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0 南坡上的地(民間故事)

1

以前有這麼個村,村裡有這麼一戶人家,攤過這麼一檔子事兒。

這村地處丘陵地帶。

而我要嘮的這戶人家姓鍾,就世代定居於此。這家人世代勤勞樸實,墾出大片田地,辛勞耕種,逐漸過上了富裕日子,成了村裡數一數二的大戶。加上鍾家為人和氣,熱心樂善,在村裡頗有口碑,村裡但凡哪戶有個紅白喜事兒,都以請到鍾家老少為光彩。但那一年,外邊打起來仗,這村雖說地處偏遠地區,卻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家家戶戶都被迫繳了一大筆捐餉。一天夜裡,村裡來了一股子游兵殘勇,端著槍洗劫了以鍾家為首的幾戶大戶人家。據說老鍾家幾件沒來得及藏起的幾件傳家寶也被搶了去,當家人鍾清潮急得一口氣沒喘上來,當場歸了天。

從此,鍾家大院當家人就變成了鍾清潮的大兒子鍾民國。外面的仗,沒完沒了,打沒了老鍾家殷實的家底兒,打沒了往日的輝煌,這鐘民國接手的可是個爛攤子,民國也算得上是個勤快人,但身體卻一直不太好,不過有他撐著,鍾家人的日子也算過得去。沒等幾年,民國見兄弟鍾共和成人了,也分擔起越來越多的家務,加上家裡的日子也已經度過困難時期,民國就乾脆讓兄弟來當這個家,自己在一邊過起了清閒日子。

鍾共和從民國手裡接過這家時,鍾家日子也只能說過得馬馬虎虎,跟祖宗那時的日子相比實在差太多。好在外面的仗打完了,總算過上了太平日子,靠著鍾家人固有的做事勤快,待人真誠,眼見得這日子就過起來了。

鍾共和早出晚歸,吃苦耐勞,幾年下來也積攢了不少傢什,再加上他為人樸實,待人熱心,在村裡,鍾家人的威望又慢慢恢復起來。

自從仗打完了,幾年下來,村子裡的面貌也是煥然一新。前些年,上面給村裡幾家大戶開了幾場會,傳達了新政策,之後由包括鍾家在內的幾家大戶帶頭成立了聯合委員會,簡稱聯合會,負責維護村子的秩序,調停一些爭端,以維護全村和平與安全等四項為宗旨。

雖說是村級的組織,但也辦得像模像樣,自成立以來,大會小會開了不少,先不說事情處理得怎樣,倒也平息了不少事端。

既然這故事叫南坡上的地,那就得說說這塊地的事兒。

這地在鍾家南面的坡上,是老鍾家祖上開的墾,到了鍾清潮那輩兒也有耕種,但自從外面打起仗,鍾清潮垮了,這地就被荒了一段時間。就在這段時間裡,鍾家以前的佃戶嶽楠和住在南坡附近的費綠賓趁機往這地裡撒了自家的種。後來,這就兩家見這地土質不錯,而鍾家人也沒怎麼變臉色,就在這地上耕種面積越來越大,還一心想著乾脆從此霸佔了這片地。

其實,這鐘家人也不是不知道這回事兒,之前沒怎麼搭理是因為一直在忙其他的事兒,明白著這事兒理在自己手裡,心想著去找找岳家和費家,商量好了,等來年開春再種上自己的莊稼。可誰曾想,這嶽楠和費綠賓種這地種上甜頭了,一拖再拖,就是不願還。鍾家兄弟一想,畢竟住在一個村,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老熟人了。再說,這鐘家和岳家打早以前還有過佃戶和東家的關係,就說在打仗那時候,雖說鍾家自己日子也不太好過,卻也沒少接濟岳家。而那費綠賓,要往上攀攀祖,和鍾共和、鍾民國哥倆兒還沾著親。所以對他兩家以禮相待,以理服人,和和氣氣地處理,這地會回來的。

