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3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當地時間,4月2日,阿爾及利亞總統布特弗利卡宣佈辭去總統職位。無論是在阿國媒體,還是在國際媒體的報道中,大多都將此次總統辭職事件描述為“人民持續壓力的結果”和“人民的勝利”等。殊不知,作為統治阿爾及利亞近20年的總統,布特弗利卡曾經是阿爾及利亞人民眼中的“民族英雄”。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布特弗利卡遞交辭呈後,人們走上街頭慶祝,圖片來源:Reuters

實際上,在近十年中,關於這個非洲第一大國(國土面積)的總統,外界所瞭解的信息並不是非常多。

2015年11月中旬,社交媒體上傳出阿爾及利亞總統布特弗利卡的死訊,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好在幾天後老總統親自接待來訪的馬耳他總理,亮相公眾視野,這個謠言才不攻自破。這已經不是布特弗利卡第一次“被逝世”,自10年前他前往法國做手術以來,總統駕崩的傳說時有出現。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2009年4月10日,在阿爾及利亞首都阿爾及爾,一名阿總統布特弗利卡的支持者在得知布特弗利卡獲得連任

那麼,剛剛宣佈辭職的總統布特弗利卡有何特別之處?為何多次中風、半身不遂的他還不能功成身退?他的個人生死為何會關乎一個國家的社稷安危?

貴人相助,少年得志

1937年3月2日,阿卜杜勒-阿齊茲·布特弗利卡(Abdelaziz Bouteflika)出生於摩洛哥的邊境小鎮烏季達的一個阿爾及利亞僑民家庭。他的父親名為艾哈邁德·布特弗利卡(Ahmed Bouteflika),有兩位美妻,一位是貝勒卡伊德·拉比婭(Belkaïd Rabia),還有一位就是布特弗利卡的生母曼蘇里婭·赫茲拉維(Mansouria Ghezlaoui)。

布特弗利卡在摩洛哥(出生於烏季達)度過了歡樂的童年時光,先後就讀於西迪宰安、艾侯塞尼亞、阿卜杜勒穆門等學校,並取得了優異成績。

1954年11月,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戰爭打響,以民族解放陣線(Front de Libération Nationale, FLN)為代表的反殖民力量開始向各界人士發出“總動員令”,號召所有阿爾及利亞人為民族解放事業貢獻一己之力。一年後,革命動員活動延伸至學校。阿爾及利亞穆斯林學生會領導全體學生罷課,奔赴戰場支援前線。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1955年時期的布特弗利卡

那時,布特弗利卡正在穆斯林學生會摩洛哥分支中擔任學生幹部,在協助組織動員身邊親友的同時,他自己也是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上陣殺敵。1956年,時年19歲的布特弗利卡下定決心加入民族解放軍(Armée de Libération Nationale, ALN)第五軍區。當被問及為何要棄學從戎,布特弗利卡說,“我與其他阿爾及利亞人一樣,希望歷史迴歸正義。面對暴力殖民侵略,我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自衛”。

剛開始,布特弗利卡在軍中的職務是邊境負責人,主要負責偵察報告摩洛哥與阿爾及利亞邊境、阿爾及利亞西部的情況。年紀輕輕的布特弗利卡英勇頑強,智計卓絕,不僅出色地完成自己份內的任務,而且屢立奇功,這使他很快贏得戰友的尊重與長官的信任。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初入軍中的一年,對布特弗利卡而言最大的幸事,莫過於結交了奧蘭軍事指揮官胡阿里·布邁丁(Houari Boumédiène),此人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貴人。年齡比布特弗利卡稍大的布邁丁很快對這一高效幹練的新來者青睞有加。1957年,惜才的布邁丁認為,讓布特弗利卡繼續負責偵察工作未免埋沒了他的才華與能力,遂將其提拔為自己的行政秘書。

