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是在我初中的時候，現在想起來沒有毛骨悚然的感覺，相反養成了每年都會去烈士墓園祭拜的習慣。
故事沒有那麼的長，但每次要表述的時候總是凝噎含淚。
那是發生在我初二的時候，學校組織掃墓行動。
我們城市在抗日戰爭時期，屬於一個戰鬥前線的地區，所以在這裡會有烈士園陵墓。
當時的年級還小，處於好奇心旺盛的時期，所以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發生。
1
早上老師組織好所有人，就往當地的烈士園陵墓出發了。
“叉子，你帶的什麼便當？”同桌湊過來問。
“香腸炒飯，還有媽媽滷的雞爪。”
其實祭拜烈士園有點無趣，因為每年都是這麼個流程，早上哀悼，中午群餐，下午回校。
這一次也是一樣，上午便在校長的演講和老師的聲音當中度過，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同學都在指定的區域坐下來吃著便當。
不過我們幾個朋友之間有個流傳的勇氣競賽——
豎在最裡面的一個烈士紀念碑，底座背面有個門，按照底座的高度，經過丈量是可以出入的，於是我們當中就開始互相比賽，誰可以進去的就可以做一天的“老大”，可以使喚其他人一天的時間。
平時來過幾次，那個門一直都是鎖著的狀態。
“叉子，吃完我們再去看看吧。”死黨A趁機夾了我一個雞爪。
“去哪裡？那個門嗎？”我吃了口飯，問道。
死黨B回道：“當然了，說不定這次的門是開著的呢，誰有勇氣進去看看，誰就是一天的老大。”
“可拉倒吧，每次來那個門都不開，我都快要放棄了。”
“再去一次吧，說不定這次開了呢，快吃快吃，吃完去看看，反正坐著也沒事，下午要好一會兒才回校呢。”死黨A再次慫恿我。
我拗不過他們，便答應了，三兩口扒掉了飯盒裡的飯，然後和其他同學打個招呼，便摸著熟悉的小道直奔目標而去。
到了目的地，我湊過去一看，哇擦，門鎖是開著的。
2
我跟兩個死黨互相對看了一眼，誰都能看出對方眼裡的興奮勁兒。
“草。”不由得罵了一個髒話，“這次來得不虧，竟然開著了。咱們進去嗎？”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門，心裡總有一絲不安的感覺。
“要不，我們就不要進去了，裡面是什麼都不知道，萬一有點什麼意外…”
“別啊，來都來了，難得一次機會，我還等著當老大呢。”死黨A已經波不急待的躍躍欲試，眼見就要打開門往裡面衝了。
我想攔住他，誰知道力氣沒他大，被他帶到了門邊，死黨B也湊了過來，三個人一時卡在門旁邊，不得進退。
正當我們爭相不下的時候，我突然被死黨B架住了，然後死黨A把那門一打開，兩個人順勢把我推了進去，然後“咣噹”一聲，把門關了。
我站在裡面就懵逼了，醒悟過來已經為時已晚，連忙狂敲門。
“你們這兩個王八蛋，快把門打開。”
“叉子，你在裡面看看到底有啥東西，我們十分鐘後再過來，出來的時候你就是我們的老大啦！”
說完他們就跑開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黑暗裡瑟瑟發抖。
關鍵這門TMD只有外面有插銷！
3
我顫抖的轉過身來，嚥下一口水，定睛環視整個空間，發現其實沒有那麼黑——
眼到之處是一張四方形的桌子擺在中間，旁邊是四個長凳子。再遠一點，便是一個祭祀臺靠著牆壁，上面點著三根蠟燭，這才使整個區域不至於那麼黑，蠟燭下面擺著三筐水果，我走近一看，還是新鮮的，證明這裡就常有人來。
我抬頭看了看牆壁，發現上面有些照片，看樣子，都是烈士墓碑上的人物，不過照片不是很多，估計那個年代拍照片的人少。
忽然，祭祀臺上的蠟燭火苗飄忽了一下，左右晃動了兩下後又定住了，我便繼續看牆上的照片。
“喂，小朋友，你是怎麼進來的？”
突然，從背後傳來聲音，我渾身一個激靈，嚇得我差點坐在了地上，轉過身來背緊緊貼著牆壁，定睛一看，四方形的桌子上坐著一個老爺爺，正饒有興趣的看著我。
我頓時鬆了口氣，拍拍胸口，喘了口氣說道：“老爺爺，你嚇死我了，走路都不帶聲的。”
那老頭笑了笑，然後走到我的身邊，用手撫摸著牆上的照片，眼睛瞬間充滿了柔情。
我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爺，你經常來這裡嗎？這牆上照片裡的人你都認識嗎？”
老頭點了點頭，說道：“認識，這都是我的至親。你想聽聽他們的故事嗎？”
還沒等我答應，老頭便開頭要講故事了。
“哎，爺爺，我還沒回答呢。”
4
“這是劉三桂，是連裡的炮兵，這小子曾經是個地痞流氓，在我們部隊沒到那個村子之前，專門欺負老弱病殘，但他有有一點，就是跑得賊快。”
“怎麼抓住的？”
“這小娃，一直是個單身，所以喜歡趴在人家窗戶上偷窺，我們就想了一個計策，讓兩個人 假裝在屋子裡，然後派一些人在外面埋伏。”
“你們可真夠損的，使詐。”