但這兩家卻是鐵了心要佔這塊地,卻又不佔理,惱羞成怒,對鍾家的態度竟逐漸蠻橫起來。

一天,鍾共和去找他們。他倆遠遠看到了,串通好,一等鍾共和走上南坡地頭,連忙跑來,拿著鋤頭一左一右地攔住鍾共和的去路,還要轟他走。

這可一下氣壞了鍾共和,一改平日的謙和,當即和嶽楠費綠賓大聲理論了起來。同是在坡上幹活兒的幾個人看到這架勢,也連忙趕過來看熱鬧。他們也早知道了鍾家南坡的事兒,雖說看似置身事外,心裡卻是各有盤算。就說這馬萊,馬老漢,其實也偷偷種了片鍾家南坡的地,鍾共和其實也找過他,自知沒理,卻又不肯歸還,說是隻要嶽楠和費綠賓把地交出來,他就立馬還。這會兒,他站在費綠賓旁邊,也不說話,簡直個一心想著悶聲發大財的主兒。還有幾個住在南坡附近的小戶,這會兒也是一聲不啃,就那麼看著,心裡卻盤算著要是鍾家這回敗下陣來,趕明年也趁早種上塊南坡還沒被佔的地。

鍾共和這回是有備而來的,當著眾人的面,拿出這塊地祖宗留下來的地契給嶽楠和費綠賓看。可這兩人根本不在乎,咬定這地離他們的地近,而且已經耕種過幾年了,按他們的理解,自然就該歸他們。

這一鬧,村裡的聯合會趕過來了。鍾共和一想自己是委員會重要班子的成員,在委員會里說得上話,自己又是有理有據,聯合會來了,這事兒應該就好辦了。那想,以梅家大少,梅利堅帶頭的聯合會來倒是來了一幫子人,來了卻張口和稀泥。鍾共和上前把地契拿給他們看,這梅利堅卻用手一推,把地契推回鍾共和懷裡。看都不看一眼,反倒轉向鬧得臉紅脖子粗的費綠賓,主動問起話來。這時,那常年跟著梅利堅屁股走的小立本也湊到前面,不時還插上幾嘴,每每說完都得瞧瞧梅利堅的嘴臉,然後在眾人面前擺出一副洋洋得意,看得鍾共和直噁心。

要說這梅利堅的梅家,是在那打仗前不久才遷進村的,住在鍾家對門。梅利堅倒是有兩把刷子,梅家的日子眼見就肥了起來。在打仗時候,梅家人從外邊發了筆戰爭財,一躍成了村子裡最財大氣粗的人家。因為手裡攥著大筆票子,梅利堅又在聯合會的裡風光,這梅家人在村裡一副趾高氣昂,說話也是咄咄逼人。前不久,尹拉克被人告發,說是家藏毒品,被聯合會帶了去,雖說也沒在尹家找出什麼確鑿的證據,等事情平息了,尹家卻一蹶不振了。而這告發者正是梅利堅,街坊裡還流傳一種說法,說是原先是梅家看上了尹家門前幾棵成了材的樹,想低價買下來,尹家自然是不同意,見這尹拉克是個硬骨頭,於是梅利堅就造出尹傢俬藏毒品的事兒收拾尹拉克,趁勢砍走了樹。

再說那小立本,是個小戶人家的子弟,後來學得一門手藝活,回村開了家手工作坊,專賣自己做的小玩意兒,幾年下來攢下來不少錢,可因為祖上墾的地少,錢是有了,卻終究還是小門戶。小立本大小是個滑頭,看如今梅家最風光,就一心攀梅利堅的高枝,想借著梅利堅的勢,讓自家也過上大戶人家的日子。當然,這梅利堅對此也不是不知道,不過看那小子長得小眉小眼小短粗腿,一副沒出息的樣兒,看也成不了大氣候,奪不走自家的勢。也就順水推舟,收小立本做小弟,拿出來給他跑跑腿,仗仗勢。

這不,在這節骨眼上,這對兒主僕又是一唱一和的和起了稀泥,一句實實在在的公道話沒講,還不急著走,擺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在這裡摻和著。

