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1 和男友旅游遭遇抢劫,看到劫匪惨死状态,才知身边人更可怕

和男友旅游遭遇抢劫,看到劫匪惨死状态,才知身边人更可怕

1.雪岭未归天外使

这种在草原上随处可见的红斗篷是宁胡阏氏带来的风尚。

很久之前,牧民们的斗篷都是白色的,黑色的,灰色的。宁胡阏氏刚来的那一天,大家一眼就看到了她。因为她骑着一匹白马,怀里抱着一面琵琶,披着一顶猩红色的斗篷,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非常不真实。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

她步入单于为她新造的那一座帐篷里,一呆就是十天。她没有去拜见颛渠阏氏,也没有会见任何王族宗亲,她只是在草原上最华丽的帐篷里弹了十天十夜的琵琶。十天后,她披着她的红斗篷走了出来。她看到不远处有个画匠在画她,她走了过来。

“你在画什么?”宁胡阏氏的声音是清冷的,像积雪在融化。

“没画什么。”小画匠把画挡了起来。

“你在画我?”

“不,我只是在画您的斗篷,虽然我也很想画您,但我知道那会是种冒犯。”小画匠说他是草原上的女人们雇来的,要画一个斗篷的样子给她们拿去参考。

“大家都很喜欢您的斗篷。”

小画匠的笔到了宁胡阏氏的手中。她蘸了蘸朱砂,寥寥几笔却极为传神地画出了斗篷的样子,“让她们做的时候稍微改改样子,我不太喜欢别人和我穿得一模一样。”

宁胡阏氏再次回到了她的帐篷里,琵琶声又响了起来。

小画匠站在太阳底下,面对阏氏的画作保持着惊艳的神色。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新来的宁胡阏氏不光是琵琶圣手,同时在绘画上也颇有造诣。他们以为这种艺术上的天赋和她的美貌一样,是与生俱来的珍宝。

但宁胡阏氏自己知道,二十年前,她什么都没有。没有琵琶,没有斗篷,甚至没有常人的健康,只有一根多余的六指。

2.星沉海底当窗见

宁胡阏氏最早的儿时记忆和雪也是密不可分的。那漫天遍野的雪,比白茫茫的大草原还要再厚,再白。她很冷。她用女童纤细的嗓音询问石门后的青年男子:“师傅,我们可以生一堆火吗?”

师傅缓缓地从里面走出来。他穿得极单薄,仅仅是一件白色的苎衫,走路时,袖子还会随风飘动。她眼看着都觉得冷。

“你冷吗?我以为你不怕冷。”师傅说她当初被一个破烂的襁褓潦草地裹了裹扔在深山雪地里,他捡到她时,她却一直在笑。他想不出她怎么会怕冷。

师傅没有理会她的请求,只是把琵琶抱给她,说:“弹吧。”

雪又下了起来,像个说故事的人喝了一杯茶又继续讲述。从洞口望出去,那玉树琼枝的世界好像比山洞里还要温暖一些。天气寒冷,琵琶弦紧绷而清涩,弹奏缓慢悠长的《出塞曲》就能够产生恰到好处的凄怆沧桑之感。

她问他:“师傅,它为什么叫《出塞曲》呢?”

师傅说这是他梦醒后写下的一支曲子。旋律在梦中回荡,像雪花轻轻地落在睫毛上一样,和他产生了无名的缘分。梦中有个女子,骑一匹白马,抱着琵琶,在去往边塞的黄尘古道上弹着这支曲子。大风吹动着彤云,像是有一场大雪即将来临,可低垂的暮色里已经有了疏落而寂寥的星辰。琵琶声在旷野上飘过,她自己是这哀乐的唯一听众。

师傅说着说着,眼底浮现出寂寥之色。

她问他:“这位女子一定很美吧。”

师傅说:“她穿着斗篷,只留给我一个背影。这并没有什么妨碍。她毫无疑问是美的。”

她有些伤心起来。月亮把冰层照得很亮的夜晚,她以之为镜,俯身窥探自己的容貌。她还很小,五官还看不出未来的长势。只是,手无疑是丑陋的。但是这第六根手指也值得她感激。没有它,她的父母也不会抛弃她,她也就没有机会认识师傅了。

师傅安慰她:“对别人,它也许还是累赘。但假如你是个琵琶手,这根手指就是你独一无二的资本。”他断定它会帮助她在一帮平庸的乐师中脱颖而出,展示这个特殊武器带来的超凡功效。