“不使詐，怎麼抓住這個小流氓，你看他嘴裡缺了一顆牙，就是逃跑的時候沒看前面的樹，一臉撞上去了。後來啊，看他跑得快，就做了我們部隊運輸彈藥的，你別看瘦弱，運起彈藥可是幾個人當中最快的，後來有一次硬仗，部隊炮兵的兵死光了，他就奔到了前線，最後也死在了戰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門牙缺著一個口，說話就TM會漏風。”
老頭有些凝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趕緊想著轉移話題。
“哎，這個漂亮的姐姐是誰啊？”
老頭揉揉自己的眼睛，緩了緩狀態，過來一看，整個臉感覺要飛了起來：“這是俺媳婦！”
“什麼？這麼漂亮的姐姐是你媳婦？”我看了看這個邋遢的老頭子，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怎麼，不相信啊？我來跟你說說我和她的故事。她叫陳素錦，有名的留學子弟，從德國柏林學習回來，在我們隊伍中領導一群護士姑娘，指揮著一支紅色娘子軍，雖然不上場打仗，但是功勞可不比衝鋒陷陣的小。最清楚的有一次，她一個人從戰爭中救了20幾個人，一個人啊，還是個姑娘啊，生生從鬼門關拉回了20幾個人。當時都成為了所有戰區隊伍的紅人，更重要的是全部男人心目中的情人，想追她的人能從山東排到山西。”
“也包括你？”我輕佻的看著老頭子，“我可不相信這麼漂亮的姐姐跟了你這個糟老頭。”
老頭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說道：“誰說的，那可，那可，可是我的媳婦…”
“你可拉倒吧，長得也不像，後來呢？”
“後來啊。”老頭嘆了口氣，“嫁給了我們指導員，在一場戰鬥中被炸傷了雙腿，為了不讓小鬼子捉了去，自殺了。”
老頭牆上的照片，眼睛又開始變得模糊，摸著陳素錦的照片一時不肯放手。
“哎哎，這是你們指導員吧？”我指著一張照片問道。
老頭湊過來看了看，睜大了眼睛問：“你怎麼知道？”
我“切”了一聲：“一看這位叔叔就有儒雅氣質，長得比你帥，肯定是你們的指導員。”
老頭不屑一顧的說道：“切，要不是我當年長得著急了點，素錦早跟我了，哪裡輪得到這濃眉大眼的小子，別看他照片上那樣，其實他肚子裡啊一肚子的壞水，不僅小鬼子都摸不透他的心思，就連我們都摸不透。”
說完，老頭的眼神有些迷離，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年代，“這小子天生是指揮的料，剛進隊伍的時候，誰都不服他，他愣是用自己的才能將十幾人的隊伍帶到了幾百人，最後幾千人，成為了抗日戰爭中的重要一環。抓劉三桂就是他的注意，你就知道這小子心裡一肚子壞水。”
老頭笑著嘆了口氣，續道：“哎呀，那時候我們是所向披靡，記得有一次，小日本圍住了一個村子，我們要趕過去營救，出發之前發現這小子沒了，可是時間緊急啊吧，不能等他，便出發了，等到地兒的時候，一個看似日本鬼子向我們跑過來，仔細一看竟然是這小子混進去了日軍的隊伍，摸清了所有的部署，接著那一仗是打得漂亮啊，指哪打哪。最後啊，遭到日軍大部隊的圍攻，為了掩護老百姓撤退，我們……全軍覆沒，最後人死差不多的時候，他這小子還擺那麼多槍在戰壕裡，對日軍造成我們依舊人很多的假象。”
老頭抬頭看著照片，豎了大拇指，激動說道：“周新建我TM就服你，素錦跟你我是服的。”
5
我跟著他哀慼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麼事兒，問道：“哎，對了老頭你叫什麼名字啊？你們隊伍不是全軍覆沒嗎？”
那老頭轉過頭來朝我笑了一笑，接著桌子上的蠟燭滅了，頓時陷入了黑暗，我剛想說話，便一頭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兩個死黨在旁邊搖晃我的手臂。
“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躺在外面，奇怪問道：“我怎麼在外面了？”
“你傻啊，是我們把你抬出來的，差點沒把我們嚇死，你怎麼暈到在裡面的？”
“我裡面牆上都是照片，然後出現一個老爺爺，跟我講了好多故事，然後就不見了，之後我就暈掉了。”
死黨A不信道：“你在說什麼呀？裡面哪有什麼照片，都是空的，都是我們不好，下次不嚇你了，你當我們一天的老大總行了吧？”
“空的？”我摸了摸頭，站起來往裡面一看，真的是空的，什麼都沒有，那我之前看到的照片和爺爺……
我不敢往下想了，有點後怕的感覺。
突然，我想起了什麼，跑到紀念碑的正前方查看名字。
“770師114團385旅第一革命軍隊伍英雄名單。”
“周新建，田尕娃，劉三桂，陳素錦……”
“田尕娃？”
閱讀更多 長長長長長馬尾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