這時人群裡,獨有那蘇二俄站在鍾共和旁邊,看著梅利堅和小立本直瞪眼。雖然也是一言不發,但鍾共和心裡清楚蘇家人的態度。雖說這蘇二俄早先年在鍾家不振時,佔過鍾家的便宜,向來不善。但幾年前,他的幾個兄弟因為梅家人的攪和跟他分了家,蘇二俄佔著老蘇家大部分的傢什,如今依舊家大業大,卻已不復蘇家當年的輝煌,在村裡也失了勢,梅家就此成了蘇二俄的心病。而鍾家一直看不上的小立本,蘇家同樣瞧不上。小立本家住在蘇家東邊不遠處,小立本的老子是一介武夫,脾氣燥得很,曾因為家門口的一些事兒跟蘇二俄動過幾次手,這樑子漸漸就結上了。先不說蘇家以前對鍾家做過的事兒,如今在看這形勢,也許這蘇二俄倒是個能給鍾家來點支持的主兒。

梅利堅以前其實和鍾民國交往的還算不錯,可看在老鍾家的日子如今在鍾共和手裡又慢慢過了起來,加上鍾家之前在村子裡的口碑和威望,怕是要不了幾年把梅家當前的勢奪了去。先不說自己能不能從南坡的地上得些什麼,總之要是借這檔子事兒打壓一下鍾家,這鐘共和就是再能幹,也別想讓鍾家一時半會兒緩過勁兒來。一想到這一點上,梅利堅的調解工作就開始慢慢朝著對鍾家不利的方向發展。

鍾共和聽梅利堅說的那些話,氣不打一處來,開始和他大聲爭論起來,兩人說出的話也是越來越強硬。小立本見大哥畢竟不佔理,直接和鍾共和吵了起來,還趁著大哥的勢,又提起了前些日子,鍾共和要他歸還之前借走鍾家釣魚竿的事,想趁亂讓大哥幫他當著眾人的面,正式把鍾家釣魚竿黑吃了。這小子越說還越來勁兒,順手擼起袖子,亮了亮胳膊上那二兩腱子肉。

2

這事兒一鬧,鍾家南坡上的事兒成了個話題,村裡家家戶戶都在討論著。

那天鬧騰了那麼久,什麼也沒解決,散了之後,鍾共和覺得又氣又窩囊。踱步回家的半道上,蘇兒俄看那會兒人少,就伴著鍾共和走了一段兒,臨分開時還拍了拍共和的肩膀,像是給他鼓鼓勁兒。可共和是個明白人,知道蘇二俄和梅利堅、小立本的恩怨,也清楚正是蘇二俄借牛給嶽楠,耕的南坡的地。這人也許可以依靠依靠,但終究不算自己人。

夜裡,鍾共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白天的事兒。摻在這事兒裡的和那些個出了風頭的,哪都不是省油的燈,各懷鬼胎。而鍾民國身子又不太好,這回看是連自家兄弟也是指望不上了,想要回地,還得看自己骨頭硬不硬。說實在的,這回要不是梅利堅從中瞎攪和,這事兒那有這麼難辦。可退一步講,如果這地真要不回來,豈不是丟盡了鍾家老祖宗的臉面。再說,往後要是有兒孫問起來,那時自己這老腰桿怕是在家裡也直不起來了。

鍾共和一宿都沒閤眼,趕天一亮,一句話都沒跟家裡人講,起身就出門了。路過蘇二俄家,那會兒蘇二俄正早起開院門,見了鍾共和,跟他打招呼。哪想鍾共和眼皮子都沒抬,一句都沒言語,自顧自地繼續走。這蘇二俄也一時愣住了,心想鍾共和這小子向來講究個禮節,今天這是怎麼了,怕是昨天給人家氣傻了吧。正琢磨著,忽然聽見鍾共和粗著嗓子喊了句,上城去。

蘇二俄聽了就更納悶了實在想不明白這鐘共和打早這是唱哪出?