她在山里弹了十几年的琵琶,师傅在山里画了十几年的画。她也曾向师傅求教过丹青之道,但只是闲暇取乐而已。师傅说她的使命是好好弹琵琶。

又一年冬天到来之际,她在雪地里弹琵琶,弹到高潮的部分,四根琴弦齐齐断裂。本来在巢穴中安眠的飞禽仓皇离去,积雪从高高的银杏枝桠上坠落,冰层有了分裂的迹象。

师傅说:“大功告成,我们可以去长安了。”

师傅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树枝起了火。他向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山洞扔去。她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她想,真的要这样吗,一起生活过的痕迹一定要付之一炬吗。

她不知道长安是什么地方,甚至在离开那座山时,她才知道,她的成长之处叫做秭归。

3.残宵犹得梦依稀

从秭归到长安,说远也并不远,但是他们走了整整一个冬天。有时搭乘马车,有时坐船,有时就只是徒步。她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从师傅的状态看来,他好像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好几次还中途折返,只因某一处风景让他念念不忘尚未尽兴。

在丹水的那一晚,脚程已过半。他们入住丹水边上的一家客栈。纯木结构的客栈里空空荡荡,檐下的灯笼晦暗不清,老板娘在柜台后面绣花,小二给他们上了牛肉和烧酒也就下去打盹了。无人说话,唯有江边冲寒怒放的朱砂梅传来一阵阵冷冽的清香。

吃完了饭,师傅嘱咐她早些休息。

她和衣而卧。外面的月亮很明亮,广阔的夜幕上没有一颗半点的星子,竹帘之影丝丝分明地投映在墙壁上。这条江并未上冻,江水滔滔便很容易让人想起往事。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弹琵琶时的情景。那时,她的身量也不过就比一把琵琶稍稍高一点。师傅说:“弹吧,弹得好与坏都没有关系。只是,如果弹不好,就要把你多余的那根手指砍掉。一个女子,已经没有才艺,就不能再没有美貌。”她吓得哭号起来,自此发奋练琴,终于不负所望。

她又想起第一次月信突至的夜晚,血染双足,她看着自己淋漓的脚趾,再次被吓哭。师傅走过来,抱了抱她,给她烧了一桶热水,让她沐浴净身。

次日,师傅用花枝和藤蔓为她单独布置了一间闺室。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女子了,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她环视着被烛光照成浅绛色的美丽房间,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不能共处一室对她来说,就是离开了师傅。和山中鸟雀驱赶成年的子女离巢没什么分别。

离开秭归前,她弹断了师傅的琵琶,她很歉疚。师傅却向她致喜,并且用檀木和紫竹重新为她制作了一面更精美的琵琶作为出师之礼。他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看到这把琵琶就会想起我。”她很生气,问他为什么要说这样奇怪的话。他说世上因缘来去,总有散席之时。

想着想着,她就累了,终于睡去。留下朔风孤独而苍劲地刮过头顶的瓦片。

半寐半醒之间,她听到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她说:“师傅,是你吗。”

来人很快蹿到她面前捂紧她的口鼻,用麻袋套住她。这个时候,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是担心师傅——这帮人会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他吗?

对方的手松了,她揭开麻袋,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白衣萧萧一尘不染的师傅头一回让袖口染上了血迹。他画画的毛笔直直地插入蟊贼的脑颅。也许蟊贼根本没有想到会有灭顶之灾突来,因此脸上还挂着一副得逞的表情。她仔细辨认,却是那个看似自由散漫的店小二。

外面的楼梯上踢踢踏踏响起一阵脚步,听来少说也有十数人。寡不敌众,她以为她就要和师傅命丧此地时,师傅一把掀起竹帘,抱着她向外纵身一跃。大风吹起他们的衣衫,好似落花的花瓣。

这是一家山腰上的黑店,栈后就是茫茫的丹水。她伏在师傅的肩头,看到以老板娘为首的那一伙人趴在窗边,冷眼旁观着失手的肥羊葬身鱼腹。

可是,到了水面上,师傅却如履平地一般地抱着她在江上行走,甚至衣袂都未被江水浸湿。他只是轻声对她说:“月光太亮,太刺眼,用手帮我挡着点。”

她依言照做,并听到老板娘在远处尖锐地叫着:“妖怪,妖怪……”

4.若是晓珠明又定

师傅说:“她说得没错,我是一个妖怪,是一只狐狸。如果你害怕了,你就走吧。”

她说:“我不害怕,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师傅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而笑容里又渗透出一种难以摹状的凄凉:“二十年了,你在秭归的深山里没有见过一个人,现在你见到人了,就顺理成章地站到了你的同胞那边?”

