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而治”到“君臣分職”,從“勞役”的演變看春秋吏治的強化


“垂拱而治”到“君臣分職”,從“勞役”的演變看春秋吏治的強化

“勞於求人,佚於治事”

是先秦時期的名言,意思是君王們在任賢上不辭辛苦,就能夠在國家治理方面無憂無慮,是為了表現君主任用賢能,能人發揮才能的君道論思想。

在春秋時期,這一思想主要是為了鼓勵君主任用賢能,並沒有明確反對君主處理具體事務。但是在戰國時期,這一思想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表現出了明確反對君主處理具體事務的傾向,並且開始加強吏治建設。經過了多方改進的“勞於求人,佚於治事”思想對後世影響深遠。

“垂拱而治”到“君臣分職”,從“勞役”的演變看春秋吏治的強化

“勞佚”觀念起源於君主的“垂拱而治”,君主廣泛任用賢人。各大思想流派紛紛對此現象進行解讀,“佚於治事”是一種理想的政治統治的狀態,而“勞於求人”則是理想達到的前提要求

早在王朝建立之前,在堯舜禹統治的部落氏族時代,像他們這樣的賢君一般都被描述為垂拱而治的形象。在《易經》中就有此類記載:

“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

在《尚書》中也曾經讚歎周武王垂拱而治。那麼垂拱而治的形象究竟是怎麼樣的呢?這一個成語描述出來的畫面是一位君王閒坐於席上,他的寬大衣袖等自然垂落下來,雙手相合放在胸前,就是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並不是我們後世看到的皇帝日理萬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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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君王們能夠做到垂拱而治呢?前提是君王們能夠任賢,讓有賢能的人來幫助君王治理國家和政務,這樣君王們才能做到垂拱而治。而各種史書中屢次提到垂拱而治,主要是為了表現君王在任賢之後的輕鬆模樣,從而倡導君王能夠做到任賢。

這應該就是“勞佚”觀念的最早來源。據史書記載,齊桓公是踐行“勞佚”觀念的典型代表,在晉國出訪去過之際,有相關人員向齊桓公的請示相關禮儀事項,卻不料齊桓公連說三聲,讓他們前去尋找仲父,一旁的人就說笑,說當君王真是容易,只要喚仲父即可。

在《呂氏春秋》中有記載齊桓公的回答:

“吾未得仲父則難,已得仲父之後,曷為其不易也?”

從中表現出齊桓公對於“勞於求人,佚於治事”忠實的踐行。在《韓非子》中,齊桓公的回答中甚至直接提到了勞佚一詞。“佚於治事”是一種理想的政治統治的狀態,而“勞於求人”則是理想達到的前提要求。

“垂拱而治”到“君臣分職”,從“勞役”的演變看春秋吏治的強化

根本目的還是為了提倡任賢,因此和垂拱而治的理念具有內在的一致性,其實是一脈相承的。兩者的不同點在於,“勞佚”觀念已經直接點明瞭任賢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相對於垂拱而治的隱晦觀點,更加直白。

因為在春秋時期,掌管一方的長官會被稱之為君長。孔子的學生子張在擔任官職之後,曾經多次在向孔子詢問為官之道,在《大戴禮記》中曾經記載了孔子的回答:

“夫工女必自擇絲麻,良工必自擇齎材,賢君良上必自擇左右始。故佚諸取人,勞於治事;勞於取人,佚於治事。”從孔子所說中,可以看出孔子對於賢君選擇的主體性表達了肯定,他認為賢君應當在選取人才上花費更多的心力,和“勞佚”觀念是相對應的。

在《論語》一書中雖然沒有對於“勞佚”觀念的刻畫,但是同樣也表現了子張曾多次向孔子問政的事實,並且表現出了孔子對於“無為而治”的讚賞。在孔子看來,只要賢君能夠選拔出能沉,能臣就能夠全面地管理國家,那麼君王就不必再辛辛苦苦地處理政務了。

作為春秋兩大顯學之一的墨家學派,其創始人墨子也是“勞佚”觀念的贊同者。墨子有十大主張,其中有一條“尚賢”,在闡述這一條最後總結時,同樣引用了“勞佚”觀念。

春秋時期,“勞於求人,佚於治事”中的“佚於治事”只是任賢之後的結果,是任賢之後的良好結果,是為了激發君王們任賢的熱情,但並不是要求君王真正“無為”,或者說拒絕君王處理政事。

在《呂氏春秋》中曾經提到宓子賤與巫馬期二人,他們同樣治理一處地點,但是宓子賤每日只是閒散過日,將事宜託付給賢臣,地方治理得很好;巫馬期每日矜矜業業,殫精竭慮,事必躬親,地方也是治理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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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從《呂氏春秋》中,可以看出當時的人們並不贊同巫馬期的行為,但是相應的他們也並沒有阻止巫馬期這類的行為。雖然在古人眼中,巫馬期這種“治事”的行為不如“治人”的行為,但也是一種可以選擇的從政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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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時期開始出現君臣分職理論,進一步發展了“勞佚”觀念,強調君主不能隨意擴張權力,應該做到不逾矩,官員勤勤懇懇處理政事,君王不得插手其中