村子裡的事兒,向來傳的快。在鍾共和回來前,大家整整一天都在說叨鍾共和起早上城裡的事兒。都想知道鍾家到了這節骨眼上,鍾共和撂下一攤子的事兒不管,去了城裡到底是為哪樣兒?難不成是去搬救兵?一想,也不對呀,可是從沒說老鍾家在城裡有什麼有本事的親戚朋友。

大家嘴上沒人直接說,可心裡卻盼著鍾共和快點回來,想瞧瞧這葫蘆裡到底裝得什麼藥。那嶽楠,費綠賓,梅利堅和那小立本心裡更是懸得慌,知道鍾家人向來沒孬種,不會就這麼慫了,想必這次進城,絕非一般。不過鍾共和到底去幹什麼了,會不會因此扭轉了形勢,心裡還真是沒底,這一切還得等鍾共和回來揭曉。

3

太陽完全落下前,血紅血紅的餘暉把村子完全浸在其中。人們老早就有三三兩兩或遠或近地守在村口,等著鍾共和回來。也許是早有預料,也許是誤打誤撞,總之,此時的鐘共和完全成了全村的焦點。就連一向自命非凡,不願輕易隨大流的梅利堅,這回也遠遠地看著村口,想弄個究竟。那小立本更是蹲在村口的那塊大石頭上,張望著回村的路。突然,大叫一聲:“回來了!”。這一嗓子喊得大夥兒都湧向村口,只見高高壯壯的一個人影,手裡提溜個圓圓的大疙瘩,踏著大步子,正從遠處往過走。

一進村,大夥兒這下可是見著鍾共和了,他紅著兩個大眼珠子,看著嚇人,嘴唇上全是翻起的幹皮。再看那手裡提溜的,是一個大圓黑罈子,罈子沒蓋兒,看裡邊,像是裝了一罈子的黑土,黑土面兒上還插著更灰藍色的粗繩子。人群不由地往後挪了挪,也沒人問鍾共和的話,倒是鍾民國這時從人群后面擠上前來,看清了兄弟,嚇了一跳,忙問兄弟一大早就進城幹嘛去了,等得家裡人乾著急。鍾共和看看民國,沒說話,轉身躍上那塊大石頭。這一下子,嚇得蹲在上面的小立本一哆嗦,還沒回過神,卻被鍾共和一腳踹了下去,摔得個狗啃泥。樣子那叫一個熊,此時卻沒人笑他,大夥兒都直直地盯著鍾共和和他手裡的罈子。

鍾共和站定,終於說話了:“鄉親們,鍾家南坡的事兒想必大夥兒都知道了,我這兒一句也不願不多說了。”正巧看到站在人群裡的嶽楠和費綠賓,語氣一下就變了,“嶽楠,費綠賓你們兩個賤人,欺人太甚。往日我老鍾家帶你們不薄啊,也沒得罪過你們兩家,你們卻偏偏要佔我老鍾家的便宜,也不知是撐了誰家的紙腰桿,合起夥來在我老鍾家的地盤撒野。我鍾共和是個粗人,是個急性子,老子不想再跟你們這幫無賴天天扯皮了。好,你們不講理,你們有本事,明天我依了你們還不行嘛?”

鍾共和頓了頓,只見這嶽楠和費綠賓一改往日的囂張,聽了這話,露出幾分得意。

鍾共和不再看他倆兒,看著人群,蕩了擋拎著的罈子,臉上多了幾分平靜,說道:“鄉親們,老少爺們兒們,我鍾家向來以禮待人,如今卻攤上這檔子窩囊事兒,有理沒處說,真是被這幫人給逼上絕路了。大夥兒想必都看見了我帶回的這罈子火藥了,我一大早就出門,就是為了買它。大老遠地買來幹嘛?這可不是用來過節做炮仗用的。老實說,是炸我鍾家老宅用的,對,是我鍾共和不想活了!”