在接下來的幾年,布邁丁官途亨通,先是升任第5軍區司令,後升任ALN總參謀長。一直擔任其貼身秘書的布特弗利卡也借了他的光,越發靠近決策層。在此期間,他積累了豐富的政治經驗和人脈網絡。

說起來,布邁丁對布特弗利卡的知遇之恩與特殊禮遇,主要體現在他的包容之心和栽培之力。

年輕時代的布特弗利卡雖說才華橫溢,但頗有些恃才傲物、風流不羈,甚至時常我行我素到不把軍規放在眼裡。1960年,布特弗利卡被分到一個任務,須前往突尼斯。然而就在臨行前,他卻忽然“人間蒸發”、蹤跡全無。過了好一陣,布特弗利卡才露面,還若無其事地說自己去意大利和西班牙遊歷了。

按照軍紀,布特弗利卡擅自離職的行為應當受到嚴厲處罰,不過布邁丁再三思量,還是免除了其牢獄之災,只是命他前往馬裡開闢新解放戰線,將功補過。

哪知道布特弗利卡前往馬裡幾個星期後,竟再次銷聲匿跡,與他同行的隊友遍尋他不著。直到時隔多年後,知情人才爆料說,布特弗利卡消失的幾個月中一直住在摩洛哥的丹吉爾,他在那裡租了一棟舒適的公寓風流度日。得知布特弗利卡再度擅自離職的消息後,副參謀長阿茲丁氣得直跳腳,連連向總參謀長布邁丁抱怨這個年輕小子如何不守規矩,還一再勸說布邁丁這次一定要重罰,給他一點教訓。

不過,數月後,當布特弗利卡主動前往總參謀長辦公室領罪時,布邁丁仍是對他網開一面,忙著給他安排新任務,而並未深究其之前兩次違反軍紀之事。因為有識人之智的布邁丁始終相信,這個精力無限但行事有些乖張的後生乃“麒麟之才”,只要多加雕琢,必成大器。

為此,布邁丁為一直設法為布特弗利卡鋪路搭橋。

從很早開始,野心勃勃的布邁丁就在為自己的仕途籌謀規劃。作為布邁丁最倚重的親信之一,布特弗利卡雖特立獨行,但卻忠心耿耿,深得布邁丁信任,被拉進其嫡系集團“烏季達集團”(Oujda Group)。這個政治俱樂部人數不多,主要由出身摩洛哥邊境軍區的老將組成,其中較有名氣的成員包括艾哈邁德·梅德格里(Ahmed Medeghri)、卡伊德·艾哈邁德(Kaïd Ahmed)等,他們成為日後布邁丁參與權鬥,圖謀大位的重要支柱。

1961年,隨著ALN節節勝利,法國殖民軍連連失利,眼看解放事業成功在即,然而在解放後如何瓜分權力的問題上,FLN內部出現巨大分歧。爭論的主角是FLN骨幹、被拘押在法國歐努瓦監獄中的艾哈邁德·本·貝拉(Ahmed Ben Bella)、阿爾及利亞共和國臨時政府領導人費爾哈特·阿巴斯。就在法國正式承認阿爾及利亞獨立前夕,布邁丁特意派遣布特弗利卡前往法國監獄充當說客。要知道,布特弗利卡可是出了名的能說會道,他很快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本·貝拉與坐擁軍隊的布邁丁聯手對付阿巴斯。

此次他漂亮地完成任務,既讓“主上”布邁丁順利拉攏到本·貝拉成為開國重臣,也賣給了本·貝拉一個人情,讓本·貝拉從此對他另眼相看。獨立後不久,順利登上總統大位的本·貝拉為了投桃報李,任命年僅25歲的布特弗利卡為阿爾及利亞首屆獨立政府的青年、體育和旅遊部長。1963年起,布特弗利卡調任外交部長。

不過,好景不長,手無兵權的本·貝拉越來越忌憚坐擁軍隊勢力的國防部長布邁丁,幾經權衡之下,缺乏安全感的總統決定“先發制人”。本·貝拉的策略是,首先斬斷包括布特弗利卡在內的“股肱羽翼”,然後再一舉擊垮主帥。1965年,有消息傳出,本·貝拉擬以布特弗利卡過於親近西方政府為由,解除其外長職務。

