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科波拉、盧卡斯都是他的腦殘粉,這位大導到底有何魔力?

1989年,執導並主演了《座頭市》的勝新太郎成為日本電影屆炙手可熱的人物,而這時的黑澤明卻因電影行業的不景氣和與電影公司的一些齟齬陷入了無片可拍的境地。


張藝謀、科波拉、盧卡斯都是他的腦殘粉,這位大導到底有何魔力?


此時,一個黑澤明的腦殘粉來日訪問,當聽說自己的偶像沒有拍攝資金時,立即拉來了另一位腦殘粉一起當該片的監製,並說動福克斯電影公司和盧卡斯影業投資。


這兩個腦殘粉一個是正在籌備《教父3》的弗朗西斯·科波拉,一個是剛剛拍完《星球大戰》的喬治·盧卡斯。


張藝謀、科波拉、盧卡斯都是他的腦殘粉,這位大導到底有何魔力?

▲黑澤明、科波拉和盧卡斯


但沒想到,開拍當晚黑澤明就把紅極一時的勝新太郎開除出了劇組,並通知仲代達矢來頂替勝新太郎擔任男主角,原因是勝新太郎在未經黑澤明允許的情況下,讓自己的助理和電影的攝影師同時拍攝他的表演。


這樣的脾氣黑澤明發過很多次。


至於在片場大喊大叫、把工作人員嚇得腿軟更是家常便飯,也因此得到了一個“天皇”的外號。


最初,這是個諷刺的稱呼。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黑澤明在世界範圍內電影大師地位的確立,“電影天皇”變成了對他的尊稱。


張藝謀、科波拉、盧卡斯都是他的腦殘粉,這位大導到底有何魔力?


1910年,黑澤明出生在日本東京都,在家中排行老八,有四個姐姐和三個哥哥。


上小學時,黑澤明非常瘦弱,加上有些呆頭呆腦,經常被同學欺負,以至於得了個“酥糖”(愛哭鬼)的外號。


武士在日本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群體,他們有自己的江湖規矩,有自己的道德標準。


黑澤明的父親深受武士道的影響,生活起居非常嚴謹,對子女們要求也非常嚴格。


他從孩提時代起就梳著武士髮髻,長大後留著明治年代流行的鬍子,即使到了兒女成行時,也常常背對壁龕(放佛像的小空間)端然跪坐,左手舉刀,右手向刀身輕輕地擦滑石粉。


壁龕處也掛有一些書法作品,主要是中國的碑刻拓片,黑澤明從父親那學的第一首古詩就是《楓橋夜泊》。一次參加宴會,黑澤明下意識地把這首詩讀了出來,讓眾演員們很是吃驚。


黑澤明的母親出身於一個商人家庭,對武士道規矩不甚清楚,常常因飯桌上魚的擺法受到丈夫嚴厲的訓斥:


“混賬!你是打算讓我剖腹自盡麼?!”


在日本,如果給剖腹者上魚,要魚背朝著本人,以避免剖腹者看到被剖開的魚腹。


給客人上魚時,則是魚頭朝左,魚腹朝著客人。


一眾子女們因為錯誤的用餐方法和禮節更是沒少挨父親的打罵。


所以,黑澤明的暴脾氣可能很大程度的來源於他的父親。


當時,日本的大多數人認為看電影會對子女教育產生不良影響,而黑澤明的父親卻認為看電影對子女教育有益,主動帶著全家去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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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黑澤明


讀中學時,黑澤明喜歡上了畫畫,傾慕塞尚和梵高,熱愛書法的父親理解黑澤明的愛好,鼓勵他報考美術類院校,雖說沒有考上,但他的作品卻入選了全國性的新人作品展,並立志將來做一個畫家。


兩年後,世界性經濟危機爆發,從根本上動搖了日本的經濟,無產者運動愈演愈烈,無產者藝術運動也隨之興起。


人們渴望能夠逃離出經濟恐慌的痛苦現實,所以日本社會上出現了許多荒誕無聊、色情暴力的作品。


黑澤明讀了《資本論》和《唯物史觀》,雖說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不能以很高的角度分析日本社會,但還是模模糊糊地對日本社會感到不滿和憎惡,於是參加了無產者美術同盟。