在戰國時期逐漸出現了君臣分職理論,顧名思義就是君臣之間的職責應該清晰地區分開,是一種政治理論,並且在戰國早期就已經為一些諸侯國使用,其目的是用來限制君王的權力。

在這一時期,官僚機制得以建立,官吏的職權越來越大,慢慢制約君王的權力。這一過程中,凸顯了兩個特徵,一個是君王的權力不斷膨脹,一個是君王的個人能力和見識是有限的。

也是因為這兩頂特徵,無論是君王還是官吏,他們都意識到君王的權力不可能隨意擴張,因為治理的疆域和領土的複雜性單單靠君王一人是無法解決的,君王自己的能力也有限的,因此君王必須需要臣子的輔助。

最終逐漸就開始衍生出君臣分職理論,雖然看似是涉及雙方,但是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制約君王,讓君王明白自己的職能,從而不逾矩,不越職。

這種對於君權的管理約束在戰國早期就已經出現,在《戰國策》中曾經記錄了一個小故事,魏文侯和田子方一起飲酒,然後在欣賞音樂之時,魏文侯聽出了其中鐘的聲音並不是很協調,於是他就和田子方一起討論,而這時田子方就說了一句話:

“臣聞之,君明則樂官,不明則樂音。今君審於聲,臣恐君之聾於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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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子方看來,君王應該任用合適的官員對於政事進行處理,而非事必躬親,相反君王對政事的清楚瞭解,會讓君王不再瞭解具體官員的才能。在這裡並沒有涉及任何對於君王才能的討論,這一個例子只是為了表達作者對於君臣分職的理論看法,強調全方面地拒絕君王對於政事的參與。

慎到是法家的創始人之一,他很早就提出了君臣分職理論,並且提出了君王逾越的三大害處。第一,如果君王參與具體政事的處理,那麼臣下肯定不敢和君王相爭,事事以君王為先,那麼久而久之就會掩蓋臣下的才智,使得臣下失去作用。

第二,君王自身是具有侷限性的,不論君王是賢能還是昏庸,自身的能力肯定不足以治理整個國家的,因此如果君王事必躬親,必然會造成政事的荒廢。第三,如果君王事必躬親,而臣下整日無所事事,那麼臣子和君王的位置不就顛倒了。本身在春秋時期就發生了許多起篡權奪位的事件,藉此來增強君主心中的危機感,也讓君王更容易接受。

“垂拱而治”到“君臣分職”,從“勞役”的演變看春秋吏治的強化

在戰國晚期,荀子在原本的君臣分職理論之上,又增添了自己的理解。他認為首先君王還是需要任賢。再者,在他看來,勤勤懇懇處理政事乃是官吏的職責,如果君王插手其中,反而稍顯不合適。

“垂拱而治”到“君臣分職”,從“勞役”的演變看春秋吏治的強化

韓非子辯證看待發展過後的“勞役”觀念,君主不該侷限於個人才能,應採用客觀方式選拔人才,併為人才施展提供空間,對“勞役”觀念進行再昇華,強化了吏治

首先,韓非子批評了“勞於求人”的觀點,因為在春秋戰國時期,貴族制度瓦解,而取得官位和爵位成為了有學之士唯一可以出頭的渠道,因此士人們輾轉各國,求見君主,想要以自己的學識和才能得到君主的重用。

因此在韓非子看來,君主只需要設置好豐厚的俸祿和爵位,賢人自然會找上門來。再者戰國時期,人才舉薦制度進一步完善,地方長官就可以推舉人才,因此人才的獲取並不難。

再者是因為君王本身的學識是有限的,韓非並不信賴世襲制下的君王的才能,反而覺得主觀性的採納人才可能會造成相反的結果。因此他強調客觀獨立的制度來選舉人才,並非依賴於國君。

“垂拱而治”到“君臣分職”,從“勞役”的演變看春秋吏治的強化

韓非子也批評“佚於治事”的觀點,他雖然贊同君王不插手政事的具體處理,但是在他看來君王必須要加大對於官吏的監督。他主張通過“法”和“術”對下臣起到監督,從而全面實現政事的完善處理,同時也避免臣下對於君王位置造成威脅。一個大臣如果手握大權,無論他是否懷有賊心,都會對君王的政權造成巨大威脅。

關於君道論思想,最早的是原始社會的垂拱而治,再到春秋時期的“勞於求人,佚於治事”,再到戰國時期的君臣分職理論,最後是韓非子對於君臣分職理論自己的批評和觀點,從中可以看出君道論思想的發展。先是比較含糊的概念,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士人的討論,君道論思想逐漸成型成熟,形成了具體的政治觀點,對於後世的君臣職責區分產生了重大的作用。

參考歷史文獻:

《荀子》

《戰國策》

《呂氏春秋》

《尚書》

《韓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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