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來4年燒掉特斯拉10年的錢，一個被資本蠱惑或誤讀的故事？

在中國新能源汽車界流行著一種聽起來有點自命不凡的說法：PK特斯拉或者幹掉特斯拉。至少在蔚來汽車創始人李斌眼裡，蔚來汽車的盈利肯定比特斯拉和亞馬遜都要快。但容易被勢利投資者提及的是，蔚來四年“燒”了特斯拉十年的錢——後者每分鐘燒掉逾6500美元。

最近這個細節逐漸被放大。5月31日，有消息稱，蔚來少量的ES8預定車主開始提車（大約200臺），主要以蔚來員工為主。據相關媒體報道，蔚來向首批用戶交付了10臺車。“首批用戶”指的是蔚來的員工，包括蔚來聯合創始人秦力洪，蔚來產品經理李天舒等。“量產車”顯然也並非真的是流水線上批量生產出來的，因為總共只有10臺。

外界普遍認為本次提車是為蔚來汽車上市造勢。此前的5月28日，據彭博社報道，蔚來汽車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提交一份初步保密備案文件。據稱，本次募股或將融資20億美元左右。由於目前籌備工作還處於初期階段，交易規模可能會發生變化。目前蔚來汽車方面拒絕置評。

蔚來汽車上市早在去年底就有風聲傳出。到今年2月，相關媒體報道稱，蔚來已經聘請了包括摩根士丹利和高盛在內的8家投行為年內赴美上市做準備。部分業內人士曾表示，蔚來鎖定8家大牌投行，是為競爭者設置上市障礙，阻止對手在未來一兩年內IPO。

蔚來汽車創立於2014年，由騰訊創始人馬化騰、易車創始人李斌、汽車之家創始人李想、京東創始人劉強東及高瓴資本聯合發起，李斌出任蔚來汽車CEO。此次上市之所以引發關注，主要是因為成立至今四年，蔚來已經融資22億美元，上市了一臺量產車ES8（基準版售價44.8萬元，補貼後價格約38-39萬元），目前只是少量內部用戶交付。

相比之下，特斯拉上市前只融資8.63億美金，並且第一款量產車型——純電動跑車Roadster正式上市前就已銷售1200輛。蔚來作為後來者，少走了不少彎路，但為什麼比特斯拉還要燒錢？

公開資料顯示，自2007年以來的11年間，特斯拉總計虧損超過51億美金，其中2015年淨虧損8.89億美元，2016年淨虧損6.75億美元，2017年淨虧損22億美元。據彭博社報道，特斯拉公司每分鐘燒掉逾6500美元，如果不進行額外融資，這家公司難以撐過今年。

國家科技成果轉化基金新能源汽車創業投資子基金合夥人兼總裁方建華，是蔚來的忠實支持者。相對於外界新能源汽車燒錢和盈利的擔心，他對時間財經表示，如果順利的話，蔚來兩年內就可能實現盈利。

但樂觀的情緒並未感染太多人。公路飛行汽車諮詢公司創始人一苒對時間財經說：“蔚來到2021年預計營業利潤率低於-10%，仍需要持續融資、大把燒錢。”

四年燒了特斯拉十年的錢

蔚來一度被部分業內人士稱為“中國版特斯拉”——雙方都首推出超跑，打造高端形象，隨後才開始推出面向大眾的車型。

特斯拉在2008年推出自己的純電動跑車Roadster，最初的7臺車作為“創始人系列”提供給了馬斯克和其他出資人。量產版售價為11萬美金，到2012停產共銷售了約2450輛Roadster。隨後，特斯拉相繼推出了Model S型轎車和Model X兩款面向主流大眾的車型，才在市場中站穩腳跟。

蔚來汽車也“照葫蘆畫瓢”。其先推出的是純電動超跑EP9，並未量產。首批的6臺被馬化騰、雷軍、劉強東等蔚來投資人以148萬美元/臺買走。目前，已經開始少量交付的ES8，是蔚來面向大眾市場的首款車型。