布邁丁聞得風聲,又豈會坐以待斃?他立刻召集 “烏季達集團”心腹,精心策劃了一場不流血的政變,倒逼本·貝拉“退位讓賢”,而布邁丁則在眾親兵的擁護下“坐上龍椅”。

不難預料,政變成功後,布邁丁總統對其“高足”布特弗利卡加倍拔擢,不僅保住了其外長職位,而且將其納入14人組成的革命委員會,使其成為布邁丁時代政壇核心人物之一。

這期間,布特弗利卡曾經參與研究、制定了當時幾乎所有的重大決議,對內協助布邁丁推行經濟國有化與工業產業化政策,對外積極實踐布邁丁提出的“不結盟”政策,且迫使法國解除碳氫部門國有化以來對阿爾及利亞的禁令,大大提升了阿爾及利亞在第三世界國家中的地位與影響力。這些從政經歷為布特弗利卡贏得充足的人氣與崇高的威望,成為他這一生享用不盡的政治資本。

幾經波瀾,終繼大統

也許,對於多數政客而言,能有一次機會問鼎國家頭把交椅已是非常難得。而布特弗利卡卻屬於極少數受到命運格外垂青的人。他曾兩度與總統寶座失之交臂,卻在第三次抓住機遇成功坐上國家第一把交椅,並且這一坐就是16年。

1978年12月27日,布邁丁不幸逝世。那一年,年僅41歲的布特弗利卡初次感到,國家最高領導人的位子是那樣的觸手可及。當時,阿爾及利亞政壇有兩個繼承人選被推崇備至。

其中之一就是年富力強的布特弗利卡。他非凡的政治智慧、豐富的內政外交經驗與在黨內崇高的威望讓他成為最熱門的接班人之一。其最堅定支持者是FLN中的右翼自由派,他們屬於黨內較年輕的一派,主張開展自由化經濟與政治改革,並希望改善同西方關係,與歐美大國加強技術與經貿交流。另一位炙手可熱的繼承人選則是穆罕默德·薩拉赫·亞希阿維,其主要擁護者是年齡稍大、力主完全照搬布邁丁施政綱領的左翼保守派。兩派相持不下,最終只好相互妥協折衷,讓立場更為中立、權勢稍弱的沙德利·本·傑迪德(Chadli Bendjedid)上校接管權力。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接下來的十幾年中,布特弗利卡一直儘量保持低調。最初是由於上任後的沙德利自身根基薄弱,對“布邁丁時代的紅人”十分忌憚,一心想要清除施政障礙,培植親信黨羽。布特弗利卡作為布邁丁時代政壇核心人物之一也沒少受排擠。1979年下半年,他被先後踢出FLN政治局和中央委員會,隨後不得不前往阿聯酋、法國、瑞士等地 “自我流放”,才得以保身。

到80年代後期、90年代初,沙德利當局推行自由化改革,政治環境雖然大為改善,布特弗利卡也得以重返阿爾及利亞,但很快由於沙德利沒能遏制住伊斯蘭主義的膨脹,無力阻止全國最大的伊斯蘭主義政黨——伊斯蘭拯救陣線(Front Islamique du Salut,FIS)在1991年首輪立法選舉中獲得壓倒性勝利,軍方發動政變,迫使沙德利下臺,宣佈選舉結果作廢,並取締了拯救陣線。

此後,伊斯蘭主義勢力與軍方展開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內戰,阿爾及利亞的安全形勢急轉而下。這期間,面對複雜多變的政治形勢,布特弗利卡並未貿然出手打擊沙德利或伊斯蘭主義勢力,而是始終保持旁觀者的身份等待時機。

