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7 徒骇河往事(二)

引子: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生活忙碌而嘈杂,如今只言片语的回忆已经是生活中沉淀下来唯一的慰藉。时间并没有遗忘任何人。不管是位高权重的朝廷命官,还是只有一席裹身的路边乞丐,我们都在时间的洪流之中慢慢苍老,直到死去。

捣 蛋

小时候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1988年左右,我的老家就在徒骇河南边,有几百米的样子,穷人的孩子没人管,我就偷偷的往河里跑,那时候鱼特别多,岸边全是榨草,有四五米宽,厚厚的,傍晚放了学回来,我就直奔河里。拿着自制的网兜,拴在两三米的杨树杆上,看榨草里的动静。鱼真是多的不得了,好多鱼都在吃榨草,全河里传出咔嚓咔嚓鱼吃草的声音,我就猫着腰小心翼翼的端着抄网看哪块榨草动的厉害,然后瞅准时机一抄网扣下去,时不时的就连草带鱼给扣出来。半斤大的鲫鱼在夕阳下沉颠颠的乱蹦,心中那种高兴劲就甭提了。到了周末,就是我们小伙伴们集体出动的时候了,四五个小伙伴,光屁股下去,把一整片榨草圈起来,大家喊个:1、2、3!然后一起使出吃奶的劲把一团榨草给推上岸边,然后就各自分工,拿个小桶来挑件里面的小鱼、小泥鳅、小草虾、还有大黄鳝。记得有一次,我们大家正捡的兴起,其中一个叫小利的小伙伴大声叫起我的名字:“亮哥,快来帮我抓啊,一条黄鳝!!快!快点”,那时候数他小,我们顺眼望去,他正在泥里扣一条黄鳝,他抓了好几次,黄鳝都被他摁的成泥猴了,我们就起哄说他逮不到,他就越来劲,四肢并用,整个人都趴下了,终于用手逮到了那条黄鳝,当时他双手紧紧抓住黄鳝的中间部位,黄鳝还是一个劲的摇头摆尾。就这样他提着收获过来我们这边往小桶里放,快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细节,这条“黄鳝”虽然被折腾成了泥猴,但是它居然一直在吐舌头,细细的那种。不对,那是蛇吐信子。然后不知谁在我身后喊了一声,那是蛇!好吗,一帮光腚猴开始在河边疯窜疯叫。。。河滩上留下了一个个快乐的脚印。那时候的生活是贫穷的,钓鱼会被人瞧不起,说是不务正业,所以钓鱼的很少。但是,那时候河里河蚌多,我们叫蛤拉,偶尔外面有来收蛤拉的,碗口大的五毛一个,看到有的大人一踩就是半袋子,卖十来块钱呢,我们小伙伴们也去踩。光屁股下水,用脚在水底摸索,首先会触到蛤拉的后翼,尖尖的,如果趟快了会划破脚,摸索到位置以后就伸手下去,顺着测翼伸下手去,整个像掰萝卜一样把蛤拉从泥窝里掰出来。小的自己留着吃,大的就卖给收蛤拉的。那肉真是筋道,我们一般回去炒了吃,总是嚼不烂,最喜欢吃的就是连在壳上的那根肉柱,想起来还是禁不住流口水。后来岸边的大蛤拉就越来越少了,尽管总是被家里人骂回家,整天的水里摸爬滚打,八九岁我们就学会了游泳,然后就游到深水里扎猛子用手去水底摸鱼和蛤拉。那时候河里经常夜里有炸鱼的,就是用瓶子自制的爆炸装置,因为离得河近,我晚上睡觉总能听的见,明天天不亮我就拿个棍子出发了,河边这时候会剩下好多没捡的被炸懵了的鱼,河边走一段,就能治它好几斤晕头转向的漏网之鱼,然后放下鱼儿,一路小歌奔向学堂,留下一串一蹦一跳的美滋滋的身影。