那段時期,他一邊沉迷於繪畫,一邊貪婪地學習文學、戲劇、音樂和電影方面的知識,觀看了許多默片時期的世界經典影片,而這似乎對黑澤明的未來指明瞭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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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黑澤明對無產者美術運動感到了厭倦,轉而加入了無產者的政治活動。


就好像抗戰時期的地下黨員一樣,黑澤明屢換住處,有時住在支持者的家裡,有時住在哥哥的家裡(指黑澤明的哥哥,名叫丙午,比黑澤明大4歲),兄弟二人時常討論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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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丙午


無聲電影(默片)時期,許多影院都會在放映電影時配備一個解說人,主要負責給觀眾講解電影。日本一些頂級的解說人如甚至擁有電影的剪輯權,好方便其進行解說。


出於少時看了許多電影的影響,黑澤明的哥哥長大後專職給電影院寫劇情解說,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礪後,成長為了中野電影院的主任解說人。


1927年,華納公司發行了世界上第一部有聲電影《爵士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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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士歌王》


說是有聲電影,其實不過是男主角一時興起說了兩句話而已,但觀眾反響熱烈,覺得十分新奇。


有聲電影剛出現時,電影界爆發了圍繞“電影是否需要聲音”這個問題的大討論,愛森斯坦、卓別林等電影大師旗幟鮮明的反對有聲電影,認為那破壞了電影的純潔性。


但在華納公司的努力和時代巨輪的推動下,一場轟轟烈烈的電影改革運動開始了。


1930年8月21日,《爵士歌王》在日本上映。次年,日本本土誕生了許多有聲電影,這對觀眾來說的確是一個福音。


但對黑澤明的哥哥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噩夢,因為這意味著電影院不再需要“解說人”了。


解說人們舉行了罷工,黑澤明的哥哥擔任罷工委員會的主席。經濟危機的恐慌、失業的壓力、委員會的瑣事加之受到一些消極文學作品的影響,幾個月後,黑澤明的哥哥自殺了。


黑澤明在廂房裡看到哥哥的屍首後,一下子呆住了。


後來,黑澤明進入了電影界,當遇到德川夢聲(無聲電影時期日本的頂級電影解說人)時,他對黑澤明說:“你和你哥哥的模樣完全一樣。不過,你哥哥是底片,你是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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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的三年,黑澤明主要做一些給雜誌畫插圖,給棒球雜誌畫漫畫的雜活兒,但卻一直在思考做點什麼別的工作


有一天,黑澤明偶然在報紙上看到了PCL製片廠(東寶映畫的前身)招考副導演的廣告,考試的題目是“列舉並論述日本電影的根本缺陷及其糾正方法”,他覺得這家制片廠很有進取精神,便前去考試。


三試時,製片廠的秘書科長“詳細而無理地”詢問了黑澤明的家庭情況,或許是觸碰到了哥哥去世的傷疤,暴躁的黑澤明當場與其鬧翻:“你這是審訊麼?”


但沒想到,一週後PCL製片廠發來了錄取通知。黑澤明看到後說:“來了這個麼東西,老實說我還興趣不大呢,”經過父親的一番勸阻才前去工作。


進入製片廠後,黑澤明對自己的工作崗位十分不滿,決定辭職,前輩副導演們拼命勸阻他不要辭職。後來,黑澤明被安排到了山本嘉次郎的攝製組當第三副導演,也經常因意見不合與同事們發生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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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嘉次郎


山本嘉次郎對任何事情都持靈活態度,從不強求統一,在古典美術方面造詣很深,而且非常平易近人,對待演員非常親切,連叫群眾演員都是叫名字。


當聽到黑澤明說“喂,那個穿藍西服”的時候,把他訓了一頓:

“黑澤君,那可不行。人都有個名嘛!”