公路飛行汽車諮詢公司創始人一苒說：“雖然節奏類似，但蔚來燒錢的速度可能更快。”

公開資料顯示，蔚來成立至今一共進行了5次共56家投資人的融資，其中確定獲得了22億美元的投資，C輪融資沒有公開投資金額。融資對象包括騰訊、百度、淡馬錫和京東、聯想等國內知名企業，幾乎是國內資本背景最多元的新造車公司。

相比之下，特斯拉自2003年成立到2010年上市前的7年間，經過了5輪融資，只融資和借貸8.63億美元（包括4.65億美元低息貸款）。2010年上市時融資僅2.26億美元，直到2016年特斯拉的融資額度才超過22億美元，達到26億美元。

簡單說，蔚來四年燒了特斯拉十年的錢。

事實上，新能源汽車“燒錢”也是業內公開的秘密。比如，小鵬汽車在完成A+輪融資之後，董事長何小鵬曾感嘆：“以前看別人做車覺得100億（人民幣）太誇張了，現在自己跳進去才知道200億都不夠花。”

不過，與其他新勢力車企業相比，蔚來的燒錢速度確實也要快很多。業內人士介紹，主要因為蔚來做的是高端車，在研發成本上要比中低端車高一倍左右。蔚來汽車在品牌營銷和基建上的投入比威馬、小鵬都要大得多，也承受巨大的資金壓力。相比之下，威馬和小鵬還沒有到需要大規模鋪開的階段，融資方面還比較充分。

方建華表示，雖然花費巨大，但他覺得不能以此來否定蔚來，反而應去鼓勵。“就怕它不花錢，我們希望它更有效地多花錢，這樣才能發展更快、更好。”

錢都花哪兒去了？

方建華的說法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如果錢沒有花在刀刃上，對企業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呢？

投資過Facebook、Twitter等多家美國科技巨頭公司的網景公司創始人Marc AndreeSSEn曾這樣告誡創業企業：創業企業創始人喜歡給自己的公司評估一個較高的估值，並以此募集更多資金，但這種情況並不會經常發生。實際上，許多高估值的熱門企業，他們燒錢的速度很快，而這恰恰是危險的。

事實上，在全球企業發展史上大手大腳花錢最後銷聲匿跡的案例舉不勝舉。比如去年倒下的、曾經紅極一時的小馬過河與星空琴行。這兩家企業一度是資金眼裡的香餑餑，然而他們都犯了同樣的毛病，燒錢太快。

眾所周知，汽車廠商的成本支出主要包括四部分：車型研發費用、人力資源費用、運營費用、工廠維持和運行費用。對於蔚來汽車來說，車型研發在蔚來所有投入中佔比最大。據一苒保守測算，蔚來自建立到接下來兩三年，每年研發上的投入在30億人民幣左右。

這或與蔚來“每年一款新車型”的策略有關。為了實現這個目標，蔚來自稱已在聖何塞、慕尼黑、倫敦、上海等 13 地設立了研發、設計、生產和商務機構。其整個團隊現有5500人，還再以100人/周的速度增加。這些團隊成員中，有3000多人與軟硬件方面的研發相關，有200多人跟用戶服務相關。蔚來汽車的目標是，2018年內在169個城市擁有運營人員，包括運營城市的服務保障網絡，支持用戶的用車需求。

蔚來在整車、動力總成、生態、用戶和基礎設施上面的投資佈局力度也比較大。蔚來第一款量產車並非超跑EP9而是ES8，計劃2018年9月前交付1萬輛，這也就對渠道和銷售網絡有了更高要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汽車正式交付前，渠道、營銷人員就必須要跟上，資金的需求量較大。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蔚來汽車聯合創始人、總裁秦力洪在接受採訪時表示，蔚來此前規劃在2018年只進入10個城市，別的地方拿錢買車也不賣。但後來發現訂單來自160多個城市。最終決定，把進入10個城市的策略調整到46個城市。這也意味著，其隱形成本將大幅飆升。

