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8 致父親節:我們間的隔閡與距離,消融在你一次次迎面走來

致父親節:我們間的隔閡與距離,消融在你一次次迎面走來

2014年,身體一向硬朗的父親得了一場大病,當聽說是癌症的那一刻(醫生誤診),心臟彷彿被一把大鐵錘敲碎,從沒想過最穩固的大山也會坍塌。遠在異地的我,第一次在會上哭了起來。2015年,我選擇回到家鄉,跟“想離親人近一些”多少有點關係。

回到家,看著出院後的父親迎面走來,我彷彿看見時間伸出魔爪,瞬間讓鮮豔飽滿的花朵失去水分光澤。看見我,他張開嘴笑起來,拉動起瘦黑臉上的條條皺紋,露出了我從未在他身上看到過的慈祥,還有孩子般令人疼惜的純真。其實父親早就老了,只是以前從未仔細端詳過他。

父親以前是一個很嚴厲的人,在兒女面前沉默寡言、不善言辭,小時候他也打我,所以我從小就有點怕他,因為這份嚴厲,我們很少進行內心和思想上的溝通。父親一出生就是農民,但他沒安分種過一天田,當油漆工、賣布、承包魚塘果林、出租工程、賣傢俱、開傢俱廠,如果他算創業者的話,那他就是經歷無數次失敗卻總也打不死的小強。他一心忙碌著“事業”,所以我總覺得他少了像母親一樣對兒女的溫柔和貼心。待歷經歲月沉澱,如今回想,腦海卻經常浮現他迎面走來的畫面,忽然發現原本平常的舉動卻被時光鍍金,蘊藏許多溫情。

小時候,因計劃生育剛出生的我被送到外婆家住,六歲要讀書了,父親才來接我回家,記不清他當時的面容和表情,遠遠看著他走來,總覺得像個陌生人。聽說家裡還有妹妹和弟弟,於是內心深處把自己當成外人,藏著“不被疼愛”的小自卑。面對父親,我擔憂又期待。

上學後,我努力證明自己,成績優異。但我覺得他不關心我的學習,從沒有輔導過我,那時農村裡的女孩讀不讀書都無所謂,稍微大一點就要送出去打工,我為這種可能到來的命運感到害怕。直到小學二年級,老師要家長在考卷上簽字,我的數學一落千丈,忐忑等著父親回來簽字,他接過我的考卷,一反常態嚴厲地說了句“怎麼下降的這麼厲害。”可是,我卻很高興。

要上初中了,父親的生意不太好,弟弟妹妹也在唸書,家裡負擔很重,村子裡多數一起唸書的小夥伴果然都被他們父母送去外地打工了,我惶恐不安。慶幸的是,父親咬一咬牙,沒有讓我放棄學業。我還記得那個涼爽的早晨,父親騎著摩托車走過來,說送我去學校,我們馳騁在崎嶇的山野間,全身包裹著清甜的空氣,露水打溼了髮絲與涼鞋,風兒吹鼓了衣服,吹起了我年少飛揚的夢。

後來,我考上了我們縣重點高中,村子裡的老人們一邊祝賀,一邊說風涼話“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遲早是要嫁人的”。父親卻是真的自豪和高興,見人就說“我女兒考上重點高中”了。在縣城念高中,我嫌自來水有股怪味,在電話裡隨意說了句“要是能帶家裡泉水來喝就好了”。結果有天,真的在校門口看見父親提了兩大瓶山泉水來。那是一個炎熱的午後,父親的白色襯衫隨著汗水緊緊貼這胸前,他一路顛簸略顯狼狽,卻在遞水給我的那一剎那容光煥發,興奮不已。後來我一直沒告訴他,由於天氣炎熱,泉水變味不能喝了,讓他覺得給女兒帶來甘甜就好。

臨近高考後,我很少回家了,也很久沒有見到父親。忽然有天他毫無徵兆地來到了我們學校,手裡還提著許多補腦營養品,他有些彆扭地遞給我說“聽一朋友說高考很費腦,需要補補腦,所以給你買了這個。”我有些哭笑不得,是的,他不善於直接表達自己的關心,還有些盲目,那些適合老年人的營養品直到高考結束也還沒喝完,但我至今記得內心翻滾的感動。

進入大學之後,多數“見面”都在電話裡。那時以為自己終於長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或找朋友解決,不再需要他。但一番莽莽撞撞之後,才發現自己毫無心理負擔求助的對象還是他,會“雪中送炭”一定幫我解決的人也是他。記得我撓頭暑假實習找不到地方住,在需搬離學校的前一夜只好鼓起勇氣給父親打電話,遠在鄉鎮的他或許也幫不了忙,只是習慣了有困難找他,沒想到的是,愛交朋友的父親真的在一輪輪打聽求助下,當晚幫我搞定,那一刻,我對父親崇拜、感激不已。

工作了,我並未如父親所期待的那樣飛黃騰達,父親選擇了一次次妥協,我要去遙遠的東北工作,父親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頭同意了;剛開始工作工資少,父親只默默的說了句“好”並未鼓動我跳槽。起初我只要一發工資就寄錢回家,但還是遠遠比不上那些中途輟學的同伴,這讓我害怕面對父親,所幸每次過年回家,他來接我時,露出的都是開心相聚的喜悅,沒有失望的神色。是他的理解,才讓我可以獲得自由行走,遠行、寫文,體驗到不一樣的人生。

你迎面走來,是我們無數個“重逢”的瞬間,你從年輕小夥步入老年,我從牙牙學語長成大人,時光就在一次次相聚後,將故事和皺紋刻成年輪,每次數那細痕,溫暖都會襲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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