就這樣,黑澤明跟著山本嘉次郎當了四年的副導演,四年後,黑澤明已經可以擔任代理導演、剪輯和配音導演等工作了。


山本嘉次郎告誡黑澤明:


“如果想當導演,就得先學著寫劇本。”


於是,黑澤明辭去了副導演的工作,專寫電影劇本,也常常跟著山本先生幹代理工作。


每個國家都有電影審查制度,日本也不例外。


內務省的檢察官們否定過黑澤明的許多劇本和其中的情節。


他們覺得戀愛是淫蕩的行為,青春期的感情一律被視為英美式的柔弱精神的體現。


比如他們認為“慶祝生日這種行為基本上是英美的生活方式,現在寫這種場面,簡直是豈有此理,”甚至把“工廠的大門敞開胸懷,等待著前來義務勞動的學生們”的臺詞說成是淫穢……


黑澤明極力控制著對這些傢伙的憎恨,但每當想起他們的所作所為就難以自己,恨得他渾身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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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過山的朋友應該都有一種體驗:


山間悶熱、密不透風,甚至會有許多蟲子,但快到山頂時能感受到迎面吹來的山風,站在山巔眺望時,可以將幾十裡外的景色盡收眼底。


古池本安靜,青蛙入水始有聲。


黑澤明爬了那麼多年的山,終於快要到山頂,可以拍攝自己的處女作了。


一天,黑澤明僅僅是從報紙上的新書廣告欄裡看到了《姿三四郎》的簡介,就下定決心要拍它,連忙跑去找森田信義(東寶公司製片部長),想讓他買下這部書的改編權,並打包票絕對能拍出好電影。


從此,黑澤明一天去三次書店,看《姿三四郎》有沒有正式出版。買到之後,回到家立刻就讀,晚上十點半讀完後,又立刻跑去森田信義的家裡,叫醒了睡眼朦朧的他,把書塞到他手裡,“絕對沒錯,趕快買回來吧。”


得到改編權之後,黑澤明立即著手寫劇本,文不加點,一氣呵成,而後帶著劇本去拜訪山田嘉次郎先生,想聽聽他的意見。


到了攝製組之後,黑澤明收到消息說山本嘉次郎在跟海軍官兵會餐,等到夜裡十一點,黑澤明困得受不了,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黑澤明醒來後發現山本嘉次郎的屋裡透出了燈光,便悄悄地起身從隔扇的縫隙往屋裡看,發現山本嘉次郎神態莊嚴,正在仔仔細細地讀他改編的劇本。


暴躁的黑澤明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一直走到山本嘉次郎讀完劇本。


那年,黑澤明三十二歲,站在山麓處,仰望著山巔上那個人的背影。


許多年後,黑澤明還是不能忘記山本嘉次郎讀劇本的背影。


就如同我們永遠不會忘記“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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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慣例,導演的處女作要被送去內務省,檢察官會和一些導演對新導演進行考試。


檢察官上來便說《姿三四郎》模仿英美,而後又雞蛋裡挑骨頭,把黑澤明氣得幾乎要掄起椅子砸向檢察官。


正在黑澤明快要抑制不住時,一個導演對他說:“如以一百分作為滿分,《姿三四郎》可打一百二十分!黑澤君,祝賀你!”


這個導演叫小津安二郎。


果不其然,電影上映後,口碑票房雙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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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結束後,東寶映畫為了崛起絕對面向社會招收新演員。


一天,攝製組的一個工作人員對黑澤明說有個舉止有些粗野的演員還不錯,於是黑澤明去了考場。一到那就看見一個年輕漢子大喊大叫,暴跳如雷,主考官在讓他表演“憤怒”,黑澤明從來沒見過這樣富有魅力的演員,一時間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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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船敏郎