相比之下，特斯拉首款量產車是Roadster，上市前僅銷售1200輛，有點高端定製的意味，對渠道的要求並非那麼高，花費自然也不會太高。

還有一個細節值得關注。目前，蔚來中心在北上廣深等城市已開設7家，都在寸土寸金地段，數量還將不斷增加。據媒體報道，蔚來在北京東方新天地的首家蔚來中心每年租金過億元。也就是說，蔚來每年的租金是一筆龐大的支出。再加上外界盛傳的2017年底，蔚來搞一場發佈會就花了8000萬元，這讓“財大氣粗”成為蔚來的標籤之一。

有意思的是，與蔚來相比特斯拉則顯得有些“摳門”。雖然其在全球佈局自營店，但特斯拉玩的是小而美的體驗店，不少北京4S店僅能容納兩三臺車。在4月底的北京車展上，與各大車企奢華的展臺相比，特斯拉展臺幾乎是最小的，只能放下三臺車。

最新消息是，目前蔚來同時在研發三款車：除了準備交付的ES8，同平臺的五座ES6設計也已經結束，進入實車測試。第三款量產車ES3，計劃為5座緊湊SUV車型。也有部分業內人士認為ES3可能是轎車系列。因為SUV無法在軸距和電池上，跟前邊兩款車協同。比較可行的是，拿之前的技術平臺來做，保持電池的一致。

或面臨51億元鉅虧

雖然對於蔚來是否存在過度燒錢或燒錢過快，外界眾說紛紜。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國新能源汽車的關鍵節點很快就要到來——2020年國家對新能源汽車的補貼將完全退出。

這意味著，用不了多久，包括蔚來汽車在內的造車新貴將面臨“內外夾擊”的尷尬處境。外資品牌的新能源汽車將在2020年左右進入中國市場，而國內的傳統汽車廠商也可能在那個時間節點完成新能源汽車產業佈局，進一步擠壓蔚來等生存和發展空間。

飽受詬病的還有盈利問題。近來有媒體爆料稱，蔚來汽車預計2018年實現整車3萬輛的銷量以及114億元的營業收入，但或將面臨51億元的鉅虧，李斌甚至一度被成為“又一個賈躍亭”。

這種觀點當然不能被蔚來所接受。蔚來汽車總裁秦力洪表示，“我們都還沒有開始賣車，都還處在創業燒錢的階段”。對於一家還處於純創業、純投入階段的公司，不存在虧損這一概念。

李斌也在不同場合表示，蔚來目前沒有立刻盈利的壓力，他們在這幾年還是投入期，最終他相信會有合理的利潤，但是確確實實，好的體驗是他們追求的，而利潤是一個水到渠成的事情。至於汽車具體盈利時間，他說：“至少比特斯拉和亞馬遜來的快”。

但一苒預測，到2021年，蔚來汽車將憑藉三款車型，實現5萬左右的年銷量（在3萬到10萬內波動）。蔚來ES8的單車毛利率，早期可能在20%到23%左右，到2021年可能才會接近目前特斯拉或比亞迪的毛利水平（25%左右）。

由於巨大的研發投入、重資產模式，即便是年銷量在10萬輛左右，到2021年蔚來汽車營業利潤率也只能勉強達到2%左右。更符合實際情況的是，“到2021年蔚來汽車的與特斯拉2016年或2017年的狀態類似，營業利潤率低於-10%——需要持續融資——大把燒錢。”一苒說。

如今，蔚來若果真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了上市文件，不知道他們靠什麼去說服“華爾街”？講一個與特斯拉一樣的故事——特斯拉自2010年上市後連續八年虧損，股票卻上漲了1435％。亦或重新對標？（北京時間財經 周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