因为挨着河近,尤其是收麦子的时候经常跟着大人去河里打澎澎,所以八岁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自学成才学会了游泳。一开始是憋气扎猛子,小伙伴们看谁扎的远,那时耳朵里总是爱进水,水灌进耳朵了轰隆隆响,我们就光屁股到地面上跳跳,比如左耳灌水了,就把左脸朝下,使劲连续跳几下,借助着惯性,一股热乎乎的水流就从左耳里控出来了。然后就是狗刨,双手在前,向小狗子一样使劲划拉,后脚轮番抬起来击水面,“噗通噗通”激的水花四溅。总是不小心呛几口喝水,呛得咳咳之、脸红焉。但是我们小孩子力气小,这样一直狗刨下去,太耗体力了,坚持不了多久。为了游的远一点,我们跟大孩子学会了一种仰泳的方式,这个方法好,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张开双手双臂配合双腿一开一合,这人就像一个小划艇一样,向反方向冲去。只是,一开始往往控制不好方向,本来想向北游,游了一段时间一看,我的天啊,游到大东边去了。这个仰游练习差不多了,我们几个新手就开始挑战徒骇河了,游过徒骇河一直是我的梦想。有一天,那些大孩子说过河,看谁先到达对岸。我认为挑战自己的时候到了,也一起加入了过河的行列。“1、2、3开始”,三四个小伙伴鱼鹰子一样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一般一口气就下去七八米,探出头来就开始狗刨,大家你追我赶,生怕拉到后面。我第一次过河,只好跟在大家后面,仰泳和侧刨结合着前进,到了河中间,这水深了,往水下一看,瓦蓝瓦蓝滴,好像水底藏着什么大物一样,心有余悸,为了不分神我直接仰泳了。快到北岸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厚厚的水草,大孩子们找到了一条小小的光水,从水草中间穿过,我也跟着到了这条水道。这里对我是个考验,胳膊和腿伸展不开,腿脚还容易被水草缠住,根据我以前的经验,这里面水蛇也不少。我就一会狗刨一会侧泳一会仰泳,尽量躲开水草,心惊胆战的游过了这段水路,水草划的身上一道一道的,等到到了水浅处,双脚一落地,我的心才落在了肚里,有惊无险啊。有了这次的经验,以后的我就轻车熟路了,几个小伙伴一拍即合,把游徒骇河当成了家常便饭。那时候调皮,往往游过去偷个苹果啊,偷个西瓜啊,然后就跳到河里游过来,沾沾自喜。有一次,我们三个小伙伴游到了北岸,看到岸边下了几货粘网,我们观察了一下,鱼船在南岸呢,索性摸两个鱼吧,哥几个就装作若无其事的顺着粘网摸鱼,结果那天真背,一条鱼也没摸到,小哥几个烦了,这是啥破网,没鱼啊,干脆给他鱼网撕了个口子,等到鱼船过来了,我们认为打渔的不会发现,还在一边若无其事的玩耍呢,鱼船在距离我们十来米的时候,就听船上的鱼哥一声大喝“小死孩子们,找死啊!”,话未说完,那位大哥的布鞋就从船上扔了过来。幸亏我们反应快,一个猛子就蹿到了岸上,顺着河道呼呼地往东跑了一大截,远远的看到船老大在船上张牙舞爪,然后去捞鞋了。我们才匆匆使出吃奶的劲游到了南岸,也不管浑身是水了,麻利的穿上衣服,然后几个人站在河边地头上往水里碰土坷垃,向船老大挑战示威,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叫嚣,等他划船过来了,我们就一溜烟跑掉了,地上留下了一道道顽皮的湿脚印。。。

徒骇河往事(二)


