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有位戰友提議搞一次五團汽車連戰友聚會，引起了我這個汽車連老兵的共鳴，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七十年代初的那車、那路、那兵。
那 車
我們七零年兵是六九年底到的部隊，第二年二月分到汽車連汽訓隊，經過兩個多月的駕駛訓練後，四、五月份正式分到班排。
可能是從越南迴撤不久的緣故，那時連裡許多車上搭偽裝網的角鐵架子還沒拆，不少班長都是六五年、六六年的老兵，全連有近二百多人，把個營房擠得滿滿噔噔的。但隨著不斷有人調到東航各場站，加上我們這批新兵有人下炮連，漸漸剩下一百多人。不久，十一營編入我團二營，其汽車排六九年、七零年兵全部併入我連二排，連裡的人又多了起來。
那時的牽引車主要是解放30、吉斯157、南京躍進，分別拉八五炮，五七炮，三七炮和四管高機。運輸車主要是每班配裝的解放10，拉指揮排和炊事班，此外三排有幾臺嘎斯51和南京躍進當交通車、電影車。為了施工方便連裡有幾臺十輪吉斯151專門拉石頭，一臺吉斯150老爺車專門拉水。七一年後連裡來了一批東方紅665，換下了吉斯157，來了一批吉比西換下了解放30。75年後聽說來了一批吉斯愛曲拉100炮，之所以是聽說，因為那會本人已經退伍啦。
多少年後，雖說我在九十年代就已經下車，但只要一看見路上跑的軍車，仍有一種莫名的激動，尤其是看見鄭州防空兵學院的教學車隊，彷彿又看到了連隊那一輛輛鋼鐵無言戰友，默默唸叨著：未6-3-8-****
那 路
七十年代浙江的路絕大多數是砂石路，全靠養路工人往路上推碎石子，否則沒幾天就坑坑窪窪的。當然這推石子也有講究，推少了達不到平整路面目的，推多了影響輪胎的剎車效果。這種路的優點是全天候通行，不管下雨、下雪都不會打滑，缺點一是加大路面附著力，沒有柏油路面跑得快，再就是太髒，晴天車輪捲起一團塵，雨天甩的全車都是泥。
前兩天在網上查資料，說寧波到台州才180公里，先是感覺不對，後來一想也沒錯。原來那段路基本都要翻山，公里數肯定多些，哪比得上如今穿隧道快！前幾年我經常從上海坐豪華大巴到台州，走上三線穿過幾個隧道到台州，全程才用了四個多小時，如今走杭州灣跨海大橋那就更快了！
幾十年後，當我作為一個乘客路過黃土嶺、楊梅嶺隧道，隱約看到當年那些盤山公路的殘跡，閉上眼還能想起當年的路況：哪裡是急彎，哪裡是險路，哪裡是窄橋……
那 兵
說完那車、那路，最要緊的該說說那兵了。
記得七一年過後，六六以前的老兵大部退伍，六八年兵成了骨幹，六九、七零年兵成了主流，就因為人員新、駕駛素質下降，刮碰現象以及行車事故時有發生，連隊建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暫時困難。
當然，改變被動局面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多跑、多練，一年幾次拉練，只要參加一次或跑一次長途，那方向盤就耍得老練多了。此外，連裡搞過路考，啥定點停車、處理險情、實時出題等等，訓練駕駛員的反應能力；搞過樁考，插幾個竹竿練S形倒車，弄兩根工字梁放在溝裡，練通過能力。東方紅665列裝後，還組織複訓隊，老兵新兵一塊熟悉新車性能。更多是嚴格幹部、骨幹的帶車制度，用壓車速的辦法降低事故發生率。大概到了七二年後，連隊的安全形勢越來越好，連隊生活也變得有聲有色起來。
那時候的沒有電視、沒有電腦，娛樂工具只有總政統一配發的鑼鼓傢伙。為了活躍生活，大家就在連隊院子裡挖沙坑、豎起單雙槓，平場地、豎起籃球架，還在二層樓旁壘砌乒乓球檯。晚飯後你就看吧，累了一天的戰友們有的打籃球、乒乓球，有的練單雙槓，有的拉二胡、吹笛子，有的打撲克、下棋，還有的在後門小河邊談心聊天。
最讓人難忘的是連隊常有的小節目：晚上熄燈前，碘鎢燈把籃球場照的通亮，連長、指導員趴在二樓欄杆上通覽全景，幾個弟兄往白天捉的老鼠尾巴上澆汽油，然後關燈、點火，大家一起嗨、嗨地吶喊著，看著那玩意吱吱地叫著亂竄，直到竄出後門跳到河裡，然後就是準備熄燈的哨聲。至今我說不出那是好、是壞，是健康娛樂、還是惡作劇，但它給我的印象太深，每次想起卻總有一種家的暖意，如今再有那種場景完全是夢裡了。
正因為有了這家的暖意，年輕的戰友們總以不服輸的勁頭為連隊爭光添彩，籃球隊常常拔得頭籌，演唱組回回拿到頭獎，高興得後勤處幾個正副處長常為汽車連豎起大拇指。幾年下來，來自祖國各地的戰友們日日相處、夜夜相伴，共同出操、出車、列隊、站哨，操著不同鄉音打趣打鬧，那完全是一副人間勝景！如今想來，即使那時戰友互相起外號，都透著甜蜜蜜、火辣辣的情誼，河南老侉、福建瓜捎、陝西老哈、上海阿啦，一個個熟悉的臉龐如今又都在哪裡？
當然了，一個連的戰友也少不了過節。比如農村兵和城市兵，南方兵和北方兵，小地方兵和大地方兵，都有過不協調、不團結的現象，有些為了什麼嘉獎、評比、入黨、提幹、等等芝麻綠豆的事，個人之間、不同地方的戰友間都有過絲絲縷縷的不快。但即使那樣，汽車連的弟兄們也從來沒有因此鬧出什麼亂子，更沒有影響各項任務的圓滿完成。至於那些過節的緣由，我想其中有的是普遍因素，屬於任何軍隊都可能有的現象；有的是時代因素，屬於那個極左年代部隊深受其害無法避免的產物；即使是個人因素，身處那個環境、那個時代、那個年齡，我們誰是聖賢，誰又不犯一點糊塗呢！相信對於一切過來人來講，只要想到都是曾在一個鍋裡吃飯的弟兄，唸叨著這分天大的緣分，還有啥抹不開、想不開呢？
我之所以在這裡重提戰友過節的話題，就是提醒參加聚會的汽車連戰友們，請珍惜我們來之不易的緣分和情分，為老戰友的歡聚暢懷、暢飲吧！
2013年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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