年长月久,秋绵就渐渐地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她和恋人约定,将车票粘在黄纸帖背面

真没想到,35年后,我竟在来大庆出差的饭桌上找到了师傅所在的村子!饭桌上一个石油工人说,他曾在那个村子附近打过油井。

师傅家真的就是这个村的吗?秋绵当时就是去了这里?35年来她一直在这里生活?那个为了爱情而与父母及故乡决裂的秋绵活得怎么样?带着这些疑问,我坐火车到达黑河,又转乘长途汽车。到了那里我才知道,师傅和秋绵已于两年前相继病逝。

姑娘与大10岁的恋人私奔,再没回家,临死前留下一箱给父母织的毛衣

师博和秋绵的养女春絮接待了我,我与春絮一见如故,她向我讲述了当年秋绵私奔的过程和后来的故事。

俺娘到东北这些年真不容易。她来到新屯那天正是俺奶奶发丧。俺爹是头一天到的,俺娘是第二天到的,俺娘那时没出过远门,没坐过汽车和火车,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怵头。

她和俺爹约定好了,俺爹头一天走,每到一站都买好第二天的车票,把车票粘到一张黄纸帖的背面,然后把黄纸帖粘到车站厕所的外墙上。黄纸帖正面就是“天皇皇,地皇皇,俺家有个夜哭郎,过路的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那是一种为自家好哭的孩子祈求平安的帖子,谁也不会想到背面有一张车票。

姑娘与大10岁的恋人私奔,再没回家,临死前留下一箱给父母织的毛衣

俺娘从家出来,每到一站,先去厕所墙上去找那张黄纸帖。就这样一站一站走到家,竟没误了给俺奶奶发丧。

她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俺没脸面再见父母”

俺娘在那种情况下跑出来,没有户口,也没有任何证明,村里只当俺爹外出耍手艺捡回来个媳妇,虽不深究,可也没有名分。在生产队里那几年分什么东西也没有她的。后来土地承包到户,都是按人口分,也没有俺娘的份。

俺爹和邻居们都劝俺娘跟老家联系,把户口起过来,俺娘坚决不同意,她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俺没脸面再见父母。这样只有俺爹一个人的地,勉强维持着这个家。就是因为没户口、没证明,俺爹和俺娘登不了记,不能算合法夫妻,直到多年后,他们才补办了一个不成样子的婚礼。

姑娘与大10岁的恋人私奔,再没回家,临死前留下一箱给父母织的毛衣

俺长到二十岁,找了个倒插门的女婚,生活才一年比一年好些了。可是俺爹却患上了肺癌,不过三年俺娘又得了肝癌,这不,俺爹前年去世的,俺娘是去年去世的。两个老人年轻时爱得死去活来,那爱就像一团火,可是这里的社会环境像是连阴雨,没过几年就给浇得成了一堆灰。

开始他们互敬互爱、形影不离,后来就时常拌嘴闹矛盾,再后来竟各住各的屋,俺娘临死这两年非要一个人搬着那只木箱子住到老房子里去,谁也劝不了她……

她把对家乡的思念织到毛活儿里边

俺看得非常清楚,自从俺娘得病后,过日子的心思全没有了,一天到晚都在思念故乡、思念自己的父母、思念自己那些年轻时的伙伴们。你看她这个箱子,原来都是整天锁着的,不允许任何人打开。她临终时把钥匙交给我,说有机会把这里边的东西捎回老家去,每件东西 都写着名字。俺娘从年轻时就爱织毛活儿,来到这里以后,羊毛比家里多,品质又好,她更是插空就织。箱子里的东西全是她织的各种毛织品。

姑娘与大10岁的恋人私奔,再没回家,临死前留下一箱给父母织的毛衣

你看她给俺姥姥织的毛衣,用的是最好的毛线,织得比一般毛衣厚一倍,而且胸前和背后又特别加厚了的,她说俺姥姥胃寒,最怕冷,冬天穿上这件毛衣,会好受些;你再看她给俺姥爷织的毛裤,毛线和俺姥姥的毛衣是样的,也是那么厚,不同的是她在两膝部位特别加厚了,她说俺姥爷是老寒腿,双膝又有关节炎,冬天穿上这毛裤,可以减少痛苦。

你再看这件毛坎肩,也是加厚的,她说这是织给俺一个舅的,那可能就是你了,她说俺这个舅也有胃寒的毛病,可他是个爱活动、闲不住的人,穿上这样的坎肩可以保暖身子,又不影响两条胳膊的活动;你看还有,这是织给俺一个姨的……俺娘活着时只是织,织、织,织了就放进箱子锁起来。她把自己的心织到毛活儿里边,又把自己的心锁到箱子里……

我告诉春絮,她的姥姥姥爷早已不在人世了……秋绵和师傅的爱情早已被无情的时间和环境扼杀掉了;而时间和环境无法磨灭和扼杀且能顽强生长的东西只有亲情与乡情……

■文/摘编自“鲁迅文学奖河北获奖作家书系”之《一个村庄与另一个村庄》(刘家科 著 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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