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化黄泥河的小火车
1983年第三地面炮兵学校的一纸介绍信把我从长沙指派到吉林，经过军、师、团的逐级指派，我被分配原203师炮兵团，驻地在吉林省蛟河县县城北边的一个叫东崴子的村子。蛟河县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相邻，也算是到了祖国的最东部了。7月26号的下午我走进了最终的落脚地——炮12连，担任一排长。接我的副指导员介绍说连队都在山里施工，驻地只有2、3个留守人员，可不是么，我所在的排诺大的房子里就只有整齐摆放的空空的高低床，对于过惯了热火朝天集体生活的我来说，每天早上睡到9点起床吃饭，然后就是把自己窝成一个直角背靠墙坐在高低床的下铺上抽烟、发呆。这样的生活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心中孤寂悲凉地想掉眼泪。
过了“八.一”，终于有上士从山上下来买菜，我赶忙要求跟他一起上山，副指导员同意之后我就连忙整理自己的行李。到了晚上8/9点的样子，上士和另外一个新兵过来招呼我出发，我们步行了2、3公里的样子才到了县城的火车站，我也不知道那3大麻袋的蔬菜他们是怎样倒腾到车站的，似乎是提前寄存在一个什么地方了吧。反正是他俩帮我拎着大号旅行袋，我背着背包步行。虽然是晚上，天气依然闷热，到蛟河县火车站的时候，我们已经是汗流浃背、不堪重负了。
凌晨12点多，才有从北京到图门的一列快车经过，我们连滚带爬地上了火车，听上士介绍说要坐3、4个小时的火车到达黄泥河站，然后还要换乘“小火车”再咣当6、7个小时才能到达连队施工的工地。在我看来前途是一片迷茫，但也只能是随遇而安了。
凌晨5点左右我们在一个叫黄泥河的小镇下了车，东北的天亮得早，5点多天已经大亮，我照看着自己的行李和那3麻袋的蔬菜，上士去买小火车票。这个时候我有时间四处张望一番，发现停在站台的“小火车”分明和刚才乘座的“大火车”没有二致。一般模样的铁轨，一般模样的蒸汽车头，一般模样的5、6节墨绿车厢，只不过是所有的一切都比“大火车”足足小了一号，大略是和公交车的大小相类。待上去看看，连座椅、车厢两头的厕所模式都一样，只是走道两边的座椅都是两人的，略显单薄狭小一些，走道也比较窄。
小火车这个名目似乎在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中也听到过的，可是当我在敦化黄泥河镇上看到停在车站的“小火车”时，还是惊诧它到底被称为“火车”，除去比一般的火车小一些之外，其他的一切竟然全部相同，连带乘务员的装束以及广播的腔调。后来逐渐知道这种小火车其实是林业局所属的“森林火车”，在东北的林区是很平常的东西，比之标准轨道宽1.435米，轨宽只有一半，也就是0.762米。在林区，木材山货要靠这种小火车运出去，人员出行也要靠着小火车的便利。
于我来说初次坐这种火车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坐长途汽车，车站是这样的感觉，行驶途中同样是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窄轨而且路基不好的缘故，它实在是太慢了，时速只有20公里左右，并且途中可以随意停车，固定的停车地点有站名，还有不少临时停车的地方，只能是以里程数代表了，我们连队施工的地方，他们就称作“78公里处”，也就是说从黄泥河车站到那里有78公里。就这么区区的78公里，小火车竟然咣当了6、7个小时，待我们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2点了。
列车停在高高的山梁上，蓝天之下四周郁郁葱葱，我的目光顺着上士的指示，由漫坡向下大片的草地到远方草地和树木的衔接处，几顶黑色的棚子约略可以看到。目光再回来，草地中间树木掩映与我们所处山梁平行的是一条河，树的墨绿以及草地的黄绿使我可以很明确地看到河的走向。远处的草地上有一些人影在移动，上士说是连队的战士来接站了。半个小时的光景，战士们就到了，他们麻利地把3个大麻袋里的蔬菜分装到带来的口袋里，扛起来箭步如飞地走了。上士陪着我在后面跟着，告诉我应该找怎样的草堆下脚才不至于陷进去，即使这样，待走到驻地的时候，我小腿以下全部是泥水，新买的皮鞋也只能是用水洗了晾干。
2014年9月，我和战友又自驾去了一趟敦化，由于时间关系没有去黄泥河镇，询问了当地战友小火车的情况，说是由于运行费用高，很多年前就停开了。我心里还是觉得很有些遗憾，有时间一定要再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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