這話剛出口,鍾民國大叫一聲:“共和!你瘋啦!”接著痛哭了起來。

鍾共和也含了淚,又說:“鄉親們,我鍾共和是瘋了!被人逼瘋了!”說罷,竟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這藥我也不知道該買多少夠,看樣子是買多了。我不想連累大家,捎帶把別人家的房子炸個一棟半棟的倒是其次,怕是怕到時候傷著了人。我在這裡勸大夥兒,凡是住得離我家近的鄰里們,都記得趕在明兒個太陽出來前都往遠走走。多有得罪了,還望鄉親們多多包涵。”接著朝人群磕了幾個響頭,把眉角都磕破了,血立馬淌了下來,弄了鍾共和一臉,那樣子看看都瘮的活。

聽了這個,人群立馬就炸了。

一想到自己豈不是就住在老鍾家對門,這梅利堅可是第一個不同意,趕忙擠到石頭跟前,一邊勸鍾共和,一邊伸手就要搶那罈子。鍾共和連忙抱著罈子站了起來,對著梅利堅吼道:“誰也別勸我,誰也別想動這罈子!否則我現在就炸了它!”梅利堅急忙縮回了手,說:“大鐘兄弟這可是關係到多少人家的身家性命哪!你千萬別衝動,有話好好說。”鍾共和也是一臉的為難,“梅大少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鍾共和長這麼大,從沒像現在一樣窩火過。可這世道不知怎麼了,是有理沒處說啊。你說我除了這樣痛痛快快地,還能哪樣啊?”

梅利堅聽了,就一邊往後退,一邊說:“大兄弟,你別急,有啥事兒不能好好說,你別急,你等我,等我消息。”剛說罷就開始往村裡跑。小立本見了,也跟了過去。

4

傍晚引起的慌亂到了大半夜還沒平息。鍾共和獨自坐在院子裡,點上了煙,聽著周圍幾家院子裡吵吵聲。這時鐘家的大門早就上了鎖,家裡的其他人都呆在屋裡,整個鍾家大院都充斥著一種肅穆,靜靜地,彷彿等待著什麼。

一陣喧鬧由遠及近,停在了鍾家大院前的道兒上。接著,鍾家大門咚咚咚地被敲響了,鍾共和就當沒聽見,坐在院兒裡,依舊抱著他的罈子,抽著煙。門外那夥兒人急了,七嘴八舌地喊著鍾共和的名字。他們叫了一陣子,能從中辨出梅利堅的聲音,還有那小立本的,嶽楠的,費利賓的聲音。最終是鍾民國從屋裡出來,給門外的人拉栓開門,剛一開,民國就被外急著要進來的人推到一邊。梅利堅帶著那幫人進了院子,匆匆跑到鍾共和麵前,拿出一張紙要鍾共和看,有人遞來一支火把給鍾共和照光,卻被梅利堅一把奪過,說了聲危險。鍾共和沒理睬他們,繼續抱著罈子抽著煙。這可急壞了這幫人,梅利堅說:“共和兄弟,你的問題,我們幾個幫你解決了,這是嶽楠和費利賓剛剛寫的歸還土地的保證書,你快看看吧。我把這兩個混蛋給你帶過來了,要是你看著哪處寫得不合適,當場讓他們給你改,他們還說要給你當面賠不是呢。我保證再也沒人敢佔鍾家南坡上的地了,只求你這壇火藥交給我們,別傷害了……別傷害了鍾家老少。”

鍾共和又抽了幾口煙,接過了梅利堅呈過的紙,慢慢起身回來屋。那幫人心裡又是一咯噔,梅利堅轉身要拉住鍾民國,說幾句話。民國甩開梅利堅的手,跟著共和進了屋。

在屋裡,鍾共和拿來燭臺,細細讀起了那份保證書。這時外面又喧鬧起來,突然只聽“啪”的一聲,那幫人安靜了下來。民國支開門,從門封看,原來是梅利堅給了嶽楠一個大嘴巴子。嶽楠先是一怔,接著撲通跪在屋前,一面向鍾共和討饒,一面左右交替著扇起了自己大嘴巴子。費綠賓看到,有樣學樣,也跪下扇起自己嘴巴子來。

鍾共和讀完保證書,覺得還算滿意。起身上前敞開屋門,把罈子甩出到院子裡。院兒裡的幾個人先是一愣,接著就趕忙都上前去收那撒了一地的火藥,心裡的石頭可算落了地。

收著收著,不知是誰覺得不對勁兒,舔了一口沾在手指的火藥。

“咿?甜的?媽的,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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