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0 「散文」 餃子

「散文」 餃子

[散文] 餃子

母親這幾十年來給我包了多少次餃子,我已記不清了。只覺得餃子的歷史,翻過歲月的籬牆,已然到達多變的頂峰,穿越平和的紅塵俗世,給我們這一家帶來的是什麼?是一時的溫飽就頓時消失的記憶?是見證了我們一家從貧窮到小康帶不走的對餃子的痴戀?抑或是對舌尖上的美味心靈上的愉悅銘記在心的欲罷不能?

這些年,父親與我們是漸行漸遠,我知道,父親的心早就飛走了,終於有一天,帶著他少的可憐的養老金,離開了我和母親,去故鄉尋找他的自由去了,聽老鄉說,父親一到老宅就拿出帶走的雞、肉,還有酒,與他的同鄉老友開懷暢飲,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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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仍然在痴痴的等,等父親的“回頭是岸”。她心裡有多少怨,不知與誰訴;她心裡有多少恨,埋藏在心中;她心裡有多少愛,凝繞著這個家。

十幾年前,那個一家人睡同一張床的歲月,一去不復返,可是父親的笑容總是深藏於心,久久不能抹去。那個歲月裡,沒有現成的餃子賣,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父親抽著水煙,看著報紙,我們母女倆便開始了冬季的餃子宴。

母親買回麵粉,和著冷水攪拌均勻,母親的手,從小就是細長靈活的手,只是粗活幹得太多,沒有城裡的姑娘那樣柔美光滑。母親的手,從小就是煮飯生火,織布打柴,挑糞插秧的手,小小的我,看著母親的手靈活的柔著麵糰,從左往右,從上至下,從裡到外,從四面八方柔軟而遊刃有餘的使著勁,便覺得,她那雙粘滿面粉的手是那樣靈巧而美麗,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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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了麵糰,母親將麵糰扯出好幾大塊麵糰,用擀麵杖來回的壓平壓寬壓薄,然後用水杯在壓好的麵皮上按下一個個圓圓的小印,這樣,一個個像白色湖面泛起的“漣漪”出落成略施粉黛的餃子皮,好似母親那張洋溢著幸福的蒼白的臉。

母親買肥大蒜和肥肉,一刀刀用心切,一遍遍用心剁,有時,那把重重的鐵菜刀是拿的母親的手又累又酸,這些父親是看在眼裡的,在母親停下歇一下的時候,便來到母親身邊,愛惜的望著母親,什麼都不說,拿起刀就做了起來。母親同樣是捨不得父親的,連連說不用你來,我歇一下就好。

如今,每每回想起與父親一起包餃子的日子,母親便十分懷念大學的時光。那時,母親還未婚,住在學校的集體宿舍。宿舍裡,住著北方女孩和南方女孩。時常,到了冬季,她們便都包起了餃子。北方女孩負責和麵,擀麵皮,母親負責剁豬肉,包餃子。熱鬧之際,每每都會有一男生如期而至,矮矮的個頭,消瘦的身形,黝黑的皮膚,一雙聰明銳利的大眼睛,他來了,便負責煮餃子和吃餃子,看著他狼吞虎嚥的吃了一盆又一盆,母親和眾多女孩們都相視而笑,笑他的老實憨厚,笑他的真。每每來到宿舍,那男生就會拿起掃帚,打掃衛生,年年月月,風雨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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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生,便是我父親。彼此默默的付出,沒有山盟海誓,沒有眼光的挑剔,沒有外形物慾的誘惑。就這樣,經同學介紹的兩人彼此取暖,綻放出愛的火花。

冬天,捧出一盆盆香噴噴的餃子,三個人,圍成一桌,餃子湯散發的熱氣撲面而來,咬一口韌性十足的餃子皮,又燙又有嚼勁;帶著淡淡油珠的餃子餡,散發著濃郁的蒜香味,趁著熱氣吃下去,太燙了,在喉嚨裡翻滾著,舌尖都發麻了,沒嚼幾下,就囫圇吞棗的嚥下去了。

如今,父親走了,桌子上只剩下我們母女二人品嚐著餃子的香氣,雖然有些落寞,可是早已習慣了。十幾年了,父親經歷了下崗、種風、尋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還有他那偏激暴躁自私的個性,使我們母女長期活在冷暴力的陰影中,他的離去,無疑是避開矛盾最好的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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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吧,母親再也不用承擔父親在家的伙食費了,再也不用低聲下氣的求父親離開電視到客廳來吃飯,再也不用聽父親抱怨自己包的餃子太鹹了!

可是,這真的是我們所想要的生活和結局嗎?長期分居兩地,父親兩個月才回家一趟,沒過幾天又回鄉去了。母親仍然買好些雞、豬肉回來,幫父親買名貴的藥材泡酒,幫父親買他預防再次中風的名貴藥材,夏天為父親整理清洗櫃子裡的衣服,為他買幾百塊一雙的皮鞋,為他照顧病中的我,這個家,母親已過花甲之年,還要苦苦的撐著……

母親始終都放不下父親,即使愛情已去,但親情還在,每每母親包了餃子,眼眶都會紅紅的,不停的嘀咕著:“還少一個人,還少一個人!”

我想,母親包的餃子,不僅僅是一種味道上的濃濃回憶,還吃出了一種堅忍不拔的女性頑強的生命力,一種對愛情深深的眷戀,對親情不變的守望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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