小石头

从小没娘,说来话长。八十年代,我们村里有两个孤儿,老大叫石头,老二叫啥我也忘了,当时我都穿开档裤没特意留意名字。那时候石头就十七八岁了,高高的个子,从脚到头都是黑黝黝的,真像现在我们电视里看到的非洲小青年,就是牙是白的。从来没有和他兄弟两正面说过话,虽然经常见到他们,更无从知晓他爹娘咋没的,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一直跟他大娘家讨生活。本来就穷,也没啥好衣服给他两个穿,所以每天他们都穿着粗粗蓝衫来回晃荡,晚上就住在火屋(现在叫厨房,那时农村一个小土胚屋,一个大风箱,泥个大火炕,蹲上一口大铁锅,墙上贴个财神爷,背上一垛柴禾,就可以做饭了)。小学交不上学费,他两就天天跟在他们大娘腚后面,上坡干活,农忙时节过后一般就是冬天了,那时候徒骇河大沿上全是大树,冬天有好多枯败得树干,他们不会闲着,兄弟两别上棉裤棉袄,早早的石头领着弟弟拎着一根结实的木棍就出发了。那根木棍被他打磨的那么光滑,茶碗粗细,一米多长。他们两个不爱言辞,和其他小伙伴几乎没有交流所以大家见到他们总是躲的远远的,既使知道他们没恶意。到了中午,他们兄弟两总会一人背回一捆树枝树干的,那是石头用力气把棍子扔到树上,砸下来的一根根枯树枝,回来后就堆在他们的卧室(火屋里),一冬天可以堆满了屋,甚至把柴禾堆到屋后面一大堆,羡慕的我们这些冬天只能烧树叶的了不得。天暖的一天,我和小伙伴们正在我们承包的山楂果树林玩耍,忽然听到大人们议论说是河里淹着人了,就在我们经常游泳的河段,好像是石头出事了。我们几个小伙伴撒丫子就往河边现场跑去,到了河边,石头已经被打捞上来了,村里有经验的老前辈正在把石头颠过来颠过去的从他腹部压水,两个青壮年两个手一握,把石头往胳膊上一搭,让它头脚和头朝下,这么一控,石头的嘴里就流出了好多的水,水流个差不多了,大家就一边按胸一边给他做人工呼吸,一直坚持了好长时间,除了他的脸稍微发青,别的看不出什么不同,只是他再也没有呼吸了。原来,石头和一个叔去土河北岸去干活,偷了个懒,没有转远道走桥,而是划着人家平时打渔的船过得河,殊不知这船是漏水的,到了河中间,船大量进水,石头开始挣扎,抓住他叔的衣服不放,他这么大个子,力气那么大,而且是个汗鸭子,他叔怕是一个人救不了他的,玩命的摆脱了石头的挣扎,他叔才玩命的游到岸上,直接喊人救援。这时候石头已经和船沉底了,人都找不到,连个具体方位都摸不准,只好找来了一些连体钩(类似于串钩,一根长绳上隔半米栓一个巴掌大的钩子,)绳子一头一个人,把钩子下到水底这么划拉,才划拉到了沉船。水性好的小伙子下去摸石头,他居然双手死死的还扣住船板,大家费了好大劲才掰开他的双手把他拖上了岸,那时候已经距离沉船半小时过去了。理论上也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因为辈分小,年纪小,也没啥亲戚,无声无息村里多了一搓崭新的小坟头。石头的一生,是快乐的,因为他无忧无虑;也是苍凉的,据说他一次电视都没看过,也不认字,更不用说成家立业。至于石头的兄弟,倒是遇到了一个好人家,这家人生活条件好,膝下无子,就把石头的弟弟接了过去认做自己的亲生骨肉,据说一领进门石头的弟弟就连蹦带跳的爬上了新爹的屋顶,叫都叫不下来,不知真假,再后来应该是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了吧。有的人生,正如石头,悄悄地走了正如他悄悄的来,不带走半块云彩。其实,我们未尝不可也是在这个轮回里徘徊,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在灾难面前甚至不如动物,那么我们活着的人们又有什么理由畏惧困难逃避问题呢,活着真好,活出个样来,更好!

