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生女被父母鎖在屋裡,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她家在華北平原,是家裡的獨生女,卻愛上了外來做粉條的師傅。師傅比她大10歲,老家遠在黑龍江。父母不同意,將她關起來,她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然而,到了黑龍江,她沒有戶口,生活處處不如意,但她卻始終沒有與父母聯繫,只是把對父母和家鄉的思念織進一件件毛衣毛褲裡……她的故事,讓人唏噓。

獨生女被父母鎖在屋裡,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她和戀人私奔,剪下兩條大辮子留給父母

20世紀70年代初那個冬至的早晨,在生產隊粉房和我同師學藝的秋綿突然跟俺們那個師傅私奔了!

獨生女被父母鎖在屋裡,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秋綿出走的那天下大雪,那是當年的第一場雪。天剛亮,我還在粉房暖炕的熱被窩裡,秋綿父親就披著一身雪花闖進來。 他告訴我,秋綿不見了。我急忙跟他到了秋綿住的西房屋裡,第一眼看到的是,靠窗的桌子中間一張白紙上靜靜地躺著剛剛剪下來的兩條大辮子。我驚疑之中,伸出左手拿起那兩條熟悉的大辮子,右手拿過那張白紙,只見上面工工整整寫著幾行字:

親愛的父親、母親:不孝的女兒走了。女兒知道,父母不能容忍女兒這樣做,你們不可能接受“他”,這個村子不可能接受“他”,這裡的風俗也不能接受“他”。我只得走。走到天邊那個能容下我們的地方……女兒不知該給父母留下點什麼,就把這兩條辮子剪下來,讓它時刻陪伴父母吧。望二老保重,保重……

獨生女被父母鎖在屋裡,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我知道,這一個月來,秋綿與父母的鬥爭一直處於白熱化,父母一口咬定,你要是跟了他,我們就不認你這個閨女!秋綿毫不退讓,我這一輩子只嫁這一個人,你們強行干涉,我寧肯出走,再也不進這個家!為防秋綿出走,父親竟然用一把鐵鎖把秋綿囚禁在那間西屋裡,並拿走比如剪子、鐮刀等一切可能被利用的工具。可他沒有想到,秋綿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一個破衣櫃的掩護下,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將西屋臨街的土牆掏了一個圓圓的洞。就在那個雪夜,她從洞口鑽出,去追趕為奔母喪而頭一天離去的師傅。

獨生女被父母鎖在屋裡,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父母千方百計尋找女兒,都沒有結果

父母的做法自有他們充分的理由。師傅比秋綿大10歲,秋綿剛滿18週歲,師傅快30歲了;師傅家遠在天邊,而秋綿是獨生閨女,嫁給師傅,父母將來就失去了依靠。

還有,師傅常年雲遊在外,靠做粉條的手藝謀生,家中只有年邁的老母,我們只知道他家在黑龍江省一個的村子,詳細地址他從來不告訴別人。師傅是一個棉花桃脾氣,缺乏村裡一般人喜歡的男人那種陽剛之氣。但是秋綿不這樣看,在她眼裡,師傅技藝超群,見多識廣,性格柔和,充滿涵養……

獨生女被父母鎖在屋裡,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秋綿走後,儘管我們想盡千方百計四處尋找秋綿的下落,而大海撈針終未有結果,秋綿父母只得死了一顆找回獨生女兒的心。開始那些年村裡人還時常唸叨秋綿,而年長月久,秋綿就漸漸地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了。

她和戀人約定,將車票粘在黃紙帖背面

真沒想到,35年後,我竟在來大慶出差的飯桌上找到了師傅所在的村子!飯桌上一個石油工人說,他曾在那個村子附近打過油井。

師傅家真的就是這個村的嗎?秋綿當時就是去了這裡?35年來她一直在這裡生活?那個為了愛情而與父母及故鄉決裂的秋綿活得怎麼樣?帶著這些疑問,我坐火車到達黑河,又轉乘長途汽車。到了那裡我才知道,師傅和秋綿已於兩年前相繼病逝。

獨生女被父母鎖在屋裡,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師博和秋綿的養女春絮接待了我,我與春絮一見如故,她向我講述了當年秋綿私奔的過程和後來的故事。