但考試委員會由導演、攝影師、錄音師等專業人員和工會代表共同組成,於是,這個人經投票將不被錄用。


在宣佈考試結果前,黑澤明對投票方式提出了異議。


他說,考演員時不能把專業人員的一票與門外漢的一票視為同等效果,否則就無異於鑑定寶石時讓寶石商和蔬菜老闆共同鑑定,需要讓專業人員的一票相當於外行人的三五票才可以。


黑澤明說完後,考試委員會一片騷亂,有的工會代表叫嚷著說這是反民主主義、導演專制主義。但經過投票,與電影相關的委員全部贊成,工會代表們有的也點頭同意。


最後,考試委員會主席山本嘉次郎出於專業角度對這個年輕人的演技表示了認可。


這個被錄取的年輕人叫三船敏郎。


在電影史上有許多合作的典範,比如宮崎駿和久石讓,周星馳和吳孟達,王家衛和梁朝偉,黑澤明和三船敏郎,他們在一起時拍攝的影片有一種奇特的化學反應,是與別人合作時所不能具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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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生門》劇照


黑澤明說他是日本電影界獨一無二的有才之士,入戲速度超群,表演方面乾乾淨淨、利利索索,演強盜流氓時的那股子兇狠極具野性,魅力十足,在拍《靜夜之決鬥》時三船敏郎的表演把攝影師感動的淚如雨下,讓其不停地用左手擦眼淚。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相比於三船敏郎的表演方式,黑澤明的導演方式也非常奇特。


為了拍好雲,可以讓整個攝製組停下工作等雲到。


為了拍攝晴天,可以等100天。


為了拍好《羅生門》裡的大雨,可以往水裡加墨汁,製作墨汁雨。


如此種種,數不勝數。


伊斯特伍德說:“我喜歡黑澤明,是因為他在影片中的主人公,都是極端地以自我為中心,其他的一概不在乎,這也正是他的寫照。他在特定的環境中,對其他的人和事情都置若罔聞。”


但後來,三船敏郎受不了黑澤明的這種脾氣,與其分道揚鑣了。


當被人問起時,三船敏郎說:“黑澤明是一個電影導演,不過任何方面他都比別人認真罷了,但是,我們當演員的不是木偶,不能由他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1974年8月,黑澤明因為種種原因在國內找不到投資,便要去蘇聯拍攝《德爾蘇·烏扎拉》,臨行前不久得到通知,說是山本嘉次郎病重,情況堪憂。


當黑澤明前去探望時,山本嘉次郎先表示了感謝,而後便問:“蘇聯方面的副導演,怎麼樣?”


黑澤明在山本嘉次郎身邊當了四年副導演,而後做了幾年助理,又多次詢問他對劇本的意見,請教拍攝電影、管理劇組的方法。


這麼多年來,山本嘉次郎對於追隨他的副導演,決不改變他們的個性,而是一心一意地著力於發掘他們的個性,並且絲毫不讓他們有從師學習的拘束心情。


有時候我會像,如果黑澤明能學到山本嘉次郎的寬厚,不和那麼多演員與電影公司鬧掰,是不是會拍出更多的好電影?


但我隨即又笑,如果這麼做,他也就不是黑澤明瞭。


1993年,黑澤明和宮崎駿這兩位譽塞天下的導演展開了一場巔峰對談,聊了佈景、錄音、音效製作、演員表演等等問題。


有趣的是,相比於黑澤明的侃侃而談,宮崎駿有些畏畏縮縮。


看來“暴君宮崎駿”也害怕天皇啊。


除此之外,斯皮爾伯格稱黑澤明是電影界的莎士比亞,科波拉說自己願意一輩子當黑澤明的助理,伊斯特伍德、斯科塞斯一談到黑澤明就非常興奮,張藝謀於去年拍攝的《影》很明顯受到了《影武者》的啟發……


張藝謀、科波拉、盧卡斯都是他的腦殘粉,這位大導到底有何魔力?

▲黑澤明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


如今這些黑澤明的迷弟都儼然已成為大師,回顧他們共同的偶像——黑澤明的一生時,或許我們只能用黑澤明的自述:


“我是一個拍電影的人,電影就是我真實的存在。”


“減去電影,我的人生大概就成了零。”


《蛤蟆的油》黑澤明著

《人物·電影大師黑澤明》cctv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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