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 畫當“得意”

畫當“得意”

雲霞如夢 垂愛萬千(中國畫) 範存剛

詩意美好的眷顧、書法靈動的映照、印章形式的裝點,賦予中國畫靈性的光輝,並使其以更加深厚的人文情懷屹立於世界美術之林。這不能不說是中國文化一種特別的、偉大的創造——在完美呈現視覺層面的筆墨意趣之上,表達出人對自然、社會、歷史的一種積極態度和價值取向。

中國畫蘊含的獨特文化理想和生命態度,使其從一開始便具有與西方繪畫不同的秉性與氣質。在中國畫家眼裡,自然界中的山水和花鳥不僅僅是客觀物象,更是一種精神的高蹈和心靈的寄託。比如,山水畫中所追求的“荒寒”“蕭疏”之境,實際表達的是畫家對君子品格的嚮往,是主觀心緒的客觀體現。花鳥畫中的“花”與“鳥”也不僅僅是“植物”與“飛禽”之屬,更是一種人文精神的象徵與外化。這一切,在大寫意繪畫中體現得尤為深刻。

我在中國畫研習過程中,一直以“大寫意”為追求方向。從青年時代起,我便對中國繪畫史上標誌性的“大寫意”畫家與作品,進行巡禮式的研究與臨習。尤其對宋元以來出現的“文人畫”體系、流派,投注了大量精力與時間,思考其濫觴、發展、成熟過程中的一些問題,更通過對筆墨技巧的追尋與把握,走進歷史時空,走進那些溫潤、質樸的文化心靈。這也是我在學畫過程中的最大收穫。可以說,在傳統中國畫的人文精神之光燭照下,每一次繪畫技術的進步與完善,都伴隨著一次精神成長。

大寫意貴在“得意”,貴在對紛繁世界進行狀括和提純,以“體合宇宙內部的生命節奏”。縱觀中國畫發展歷程,“以形寫神”“立象以盡意”等寫意精神貫穿始終。從南宋梁楷《潑墨仙人圖》,到明代徐渭《水墨葡萄圖》,再到明末清初朱耷《河上花圖》,經典大寫意繪畫無不是縱橫揮灑,寥寥幾筆卻意韻俱生。當下,一些初學畫者,基本功尚不紮實,便以“大寫意”自居,既不能得其神似,也難富有深意。要知道,看似簡單的大寫意,實際上比單純寫實難度更大。大寫意講究筆墨的趣味,講究布白章法的合情入理,講究得之於手而應於心,更講究心靈的直接抒發。創作立意美好、用筆豐富、風格範式傳承有序的大寫意繪畫,一方面,要求畫家繼承傳統,這是畫家厚重的人文修養根基所在;另一方面,要求畫家以筆墨充分表現精神的自由狀態與藝術個性,這是畫家守正出新的使命。

在我看來,中國畫家的成長曆程如同一場修煉,其目標是實現精神人格的成長與心靈品質的提升。唐代書法家孫過庭《書譜》有“通會之際,人書俱老”之說,這亦適用於繪畫。歷史上,像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潘天壽等大寫意繪畫巨匠,無不是歷經時光歲月的淬鍊才漸臻化境。就這一點而言,中國畫尤其是文人畫中的大寫意傳統,可以說是一門關於人生的藝術。

在藝術研習中,我深感大寫意繪畫深遠廣博,其審美境界玄妙幽微。中國大寫意繪畫的精神,實質上是中國文化內在品質的一種外在呈現。從某種意義上說,中國大寫意繪畫不是一個純粹的“藝術”概念,它更是一種生活態度,一種信念和一種文化理想。大寫意精神一邊連接著天地造化的自然之境,一邊連接著中國人的心靈之境。畫家可以在筆墨中走進歷史、走進自然,最終走回自己的內心。在強調要“講好中國故事”的當下,大寫意繪畫或許更能充分傳達中國文化的神韻與氣質。這,也是我一直堅持大寫意繪畫的“原動力”。

範存剛,別署範遲,擅寫意花鳥,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會理事,中國美術家協會中國畫藝術委員會委員,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畫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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