徒骇河往事(二)


傻金娥

傻金娥,从我记事起就听村里人那么叫她。小时候淘气的时候大人总说“别哭了,再哭傻金娥就来了”,这时候吓得俺就不哭不闹老实睡觉了。再长大些,金娥经常从俺门前走,我发现她并不坏,她就是长得有点难看,不爱打扮,双眼总爱斜着看人,还总爱傻笑,有点憨而已。他脑子一点也不愚。就是有个毛病,手脚不干净。村里的院墙外、麦子场空余的地上大家都搭上了黄瓜架、丝瓜架、扁豆架,等到成熟的时候,就是金娥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经常看到她用破裹布踹着黄瓜啊、豆角啊、扁豆啥的回家,所以他家的蔬菜是供应充足的,即使大家碰到她正在偷豆角也只是吓唬一下她,把她赶跑,都知道她疯疯癫癫的,没人和她较真。其实他是喜欢小孩的,有一次我自己在大门口玩呢,她傻笑着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根大葱,向我这边递,还能叫出我的名字,只是我害怕,呼呼的就蹿家里了。再大点我就不怕他了,每次上学回家,她总爱进大门扒头瞧瞧,还关心的问我回来了蛮。我们也是拿颗糖或者拿根油条赶忙把她打发走。傻金娥最拿手的就是谁家有喜事了去闹喜,比如结婚,人家上头放鞭炮呢,她这个时候一般必到,往大门口一站,有喜事的主人就赶忙过来给他一包烟、一包糖让她离开。如果她继续坚持,那就会有可能得到n包烟。。。金娥还有一个优点,她力气大,可以当一个男劳力用,家里的脏活累活只要话哄好了她,她就有一股子干不完的劲儿。什么压场、推土、打娘火苗,他样样精通。到了三十多了,家里给他凑付了一个茬,就硬把她嫁了过去,只是她倔啊,没几天就偷跑回来了,然后是家里人再赶他回去,她再跑回来,如此循环,结果还生了个蹦机灵的小孩。一点也没遗传她的基因,聪明伶俐,小人精一个。只是金娥终究不愿待在婆家,依旧住在娘家,直到父母终老,她依然守在娘家不愿离开。期间我离开村子十五载,去年侄子定亲我回家了一趟,家里顾了台大戏,那些演员唱的真好,编的一套一套的,歌舞升平,跳的那个舞台都快炸了天了,甚是热闹。我就搬个板凳在一边看表演,这时候,舞台下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金娥来了,他折了一颗树枝,拿着树枝扑在舞台沿上给演员献花呢,那个女演员就去接花,刚接到花金娥就去拽演员的手和裤腿脚,那演员看来和金娥打交道已久,嗖的一下拿过“鲜花”,退后一步,继续伴随着的士高连跳带扭,还不时向金娥抛媚眼,金娥只有围着舞台转,就是抓不到她,乐的我们不得了。好在家里主事儿的把金娥拦开,打发她走开了。到了我们观众堆里,我以为金娥不认识我了,结果她一眼就认出了我,还问我回来了蛮,你小孩这么大了,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只是我的儿子不愿待见她,我只好和她应付几句就回屋里了。金娥不傻,金娥这一辈子快乐的为自己活着,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许他的人生在外人眼里一下都能看到头,但是她至少一直傻傻的快乐着,一成不变走过了这么多年而且还一如既往的往前走着。。

徒骇河往事(二)