1994年初,阿爾及利亞的內戰烽火持續升級,暴力事件不斷,就連代行總統職權的最高國務委員會主席穆罕默德·布迪亞夫(Mohamed Boudiaf)也在上任不到半年後慘遭暗殺,舉國上下籠罩在恐怖的陰霾中。發動政變又平亂無力的軍方招致諸多非議。值此背景下,軍方亟須尋找兼具威望與能力者收拾殘局。

這時,軍方想起了身在江湖卻心繫廟堂的布特弗利卡,誠邀他坐鎮中央、控制局面。不過,布特弗利卡卻另有盤算。

畢竟,當時的阿爾及利亞尚未走出過渡期,國家權力原則上由5人組成的最高國務委員會把持。鑑於最高國務委員會的人選皆由軍方欽定,那麼即便布特弗利卡坐上該委員會第一把交椅,也難以擺脫充當軍方傀儡的命運。即便軍方表面聲稱願意考慮“還政於民”,解除最高國務委員會,也必定不會輕易放棄實權。當時的布特弗利卡自身力量微薄,與強大的軍方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由此看來,不管怎樣,布特弗利卡這時成為“實權總統”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的。想到此,布特弗利卡放棄了這塊即將到嘴邊的“肥肉”。這令他第二次與總統之位失之交臂。

即便是這樣,這位“政治幸運兒”還是等來了他的第三次機會。1月26日,軍方宣佈結束過渡狀態,恢復總統制,當時的國防部長利亞米納·澤魯阿勒(Liamine Zéroual)出任總統。

正如布特弗利卡所料,表面交權的軍方暗地裡還在謀求“垂簾聽政”,對總統施政多加干預。後來的幾年,不甘心充當“木偶總統”的澤魯阿勒與軍方展開的激烈的權力鬥爭,雙方各有損失。期間,澤魯阿勒的最親密聯盟、阿爾及利亞總工會主席阿卜杜勒卡德爾·本哈姆達(Abdelhak Benhammouda)遭到暗殺,讓他悲痛不已。到1998年,任期尚未結束卻已心力交瘁的澤魯阿勒決定提前卸任,留下一個爛攤子。

就在這時,獨具政治眼光的布特弗利卡看準時機,趁著軍方與澤魯阿勒兩相削弱,與軍方談判。他滿懷自信地告訴軍方,自己既有意願亦有能力“救局”,但條件是要當名副其實的領袖,而非“四分之三總統”。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軍方只好答應。1999年4月15日,布特弗利卡“輕鬆”勝選,終於坐上總統寶座。

治國有方,外交有術

在阿爾及爾或奧蘭街邊的露天咖啡館與當地人談及他們的總統,常常會聽到他們熱情洋溢地講出各種段子,其中一則是說,在一次接受英國記者略帶刁難的採訪時,布特弗利卡放出豪言:“你們很難找到像我一樣高效幹練的人”。或許,此番言論顯得有些自負與輕狂,但不得不承認,執政後的布特弗利卡政績顯著,阿爾及利亞也在過去的十餘年間達到鼎盛。

迄今為止,已接連4次當選總統的布特弗利卡雖不乏爭議和反對,但這位屢屢強調“民族救亡是天降我們的使命,只有我們,而非其他任何人,才能擔起這個重任”的總統確實給他的祖國帶來了難得的穩定與前所未有的國際地位。

他的政治地位幾乎無法撼動,甚至有不少媒體稱讚他為“阿爾及利亞的大救星”。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阿爾及利亞內戰

主政以來,布特弗利卡的最大功勳莫過於結束了阿爾及利亞曠日持久的內戰。自1992年軍方與極端宗教勢力軍事對抗打響後,經年累月的戰爭給阿爾及利亞造成空前的經濟損失,大量無辜平民飽受痛失親人和流離失所之苦。

