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 “雞腳人”二三事(劉治明)


“雞腳人”姓劉、名洪江,資陽南津驛人。其父劉碑子,以打更為生,家很窮。

劉洪江瘦高個頭、善與人交往,喜吹簫、游泳、丟玩彈子。尤其是在解放前他在資陽的城隍會和雷祖會上裝扮的“雞腳神”(黑無常),實令人叫絕。

“雞腳人”二三事(劉治明)

每年的農曆五月二十八,是四川省三臺縣郪江古鎮城隍廟會


劉洪江出世就有生理缺陷:他左手只有兩根半指頭,即:大拇指和小指,但在大拇指尖的外側又長了一節“叉”指。右手只有三根手指,即;大拇指和無名指與小指。兩手都沒有手心,手背,手指直接從手腕前長出,一雙腿從膝蓋以下到足尖,皮膚顏色較深呈淺紫色,並且較粗糙,如同“魚皮病患者的皮膚”。雙腳的腳趾只有拇趾和小趾,沒有足心、腳背,直接從腳頸前長出。兩趾略向兩面分開呈外八字形,又如同兩把羊角叉,鄉人背地呼他“叉叉”。當面叫他時也沒有全名稱呼,只叫他“劉洪”,少叫一“江”字。他走路時的姿態為“外八字”形,行走緩慢。除此,其思維、言談、舉止、生活習俗與正常人一樣。

解放前,還在他青少年時,就被弄到了王績緒的隊伍上養起作為王的寵物。後來王纘緒又把他帶到資中,在重龍山公園與動物一起展覽,轟動了資中縣城,紅火一時。由此而更加受到王纘緒的寵愛。在王的隊伍中,他學會了吸鴉片,平時無事就吹吹簫、丟耍彈子,供觀賞他的人們開心。

“雞腳人”二三事(劉治明)

打更報時的老成都人

後來,他被王纘緒打發回鄉後,自己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做生意又沒本錢;即或有本錢但憑這付醜陋身軀很可能是“鍾馗開店—鬼都不上門”。他鴉片煙癮又一時難戒掉,父母已年邁總不能靠父母養一輩子,於是就繼他父親之業在南津驛當上了打更匠。

“雞腳人”二三事(劉治明)

八方的信眾到王爺廟頂禮膜拜,祈福平安

在舊社會,像劉洪江這樣窮苦的“怪人”、“異人”,又要受歧視又還得被人們弄來開心。比如資陽城裡六月初十的城隍會,南津驛六月二十三日的雷祖會上的“雞腳神”《黑無常)扮裝者,和正月間南津驛場鎮上舞“龍尾”者,就是非劉洪江莫屬。個他裝扮的“雞腳神”,的確令人傾倒。南津驛雷祖菩薩出駕的前幾天,整個南津驛街上就要用整匹整匹的布或者篾笆子柵柵從兩邊屋簷向街心搭起過街棚。朝會這天,每家每戶門前擺上供品和香蠟錢紙,店面張燈結綵,人面人海擠滿一條街(解放前南津驛只有一條兩華里多點的一條街道)。雷祖菩薩供在龍王廟裡(現今的南津驛影劇院),這神像是用木頭雕塑,有一真人大小,雕像全身關節可以活動。雷祖出駕時場面非常隆重熱鬧。首先由主持法師在廟裡擺開香案進行祭奠,祭奠後在鞭炮聲中銅鑼開道,菩薩乘坐的敞篷大轎前就是鸞駕隊、刀劍執旗隊、鄉人裝扮的鬼神隊。鬼神隊裡的“雞腳神”,是其它廟會中扮演者無法比的,主要是扮“雞腳神”的人是怪人劉洪江。

“雞腳人”二三事(劉治明)

城隍廟會是融合民間信仰神靈的一種典範,它將傳說中的陰陽界、城隍菩薩、判官、吳二爺、雞腳神等以化裝巡遊

首先他的絕妙之處就是天生的一雙“叉叉手”,一對“叉叉腳”,不化裝就有七分像了。加上臉部畫成廟裡“黑無常”像,穿上“黑無常”的衣,手裡拿上一條長鐵鏈叮噹作響,走起路時又是晃晃悠悠,走到人多擁擠的地方裝個怪像來嚇你。他硬是把“鬼”裝活了。

解放前南津驛場上每年正月間都要耍龍燈、獅燈、車車燈、牛兒燈等;正月十四、十五兩晚上是春節的尾聲,也是春節的高潮劉洪江在舞龍燈中是專耍龍尾巴一節。他舞龍尾要化裝,這個裝化得很古怪:頭上包一條髒兮兮的白布帕子,後腦殼拖一條用穀草編的草辮子直到屁股上,臉上一邊抹一團紅圓巴,鼻子上一坨白粉塊,嘴上擦起口紅,身穿一件短紅花衣服,腰上一條穀草搓的索索,趿拉著一雙爛布鞋;雙手握住龍尾的竹竿,竹竿下部夾在胯下從後面支一節出來露在身後,(當時社會風氣不好、下流者較多,對要龍尾的或扮“么姑”的人,要去進行調戲)作為防衛用。身體略向前彎,把龍尾擺來擺去,走的步法也是悠悠晃晃,偏偏倒倒。他這樣的舞法,將龍尾舞得很活潑、很好看。資陽城裡許多60歲以上的老人都還記得劉洪江舞龍尾的樣子據說,在資陽城隍會上扮裝了“雞腳神”後返回南津驛時,他不坐船,而是從資陽游泳回南津驛(從資陽到南津驛的沱江水路有30多華里)。他游水遊得好,能橫渡沱江幾個來回劉洪江雖然是個殘疾人,但他還很有樂趣的。他愛吹蕭,吹奏的方法是將簫夾在雙膝之間進行。一般愛吹一些民間小調如孟姜女哭長城、四季歌、小放牛等。沱江邊上,小棚屋裡,他吹簫的音調是很動聽的,尤其是在晚上,音調低沉,應聲很遠解放後,到土地改革時,他與從外地來南津驛的一漂亮年輕女人結了婚。但不久,就聽說這女人與人私奔了以後,劉洪江就在區鎮上由政府部門供給生活費。逢年過節,民政部門還要特別救濟他,鄉人們也關心照顧他,從人格上並沒有把他當成“怪人”看待。他愛坐茶館,茶友們都還要爭著為他給茶錢。

1961年春的一個早上,他在南津驛一個茶館喝早茶,開始與茶友們“吹殼子”,然後就趴在茶桌上打瞌睡,這一睡就快中午了服務員來叫他,才發現他已經死了!他死時50多歲,算是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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