她说:“我没有站到谁的那一边,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师傅说:“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就这么简单。就像二十年前,我的父亲母亲只是出门为我觅食,他们一点也没有害人之心,却要被箭射死。肉拿去烹煮,皮留下做越冬的大衣。这就是无辜者无从挑选的命运。”

师傅用冰冷彻骨的江水洗了洗手上干涸的血痕,沉声对她说:“仇人就居住在长安的宫殿里,我要去取他的性命。如果你这么厌恶杀戮,大家就不必同行了,在此分道扬镳吧。”

月亮之下,她与师傅静静地对望了片刻,终于在他的目光里黯然远走。她没有回头,他也没有挽留。北风吹着雪后的竹林,江水也波光粼粼。

又过了半月有余,长安的梅花开遍天街,师傅在城门外的一树白梅下看到她。日光中飞舞着尘埃,她在树下向他挥手:“师傅,我已经提前赁下一幢老宅,你跟我来。”

师傅有些恍然,四顾左右,立在原地。她径直走过来拉住他的手,穿越人群奔跑向前。

“像你赶路那优哉游哉的速度,到了长安,我岂不是要与你露宿街头。这个房子的主人是朝廷命官,现在上了年纪,打算解甲归田回江南老家,我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呢……”

老官还乡前站在残雪庭院里,问他们从异乡来要如何谋生立足,毕竟长安这么大。她倒是很自豪:“我师傅画得一手好画,至于我,懂点音律。”

老官看了她师傅的画作,大为叹赏,啧啧称赞,立即为他修书一封致御史中丞。很快,师傅就被宣进宫中。皇上在大殿之上问他姓甚名谁,师傅说自己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小半生都与毛笔为伍,不如就姓“毛”吧。似乎是觉得他很有意思,皇上大笑起来。洪亮的笑声能震动梁上的缁尘。

回去后,师傅对她说:“你也应该有正式的姓名,这样才不会形迹可疑。”

她说她的命是他给的,琴是他授予的,姓名也应该由他来恩赐。

师傅拿起树枝在雪地上写字,好看的字就留下,不好看的字就划去。写完了,他让她挑选。她选了一个“嫱”字。嫱是后妃的一种,她并不知道这个字的含义,只是觉得它漂亮。若干年以后回忆起来,好像她的人生在那一个瞬间就有了走向。师傅说:“名字有了,姓就随长安的大姓吧,王氏势力强大,当朝皇后就出自此门,以后若有求于他们,还可以借机攀附。”

“王嫱。”她喃喃念着自己的新名字,“那你以后就不会再叫我的乳名了吧。”

“乳名属于童年。在你及笄之时就该忘记它的。”

她说:“我怎么会忘记呢。就像你不会忘记你的仇恨。”她非常关心师傅复仇的事,问他有没有见到仇人,在她看来,居住在宫里的都是皇家贵族,绝非等闲之辈。

“见到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机会下手。”师傅说。

“你要小心。”她叮嘱他。

午日斜晕,苍白的日光铺在长廊的阑干上。师傅问她,难道她不再质疑他的复仇之举,不再慈悲泛滥,怜惜那些刽子手的性命。

她说:“我并不懂太多的道理和逻辑,我只知道我跟你生活了这么多年,你没有对我有所图谋,那么你就不是一个坏人。所以我支持你的一切。”

5.遮灯掩雾密如此

雪彻底融化,候鸟从南方的山谷中飞回,春来之际,她所向披靡的自信被摧毁。因为她发现,师傅并不是对她毫无图谋,甚至,从一开始就已精密布局。

桃花在风中飘落如霰,她新制的曲子快要弹完,炉中的香灰也渐冷。师傅撩起绯红的帷幔:“宫里要选拔宫女,不如你前去应选吧。”以为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他呆在一起,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至初夏,她被选入了掖庭,负责掌管宫人户籍簿册,却发现彼此在宫中并无交集。她这份差事单调枯燥,闲来无事,她只是在窗边弹琵琶,希望师傅听到琴声会有意无意走过她的窗闼。她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让她忧虑的是,宫女们和她相处得也不算融洽,她们常常私下议论她。有个同样从南郡来的宫女出于好心告诉她,说大家都嫉妒她的容貌,并且认为她弹琵琶是存有飞上枝头的妄念。