以“民族調解人”自居的布特弗利卡,“上課”後一面積極推動與反對派的對話和解,先後於1999年與2005年頒佈《國內和諧法》與《和平與民族和解憲章》,免除主動繳械的恐怖分子的罪責;另一面加強軍事打擊能力,對拒不繳械、負隅抵抗的恐怖組織窮追猛打。其恩威並施的手腕最終遏制了恐怖主義的擴散勢頭。到21世紀上半葉,阿爾及利亞終於走出內戰陰雲,實現久盼的和平。

通過改善民生福祉,實現國家長治久安,是布特弗利卡的另一項奮鬥目標。21世紀初,在國際油價步步走高的背景下,布特弗利卡實行“石油分紅”政策。國家給阿爾及利亞公民提供免費醫療與教育,以及牛奶、巧克力、糖、燃料等生活必需品補貼。初到阿爾及利亞的外國遊客常常感慨,“這裡的油簡直比水還便宜”!此外,為實現“居者有其屋”,2004年布特弗利卡提出“百萬住房計劃”,承諾在2005至2009年之內,新建一百萬套住房,以達到平均每5個人擁有1套住房的目標。時至今日,阿爾及利亞的住房壓力已大為緩解,80、90年代三四個家庭擠在一套狹小公寓,家庭成員必須輪流休息的現象已經基本消失。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周總理訪問阿爾及利亞,與總統布特弗利卡會談

外交方面,曾任外長16年的布特弗利卡可謂“平衡高手”,他秉承現實主義外交思路,大體上實行“經濟向東看,安全向西看”政策,讓阿爾及利亞在大國間遊刃有餘。曾在1971年代表阿爾及利亞在“聯大”積極提議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席位的布特弗利卡,懂得把握兩國寶貴的外交遺產,推進雙邊關係。

近些年,他在會見中國領導人時,常常回憶起中國對阿爾及利亞爭取民族獨立事業的無私援助,並積極推動兩國能源、基建、貿易等多方面合作,希望以此將兩國友誼延續下去。2014年第一季度,中國超過法國,成為阿爾及利亞最大的出口國。

與此同時,布特弗利卡也在小心經營同歐美國家的關係。1992年阿爾及利亞發生軍事政變後,該國與美國、法國等西方國家關係急轉直下,儘管歐美國家對1991年選舉中勝出的伊斯蘭政黨並無好感,但通過軍人政變中斷合法選舉的做法違背了西方國家所宣揚的自由、民主原則,因而受到這些國家的譴責。不過,“9·11事件”爆發後,國際局勢發生扭轉,美國發起大規模“反恐戰爭”,歐洲諸國緊隨其後。在此背景下,布特弗利卡大打“反恐牌”,積極參與美國主導的“跨撒哈拉反恐計劃”,並從歐美多國獲得資金支持、情報分享與技術援助,大大改善了阿爾及利亞同西方國家的關係。

才子風流,婚姻成謎

在不少阿爾及利亞乃至其他阿拉伯國家的女性眼中,布特弗利卡不光是一位乾綱獨斷、功勳赫赫的政治家,更是一位俊逸瀟灑、風流迷人的性感男神。即便今日的布特弗利卡已是病病怏怏、年逾古稀,但每次出席公開場合,不論天氣冷熱,他依然穿著帥氣的深色西裝,打著整齊的領帶,雙瞳透出含情明澈的柔波,高貴而典雅地步入人們視線,其魅力絲毫不減當年。

2014年至2015年,布特弗利卡連續兩年被著名時尚雜誌《Glam'mag》選為年度世界上最性感“男星”。其他入選者多為各國娛樂影視明星,年邁體弱的老政客布特弗利卡躋身其中,是十分罕見的。時尚人士給這位老總統的評價是,“這是一位頗具幽默、智慧、野心與潛力於一身的完美男人”。就在2015年評選結果公佈當天,粉絲留言突破100萬條。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會見阿根廷總統克里斯蒂娜·費爾南德斯·基什內爾