消失的大叔

我们村里有一个奇怪的大叔,他家的土屋是村里最破的,自我记事起他带着两个孩子一家三口就住在哪里,那权且算是一个家吧,一处老宅,破屋乱瓦,我从来没敢进过他们家门。这位大叔好像叫平呢,和谁也不说话,也没见过他老婆,一年四季就两身粗布衣服,一身薄的,一身厚的。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他都是早早的摸黑起来,去村南边的井里打水,从来不用扁担,一里地的距离就一手提一铁桶水往家里跑,提完水就揣个荷布,不是晒太阳就是去放牛,到了晚上,我们几个小伙伴是不敢去他门口的。因为,晚上他也不回家,依然是默不作声,还时常自己在那里练“武术”,就是伸胳膊踢腿。有一次,几个大人在俺家喝酒,让俺和发小伟东去村南头去买瓶景芝老白干,我们两就路过他家门口,结果这次他没在,我们庆幸的不得了。那时候九点多,漆黑一片,哪知道走了几步,他就在村南头十字路口操练拳脚呢,依然是默不作声,吓得我和伟东撒丫子就跑开了。伟东跑的快,我紧跟在后面,一不小心被砖头绊了一跤,来了个狗啃屎,手自然往前一划拉,居然抱住伟东的脚了,他也摔了个趔趄,顾不得疼,两人抓起腚就窜了。其实知道他可能没有恶意,但是他神神秘秘的,我们小孩子自然害怕。然后我们继续外出求学,平大叔就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好歹他的大儿子和二闺女懂事早,一直照顾他,家里的活都是他们干。我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吧,村里传来消息,平呢叔走丢了,再也看不到那个从来不说话默默提水打拳的人了,然后大家动员七里八乡的找,始终没找到。大家担心的是,他即使安全,他讨饭都是问题,因为他不说话,流浪出去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到现在可以说也是生死未卜吧。他大儿子小学没毕业,就出去打工养家,供妹妹梅呢读完了小学,梅呢就在村里砍地毯,积攒钱盖屋啊,大哥海军(记不起名字了,就权且叫海军吧)快三十了,已经不小了,总要盖房娶媳妇吧。没等攒够钱,老屋就不能住了,塌了半块。村里一家盖新砖房的,海军就相中了人家的老宅,在他眼里这老土胚房已经相当不错了。一开始说好了价钱,他们兄妹就住了进去,过了半年房东反悔又涨价了,海军拿不出那么多钱,一着急,这问题就来了。闷到家里连续几天不出门,还不让妹妹出门,这是急得。经过大家的劝解,才算恢复了正常。也就是这年的冬天,快过年了,下了雨夹雪,夜里十二点,海军的大娘听到有人敲大门,大娘就出来到铁栅栏门看看是谁,这一看吓了一跳,海军竟然一丝不挂站在门外,嘴里不知嘟噜着什么,大娘一看苗头不对啊,就急忙回屋里喊人同时拿出厚衣服,等大家出来大门,海军就不见了。这不四邻右舍又是一通找,四五天下去了,踪迹全无。转眼快要过年了,出这么一档子事,确实让大家挺揪心的。人虽然没找到,日子总要继续,比如说过年。勤快的户里就开始剁馅子,包大包子,蒸馒头。过年每家每户都要蒸好几锅,客人来了就不用再蒸干粮了,许多人特意去村南头的那口甜水井打水。那口井四五米深,没按辘轳,就一根井绳把桶放下去,一把一把的用手硬生生的往上提,这天早上村里有提水的,把水桶放下去,左右一摇摆,结果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东西还不小,以至于妨碍打水了。早上天还没完全放亮,加上水深井里视线弱,就随手拿来手电一照,吓得哎呀一声就扔扁担跑了,桶也不要了,边走边喊,不好了,这井里有个人淹死了。这不,大家才齐呼啦的过来探个究竟,不管咋样,先把人捞了上来,赤裸裸的一具男尸,肚子都肿的老高了,正是前几天走失的海军。人找到了,可是晦气的也不少,那年,村南头的湾里奢侈的被扔了好多大包子和馒头。妹妹梅呢跟着也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我的记忆里大眼睛,挺精神,长得也还可以。她的婚事几年后也被提上了日程,没有父母,就有自家大娘操办,大人们做主给他说了一个邻村的对象,据说她开始不同意的,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也就这样结了婚。其实农村以前都是这样大人做主结婚的。过了门听说还不错,经常去赶集上坡,因为她去了临村,也就渐渐失去了她的消息。读高中的时候,偶然一次回家,说是邻村有电影,吃过晚饭几个伙伴就凑一起跑着去看电影了。到了邻村村口,同村的一个伙伴点了我一下,指指对面走过来的一个人。“快看,傻梅呢来了”。我都一愣,问他是不是咱村那个梅呢?他说正是。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梅呢若无其事的低着头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头发很乱,好像头发上沾着好多草梗,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一遍遍问这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这还是我小时候看到的能说会干又懂事的梅呢吗?眼圈一潤,想哭的心情都有了。原来,过门不久,梅呢就开始神叨开了,头脑不听使唤,总不知不觉的跑丢了,害得家里人到处找她,后来婆家没办法就把她锁在一个屋里,干活回来给她端饭,时间长了,嫣然就成了原先他父亲那个模样,只是梅呢后来居然连送来的饭都不吃了,在那个属于她自己的小屋里,永远的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彼人的人生缩影,我们的人生其实都是一浊莲花,人这一辈子,不容易,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反正总共就那么多天,为何不简单的让自己多高兴一点呢?送给所有的浊莲花。