“你不知道吗,皇上最喜欢的乐器就是琵琶了,不仅会让人睡前在寝宫外弹奏伴眠,就连外出狩猎,也要带着琵琶乐队助威。这是他身为皇太子时就养成的习惯呢,宫中人尽皆知。所以她们觉得你狼子野心也就不无道理了。”

铅灰色的云层在头顶聚集,毫无悬念会有一场暴雨。

她站在宽阔的宫台上眺望南方。在遥远的南郡有个叫秭归的地方,在秭归的一座深山里居住着一个俊美无匹的男子,他对他一手带大的女弟子说:“你的使命是好好弹琵琶。”她非常听他的话,一直沉默勤勉地学艺,却从未问过他让她学习琵琶的初衷。她信任他,以至于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她都不计情由。包括学琴,包括来长安,包括他杀人。

终于,她发现,她的存在只是他为复仇埋下的伏笔,或者说,她根本就只是他手中的一只笔,他的计划是一幅恢宏的图画,泼墨时以她挥毫如雨,画完了,恐怕就要弃如敝履。

南郡同乡还告诉她,皇上确实有意在宫中挑选色艺俱佳的女子常伴圣驾,不过万乘之尊日理万机,他没有精力一一召见,会安排画师为宫女绘制肖像。“如果你真的想鲤跃龙门,不妨贿赂下毛画师,让他把你的姿色尽付笔端甚至画得更美,想来必定艳惊天子。今后若宠冠后宫,要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多多提点啊。”

她把手深入雨中。硕大的雨点砸得掌心微痛,提示她,这并非一场噩梦。她却像做梦一样醒了醒,回过神来,还给南郡同乡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6.金蟾啮锁烧香入

画画的那一天,风清气朗,满宫艳阳,高高的合欢树洒下斑驳的花荫,一整座掖庭都熙熙攘攘,衣香鬓影来回穿梭络绎不绝。除了在画师面前竭尽全力一展风情以求形神跃然纸上以外,大家都以纨扇掩面,窃窃私语,议论着画师玉树临风的姿仪。

看起来,师傅那一天倒是有些心不在焉,不时从内室向外东张西望。她躲在人群之中,刻意回避他搜寻的眼神。掖庭令吩咐当值宫女关上门窗,并尖起嗓门驱赶众人:“画完了就快走,没成为娘娘之前最好把手头的事给我踏踏实实地做完。下一个,王嫱。”

不施粉黛的她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内间焚着白芷,香味中弥散着一丝丝的阴谋之味。屏风上摇晃着细碎的日光,帐帷沉沉地垂着,也是满含秘密的样子。她单手整理衣襟,安静地坐了下来。

二人敛声屏气,四目交融之中,已经对换了千言万语。

“就这样吗。你不用摆一个姿势吗。”师傅问道。

“不用了。”

“不如把琵琶抱起来吧。”

她闭上眼睛,美如垂目的佛。“为什么,我在你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胆怯。你是心怀愧疚了吗。”

他低头,研墨,舔笔,勾线,渲色,良久回答一句:“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二十年师徒情分,只是为了有朝一日拱手相送赠与敌人。布下一个跨度这么久的高妙之局,它的始作俑者怎么会听不懂我的话呢。”

师傅天生一双快手,言谈之间,画作已成。她走过去,见画中女子蛾眉浅笑,媚动众生,想来他带着它面圣时一定会虏获龙心。

下一个宫女即将入场,她告退前走过师傅身边,无力一笑:“你抛弃了我,却认定了我不会背叛你,认定我会为了你肝脑涂地。是吗。”

师傅没有回答,外间已传来宫女的脚步声和珠帘摇晃的回音。

7.垂手乱翻雕玉佩

在皇上钦点的结果公示之前,她已经着手筹谋自己的余生。她会利用近身之便替师傅弑君,接着,就自刎谢罪。一者,皇上只是师傅的仇人,对她来说是条无辜的性命。二者,她的命是师傅给的,完成了计划,她就要还给他。恩断义绝,互不相欠。

可消息在她如坐针毡之时远远地传来了。(原题:《青冢》,作者:张秋寒。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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