俺娘到東北這些年真不容易。她來到新屯那天正是俺奶奶發喪。俺爹是頭一天到的,俺娘是第二天到的,俺娘那時沒出過遠門,沒坐過汽車和火車,可是她一點兒也不怵頭。

她和俺爹約定好了,俺爹頭一天走,每到一站都買好第二天的車票,把車票粘到一張黃紙帖的背面,然後把黃紙帖粘到車站廁所的外牆上。黃紙帖正面就是“天皇皇,地皇皇,俺家有個夜哭郎,過路的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那是一種為自家好哭的孩子祈求平安的帖子,誰也不會想到背面有一張車票。

獨生女被父母鎖在屋裡,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俺娘從家出來,每到一站,先去廁所牆上去找那張黃紙帖。就這樣一站一站走到家,竟沒誤了給俺奶奶發喪。

她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俺沒臉面再見父母”

俺娘在那種情況下跑出來,沒有戶口,也沒有任何證明,村裡只當俺爹外出耍手藝撿回來個媳婦,雖不深究,可也沒有名分。在生產隊裡那幾年分什麼東西也沒有她的。後來土地承包到戶,都是按人口分,也沒有俺孃的份。

俺爹和鄰居們都勸俺娘跟老家聯繫,把戶口起過來,俺娘堅決不同意,她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俺沒臉面再見父母。這樣只有俺爹一個人的地,勉強維持著這個家。就是因為沒戶口、沒證明,俺爹和俺娘登不了記,不能算合法夫妻,直到多年後,他們才補辦了一個不成樣子的婚禮。

獨生女被父母鎖在屋裡,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俺長到二十歲,找了個倒插門的女婚,生活才一年比一年好些了。可是俺爹卻患上了肺癌,不過三年俺娘又得了肝癌,這不,俺爹前年去世的,俺娘是去年去世的。兩個老人年輕時愛得死去活來,那愛就像一團火,可是這裡的社會環境像是連陰雨,沒過幾年就給澆得成了一堆灰。

開始他們互敬互愛、形影不離,後來就時常拌嘴鬧矛盾,再後來竟各住各的屋,俺娘臨死這兩年非要一個人搬著那隻木箱子住到老房子裡去,誰也勸不了她……

她把對家鄉的思念織到毛活兒裡邊

俺看得非常清楚,自從俺娘得病後,過日子的心思全沒有了,一天到晚都在思念故鄉、思念自己的父母、思念自己那些年輕時的夥伴們。你看她這個箱子,原來都是整天鎖著的,不允許任何人打開。她臨終時把鑰匙交給我,說有機會把這裡邊的東西捎回老家去,每件東西 都寫著名字。俺娘從年輕時就愛織毛活兒,來到這裡以後,羊毛比家裡多,品質又好,她更是插空就織。箱子裡的東西全是她織的各種毛織品。

獨生女被父母鎖在屋裡,竟用織毛衣的扦子在牆上掏洞,與戀人私奔

你看她給俺姥姥織的毛衣,用的是最好的毛線,織得比一般毛衣厚一倍,而且胸前和背後又特別加厚了的,她說俺姥姥胃寒,最怕冷,冬天穿上這件毛衣,會好受些;你再看她給俺姥爺織的毛褲,毛線和俺姥姥的毛衣是樣的,也是那麼厚,不同的是她在兩膝部位特別加厚了,她說俺姥爺是老寒腿,雙膝又有關節炎,冬天穿上這毛褲,可以減少痛苦。

你再看這件毛坎肩,也是加厚的,她說這是織給俺一個舅的,那可能就是你了,她說俺這個舅也有胃寒的毛病,可他是個愛活動、閒不住的人,穿上這樣的坎肩可以保暖身子,又不影響兩條胳膊的活動;你看還有,這是織給俺一個姨的……俺娘活著時只是織,織、織,織了就放進箱子鎖起來。她把自己的心織到毛活兒裡邊,又把自己的心鎖到箱子裡……

我告訴春絮,她的姥姥姥爺早已不在人世了……秋綿和師傅的愛情早已被無情的時間和環境扼殺掉了;而時間和環境無法磨滅和扼殺且能頑強生長的東西只有親情與鄉情……

■文/摘編自“魯迅文學獎河北獲獎作家書系”之《一個村莊與另一個村莊》(劉家科 著 花山文藝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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