徒骇河往事(二)


有本事的叔

我有一个有本事的叔,从孩提时代就羡慕的不得了,上小学初中那会,正是俺叔事业扶摇直上的时候。退伍以后,叔进了惠民铁厂,国有企业,混日子,捏个编制实在够呛,挣不到几个钱。叔属于敢闯敢作类型的,辞了职,就在惠民县城开了一个小饭店,那时候正是好时候,竞争少,他属于先下海的那一批,这生意没怎么努力就慢慢红火了起来。加上叔脑袋活泛,和那些政要老板打的火热,再说就几个饭店,他们也没处去。所以这日子三年就过起来了。全家也都陆续搬到了城里去住,只有过年才回来几天。每次回来,叔都是开着皮卡,穿着皮子大衣那个帅啊,后面拉好多礼品,我们总是能分到几包自己舍不得买的鞭炮和礼花。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在大门外放烟花,我们几个小伙伴总是放完了自家的鞭炮去叔门口看烟火,因为他放的多啊,一堆棒子芥点着了,放的越来越大,礼花也是千奇百怪,看的我们前仰后合。等大家都放完了,我们就去捡那些剩下没点燃的烟火,然后小伙伴们把花药一层层扒出来,用火柴棒一通,呼一下,就蹿出个火球来,我们大街小巷挨着找,挨个放,乐不思蜀。直到我们村华呢出了事,我们这个乐趣才有所收敛。华呢比我大不了几岁,他也加入了抢剩下的鞭炮的行列。那天他捡的特别多,从大大小小的也求鞭炮里抠出来好多花药。那时候有种叫窝窝头的礼花,模样特别想极了我们吃的窝窝头,窝窝头上面一个信子,点着后,就喷出好多星花来,和喷泉一样,在黑夜里刹是好看。华呢突发奇想就把废弃的窝窝头后盖掀开,把他剥出来的花药都放进去了,放的满满的,然后找来一根信子,杵到了窝窝头里。那时候大人也以为没事,不了解啊,华子在自家院子里一边点,一边喊家里人来观花,结果,悲剧发生了,花没喷出来,窝窝头就像一颗炸弹一样,轰一声炸了。这一下全家可都炸了锅了,急急忙忙送华呢去医院包扎,右手鲜血淋淋,没有保住,那是他才十几岁,就带上了假肢。还是回到叔身上,奋斗了几年,钱有了,人际关系也广了,叔讲话,那时候银行里的领导都来找他,给他贷款,不要也给他放。村里的大爷说,你叔现在了不得了,在县城跺个脚,县城就得晃三晃,可见他的生意确实做的不错。后来,就有人喝了酒游说叔“老王啊,饭店你也就这样了,想再做大了不?我们这里那个二轻楼可是到了期了,你这头脑承包下来,那可是前途无量啊”。这不叔头脑一热,饭店也不做了,贷款,把那个二轻楼整个承包下来了。卖衣服,类似现在的圣豪二楼三楼,全是衣服。隔行如隔山,叔没多大文化,经营上更是一窍不通,账目上也分不出个眉目,据说有的营业员让自己家里人来拿衣服就走,所以叔最后弄了个血本无归还欠人家供货商一屁股帐,直到破产了也没还了。后来人家法院下了判决书,叔再去银行贷款,当初硬塞给他贷款的人都躲的远远的,装不认识,真是世态炎凉啊。直到法院判了进局子,我们老家几个叔才东拼西凑了些钱保他出来,以后得几个年头,每当过年,要债的就一趟一趟的来,弄得过不好年,随后这账应该是慢慢还了一批,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的叔还是那个脾气性格,只是现实和岁月让它苍老了好多,再也不能豪情满怀的去实现自己的人生包袱了,看孩子养花成了他的主业,好久不见叔了,下次回家就去看看。