然而,這樣一位風流倜儻的男人,卻是出了名的“鑽石王老五”。在重視家庭倫常的阿拉伯伊斯蘭世界,男性元首不結婚生子是極為少見的,而未曾攜夫人公開露面的布特弗利卡便是這樣一位特例。他的感情生活一直像個謎,阿爾及利亞關於布特弗利卡的官方文獻中從未提及其婚史。

儘管年輕時代布特弗利卡的風流傳聞有不少,但他在年過半百之前似乎未曾娶妻。前總統本·貝拉在垂暮之年談及布特弗利卡時曾感慨道:“男人到了這般年紀(居然)還未結婚”,但隨後又說道,對於布特弗利卡這樣的男人而言,“結婚永遠不算晚”。

不少資料顯示,1989年,布特弗利卡與前外交部高官雅希亞·特里奇之女、比他小31歲的阿梅勒·特里奇(Amal Triki)成婚。據說,他們二人相識於開羅。布特弗利卡求婚之時,阿梅勒還是一名醫學院學生。

據一位與阿梅勒相識的前國家部委高官回憶,阿梅勒年輕時冰雪聰明、端莊優雅。1990年8月,布特弗利卡在總統住所三樓低調舉行婚禮慶典。據布特福利卡昔日好友德赫比·阿卜杜勒卡德爾回憶,當時到場慶祝的主要是布特弗利卡之母,特里奇之父等新郎新娘的親戚及少數好友。

不過,大婚後的布特弗利卡很少與妻子共同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經常拜訪布特福利卡的德赫比稱未曾在他家中看到總統夫人。德赫比曾好奇地問布特弗利卡為何妻子不與他同住,他含糊其辭,說“她在她父母那裡,將來有機會我會給你引見的”。 此後幾年,德赫比依舊沒有機會一睹第一夫人風采,各大媒體關於特里奇的報導也是少之又少。

2000年,黎巴嫩廣播公司電視臺( Lebanese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 International, LBC)曾在採訪布特弗利卡大膽問及:“阿爾及利亞國家元首結婚了嗎”,他說,“我沒有結婚”。有分析人士推測,那時的布特弗利卡很可能已經離婚了。

第一夫人缺位的問題還給布特弗利卡的外事活動引起過一些小麻煩。一個著名的例子是,2003年3月,布特弗利卡訪問法國之時,按照外交禮儀,阿爾及利亞須要派出一位女性來陪同雅克·勒內·希拉剋(Jacques René Chirac)總統的夫人。然而,無論當時布特弗利卡真實婚姻狀況如何,鑑於他從未攜夫人公開出席活動,這次也沒有例外。最後幾經協調,決定由阿爾及利亞婦女事務部部長填補陪同法國第一夫人的角色。此事在當時的阿拉伯世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2015年10月中旬,布特弗利卡的私生活再度成為阿爾及利亞人茶餘飯後的熱議話題。引爆話題的是幾家阿爾及利亞娛樂雜誌上關於總統新戀情的報導。娛樂記者們注意到總統左手無名指上忽然戴上新戒指。

敏感浪漫的雙魚座總統此舉恐怕並非一時興起,記者們紛紛猜測,他們的總統很可能已經秘密訂婚。縱然這條消息的真實性惹人懷疑,女主角的身份也是雲山霧罩,老總統仍是得到了大量“布粉”的祝福。

纏綿病榻,後繼何人

在阿爾及利亞,與布特弗利卡的婚姻狀況一樣迷霧重重的是他的健康狀況。雖然近十年來,老總統體虛氣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他究竟得了什麼病,病勢如何,卻從未有確切的消息。出於政治考量,每每有記者問及總統病況,官方不是集體噤聲,就是隱約其辭,而另一方面,小道消息卻是源源不斷(網絡與社交媒體甚至多次出現關於總統仙逝的虛假消息),讓真相變得更加神秘。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2014年4月18日,阿爾及利亞總統布特弗利卡坐車輪椅在大選中投票。圖片來源:中國日報網

