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蕭紅:亂世中的文學洛神


蕭紅:亂世中的文學洛神


蕭紅是民國時期著名的女作家,因代表作《生死場》轟動文壇,於31歲英年早逝,卻在這三十年間經歷了別人一生都未必能經歷的東西。

很多作家的生活和他們筆下的故事都是涇渭分明的,可蕭紅卻不是這樣,她的作品和生活沒有界限,你看她寫的出來的文字其實也參觀了她的一生。

她拖著病痛之軀在戰爭中四處遷徙,飽受情感的折磨,仍不放棄對理想的追求,在政治的變革和動盪的人生中從來沒有放棄過寫作。

她從外祖父那裡知道了人生除了冰冷和憎惡以外,還有愛和溫暖。她十歲入學讀書,上學期間熟讀了魯迅、矛盾等文豪的作品,在心中埋下了寫作的種子。十七歲的時候在祖父的堅持下,父親才允許她繼續讀高中。

蕭紅:亂世中的文學洛神


即將畢業的時候,父親給她訂了一門婚事,讓她一畢業就結婚,蕭紅堅決不從,因為她早已心有所屬,那就是她的表哥陸哲舜。陸哲舜已經成婚,於是他倆便私奔到北平,租了一座小院住下來。幸福的生活往往是短暫的,沒過多久陸家就斷了陸哲舜的經濟來源。蕭紅逃婚只是表面現象,她只是想尋找一個可以繼續資助她讀書的人,如今這番光景,她只得回到呼蘭。

可蕭紅的私奔事件早已在呼蘭傳遍了呼蘭,從北平回家的半夜,父親便帶著他們全家前往他的老家阿城鄉下,蕭紅在此遭到了長達六個月的軟禁,最後逃到了哈爾濱。

二三十年代的哈爾濱有著沙俄殖民文化的遺留,在這個邊塞繁華之地設立著十幾個領事館,有點像蘇聯,又有點像童話世界,連貧窮都有著不一樣的韻味。

當日本軍隊進駐哈爾濱,蕭紅投奔了她的未婚夫汪恩甲,他倆在東興順旅店同居了七個多月,欠下了幾百元食宿費。就在蕭紅臨近產期之時,汪恩甲不辭而別,從此銷聲匿跡再無音訊。

蕭紅在走投無路之際向《國際協報》求助,受託前來看望她的正是蕭軍。“她有一張近於圓形的蒼白的臉幅,一雙特大的閃亮的眼睛”,這是蕭軍對她的第一印象。二蕭的漫長感情由此開始。

雖然那個時候蕭紅懷著別人的孩子,但蕭軍能夠從超越世俗的角度欣賞她獨具特色的美,並帶領她走入了文學世界。

蕭軍是一個雄偉、健壯、像火一樣的人,他精力充沛情感炙熱,而蕭紅的身體卻很虛弱。蕭軍那時雖然深愛著蕭紅,但他是一個粗枝大葉、不拘小節的男人,不會體貼地把蕭紅照顧周到。蕭紅常常又要做家務又要寫作,還要忍受貧窮的折磨。

蕭軍和蕭紅的愛情和文學是合二為一的,但他們不僅有文學上的關係,更有著非常世俗的男女關係,這種關係給蕭紅帶來極大的痛苦。蕭軍並不欣賞蕭紅的作品,認為她寫的小說更像散文,沒有磅礴的氣勢,字裡行間透漏著小女人的狹隘。自己深愛的男人不欣賞自己深愛的作品,這對蕭紅來說極其痛苦的事情。

性格的不合、文學價值觀上的分歧讓他倆像兩隻刺蝟,抱緊會互相刺痛,分開又會飽受相思之苦。蕭軍先是和一位陳小姐曖昧不清,蕭紅為了逃避情感上的痛苦去了日本,在此期間,蕭軍卻又和他倆的共同好友產生了一段情愫。

蕭紅深愛著蕭軍,可她並不快樂。她曾寫下紀念魯迅的著名文章,魯迅人們眼中是神一般存在的文學領袖,在她筆下卻是帶著人間煙火氣的活生生的人。她常常在魯迅家一呆就是半天,只是為了躲避回到家中的抑鬱情感。

蕭紅的一生令人唏噓。她最不喜奔波,只想安安穩穩地找個住所專心寫作,可是命運弄人,她從沒有在某個地方長時間地停留。蕭紅一生都在追尋心靈依靠,她急切地想抓住些什麼,把她從情緒的深海中解救出來,她從一個又一個的人身邊徘徊而過,可自始至終只有在文字中找到慰藉。

蕭紅最後的歲月是端木蕻良陪她度過的。不同於蕭軍的強勢,端木蕻良有些懦弱,和蕭紅在文學上有些思想上的共通。蕭紅當時已是已是轟動文壇的女作家,他對她不僅僅是愛情,還有仰慕與崇拜。

然而蕭紅在香港病重時,端木蕻良還想著拋下蕭紅獨自回內地。說什麼愛情,說什麼同甘共苦,那些往昔的柔情在危險面前變做昨夜的夢和明燈。蕭紅臨終前留下最後一句話:“半生盡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蕭紅就像香港城一樣成為一座孤島,她的人生已經到了絕境,好像只剩下寫作這最後一項權利,只有寫作這一條逃亡之路。這是她離人生越來越遠的地方,同時也是離寫作越來越近的地方。

在香港病重的四年裡,她寫下後半生最重要的作品《呼蘭河傳》,離開了蕭軍和那個鮮活熱鬧的生活環境,她只能進行童年的追憶。

蕭紅一生都沒有擺脫貧窮的陰影,她因生活困頓和情感的煎熬深陷抑鬱之中,朋友對她的描述中多用“臉色蒼白”這四個字,丁玲也曾寫文章懷念她,其中多次提到她的窘境,我們可以想象她的生活有多麼艱難。

女性本身就容易多愁善感,而女作家更具有比常人更多的敏感,她們的感情更加豐富,也更容易陷入悲憫與自憐。蕭紅一生坎坷,她沒有什麼可以抓住,在她猶如青杏般酸澀的生活中,唯有寫作讓她感覺到自己真真切切地活著。

外祖父死後她便與家庭完全切斷了聯繫,生下兩個孩子都沒有留在身邊,親情在她生命中嚴重缺失,只有回憶祖父時她才會想起童年的快樂。她深愛的男人曾為她遮風擋雨,但當暴風雨都是由愛人帶來時,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抵抗。

我們甚至不知道愛情和大時代到底成全了她的寫作還是阻礙了她的寫作。時局動盪導致朋友散落四方,而像祖父一般敬愛的魯迅先生也離開人世。

蕭紅想念她的黃金時代,雖然生活困頓不堪,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交流思想,談論國事讓生活看起來沒有那麼糟糕,他們無拘、無束?無懼、無畏,可這樣的黃金時代再也不會回來。

蕭紅為她逝去的朋友寫到:“七月里長起來的野菜,八月裡開花了。我感傷它們的命運 ,我讚歎它們的勇敢。”而我想把這句話送給她自己,讚歎她在浮萍般漂泊的命運中,勇敢地握住那杆筆,書寫出如此壯烈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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