徒骇河往事(二)

洋火枪

小学三年级这三年我是懵懵懂懂度过的,八岁到了上学的年龄我就拽着腚不去上学,等着小伙伴们都去上学了,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上学了。一年级,书是借来的,破破烂烂的,学习aoeyuv,那时候村里就两台电视机,我大爷家就有一台,14英寸,后壳是红的,黑白电视,院子里树一个大电线杆子,上面弄上天线,就能看两三个频道,一个频道到了晚上就放西游记,一集一集连着放,好像那时候中间也不插播广告或者没广告可播。一个小南屋里男女老少挤满了人,大家聚精会神的看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伴随着“走走走”的音乐,翻着筋斗飞到了天上,那颗心也就跟着进了云里雾里,一起去和他们四人去取经了。看了几晚上,老师下通知了,不允许晚上看电视,也不知道为啥?但是我们王家兄弟姊妹几个还是偷偷的钻进人堆里偷偷看孙悟空,结果,早上被老师点名出来站到教室前面晒了一节课的太阳,原来老师派去了卧底,全村一共两台电视机,那时候窗户又不关,随便在外面往里头一看就看到了我们,心虚的我们也立即承认了错误,罚站的时候我们还在嘀咕,是哪个小色孩子告的密,是不是他捞不到看着急啊,真是添腚狗,哈哈。二年级,我爱睡觉,尤其是早上的自习课,大家在背课文,我也背,拉长音的那种,坐的都是长条凳,长方桌。我佩服自己的是,我居然不知不觉能睡过去,而且还做了一个美梦,是下课的钟声和同学的脚步声把我吵醒的,一睁眼,自己居然趴在教室的地上睡,教室的地是土的,被大家踩的坑坑挖挖,可结实了。什么时候从长凳子上睡到地上的,至今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谜。三年级,我谜上了洋火枪。为啥叫洋火枪呢?因为这东西需要用洋火上的硫磺做弹药。首先用铁丝弯成一个枪的形状,前面从破自行车链子上敲下七八个链子节,最前面安装一个铜喇叭口,后面做个枪栓,用自行车带剪个皮筋,这么把链子和枪栓一套,掰开第一枚链节,放上洋火棒,拉开枪栓,手动一搂开关扳机,火柴头就会“啪”一声亮响。这些工艺是和我邻村的表弟学了好几天才学来的,找材料自己也找了好几天,这一天大功告成了,洋火柴也装好了,枪栓也拉起来了,老师也来上课了,老师在大黑板上滑拉写字,你就在桌子底下滑拉洋火枪,心里一万个盼着下课,好试试我的枪响不响,这可是我一周的杰作,呕心沥血啊。老师照旧在三尺讲台讲的绘声绘色,我就一遍遍摸我的宝贝枪,不知啥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居然扣下了扳机,我的心扑腾一下,原以为枪响的,老师不罚我蛮?结果枪没动静,我这就放心了。这是一个失败品还是火柴头受潮了呢?既然不响,我就拉着玩呗,就这样,听一会课,我就拉几下枪栓,扣几次扳机,反正不响。到了临近下课的时候,老师刚迈出前脚,我这里终于放松了,扣动了那麻木不仁的扳机,“哐”,好嘛,声音好大,像个鞭炮,手一发麻,眼前全是青烟,心里当时那就成就感悠然而生,都忽略了老师已经站在我的跟前,枪是保不住了,人也得跟老师去办公室走一趟,而且被罚抄写课文十遍,直到三年级结束,我才又做了一把洋火枪。

  • 夜已沉默
  • 心事向谁说
  • 不肯回头
  • 所有的爱都错过
  • 别笑我懦弱
  • 我始终不能猜透
  • 为何人生淡漠
  • 风雨之后
  • 无所谓拥有
  • 萍水相逢
  • 你却给我那么多
  • 你挡住寒冬
  • 温暖只保留给我
  • 风霜寂寞
  • 凋落在你的怀中
  • 人生风景在游走
  • 每当孤独我回首
  • 你的爱总在不远地方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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