據非洲媒體報道,2005年,72歲的布特弗利卡因患腸出血前往法國接受手術治療。他雖然在數月後康復回國,但身體狀況日益衰弱。自2012年5月以後,老總統甚少公開露面。2013年4月,傳出老總統中風、赴法國聖寵谷軍醫院就醫的消息。雖然官媒一再強調布特弗利卡只是偶染小恙,並無大礙,但這次中風後,他身體右側癱瘓。

在其此後為數不多的公開亮相中,布特弗利卡都是坐輪椅的。就連2014年總統選戰都顯得力不從心,他甚至沒有舉行競選活動,在大選當天也是坐在輪椅上勉強參選的。即便如此,威望崇高的布特弗利卡還是以81%的支持率高票當選。不過,有分析人士認為,布特弗利卡這些年許多時間在療養,處理政務早已是有心無力,阿爾及利亞的國家權力早已落入他人之手。

老總統的病情牽動著阿爾及利亞人民的心,也牽動著社稷走向。近幾年,布特弗利卡的身體狀況也早已成為各大黨派爭論的焦點。阿爾及利亞憲法第88條規定,“如果總統由於重病無法履行總統職責,那麼憲法委員會須要召開會議,並向議會宣佈總統行為能力,此後45天之內,必須舉行總統大選,在新總統產生之前,將由國民議會議長代行總統職權”。反對黨派一再強調布特弗利卡身體羸弱,已無法正常處理公務,強烈要求按照憲法此條規定重新選賢任能。但倚仗布特弗利卡總統賺取好處的利益集團強烈反對另立總統。他們堅稱總統身子骨還硬朗,“小病小恙”不至於影響公務。

其中最激烈地反對按照憲法第88條更換總統的隊伍中,有一位身份極為特殊的人物,那就是布特弗利卡同父同母的小弟薩義德·布特弗利卡(Saïd Bouteflika)。現年58歲的薩義德是一名大學老師,同時也是總統的特別顧問。長期以來,他跟隨兄長參與政事。但他的名聲遠不及兄長,曾涉及多起貪腐案,而且人際關係較差,與諸多派系不和。

布特弗利卡:謎一樣的非洲總統

薩義德·布特弗利卡

不少人猜測,這些年他兄長疾病纏身之際,薩義德一直在垂簾聽政,是阿爾及利亞真正的“一把手”。還有一些傳聞稱,之所以布特弗利卡遲遲不肯退位讓賢,就是要為他弟弟能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做準備。最近一次總統大選後,甚至有坊間傳聞,薩義德已經等不及,想要發動政變,取代他的兄長。

2015年7月,法國24電視臺報道,總統辦公室主任艾哈邁德·烏葉海亞(Ahmed Ouyahia)闢謠稱“阿爾及利亞不是埃及”,暗指布特弗利卡不會像埃及前總統穆巴拉克那樣把自己兒子推為繼承人。這番話著實讓擔心阿爾及利亞走上世襲政治之軌的人們鬆了一口氣。

不過,時至今日,何人接班布特弗利卡依舊是阿爾及利亞面臨的一個難題。目前學界、政界和媒體熱議的烏葉海亞、穆魯德·哈姆魯什(Mouloud Hamrouche)、阿里·本弗利斯(Ali Benflis)等幾位人選都不具備布特弗利卡老總統的資歷與威望,也無能力平衡各方政治利益,均不屬於理想的人選。

數月前,一位阿爾及利亞社會與文化人類學研究中心的研究員在接受筆者採訪時稱:

“總統健在,我們很放心。但我們擔心的是,萬一布特弗利卡仙逝,國家會往何處去。”可以說,她的這番話正是對當前瀰漫於阿爾及利亞民間某種擔憂情緒的精煉概括。

頗為諷刺的是,幾年之後,當布特弗利卡尋求總統連任時,他的人民卻以洶湧般的反對聲“迫使著”這位功勳總統下臺。

關於後布特弗利卡時代的阿爾及利亞,讓我們靜觀其變吧。

今日主筆 \\ 張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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