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期間，今日頭條突然彈出一篇文章《懷念敬愛的楊壽南校長》，朱儒奎老師的作品。朱儒奎老師教過我物理，我對他一直是尊敬有加。快40年了，我仍然能叫出名字的除了我的班主任，也就是朱老師了，雖然我和朱老師一直沒有聯繫過，但朱老師儒雅的形象，一直在心頭揮之不去，甚至一中曾經校園的模樣也已經模糊了。在“最憶是巢州”這個公眾號，看到了那麼多熟悉的人名、地名、風物、往事，真是無別親切，感謝小編，讓我的記憶有了落腳之處。這都是題外話，以後再說。
想起家鄉，最令我念念不忘的是巢湖最獨一無二的蔬菜——芹芽，中國其他地方都沒有的巢湖特產。百度百科唯一一條是：“由廬江縣……在傳統蔬菜水芹的種植過程中改良品種，經多年努力培育而成的特色蔬菜，它潔白如玉……，可用於炒、燙、涼拌等，……產品命名為金壩牌芹芽。”是否是廬江先有芹芽，還是巢湖先有，還是廬江金壩牌芹芽和我講的不一樣，這個筆墨官司不管它，但是我們家鄉柘皋廟崗，在我小時候也就是50年前就開始種芹芽了，所以一開始，我準備叫柘皋芹芽，後來想想可能是我坐井觀天，所以改叫“巢湖芹芽”。“巢湖芹芽”和現在市場上常見的山東產大芹菜完全不一樣，個頭小很多，根莖很細，很弱。如果把山東芹菜比作魯智深，“巢湖芹芽”就是林黛玉，而且是小時候的。
我記憶中的芹芽是和大蒜一起種的，秋天種下，在春節前後上市。那時大概是文革中期，七四年前後，一個村民晚上還要一起讀報紙抓革命。但是已經沒有那麼瘋狂地割資本主義尾巴了，每家有一點自留地，可以在自留地上種一點蔬菜，自己吃或拉到集上賣。每個家庭就利用那麼一點點可憐的自留地，各顯神通，冬季種菜、夏季種瓜，賣一點零花錢，買一些油鹽醬醋。
芹芽種起來比較麻煩，我的記憶也可能不準，有經驗的老鄉補充——秋天先種下種子（是不是種子我也不確定，也可能是扦插），經常澆水，等長出一段芹菜來，就覆上一層土，但是也不能把菜全部覆蓋了，覆土是要用鬆軟的沙土，具體PH值是多少，含沙量多少，也沒有個數。就這樣一層一層覆蓋，時間大概是一個學期，秋季開學種下去，差不多寒假時候，芹芽的土也蓋到30~40釐米了，春節前就能上市賣了。
那時全球變暖還沒有現在嚴重，所以冬季特別冷，冰上是可以走人的。在凜冽的寒風中把芹芽從土裡挖出來（其他時間可能也能挖，春節前是不是價格高一點不確定，也請了解的老鄉補充），先要在水塘裡把菜泥洗乾淨，那時候我大概十歲到十四歲，挖芹芽這種技術活我幹不了，只能我三姐幹。要挖的很深，連芹芽根一起挖上來，一棵芹芽要根、莖、葉完整，才算完美。我三姐做農活經驗豐富，做事又快又好，是我小時候最崇拜的偶像。所以我只能在邊上打雜，從土裡把芹芽挑出來裝到筐子裡，然後在水塘邊幫忙洗菜，但是我洗菜的速度顯然也不快，主要還是我三姐和我媽媽洗菜。
洗菜其實也是技術活，我洗菜的水總是漏到鞋子裡，弄到身上去，所以，總是感覺很冷，渾身上下都冷，開裂皴了的手洗菜更是難受——凍得生疼。洗完菜挑回家中，要放在室外凍一凍，沒有瀝乾淨的水就會凍在菜上，菜就會重一點，可以多賣一點錢。其實現在算一下，一百斤的菜能多二斤水嗎？
回家趕緊燒晚飯，還要準備第二天早上吃的。早上三四點就要起床，趕在天亮之前到柘皋、西山驛集市上去賣。那時候人們收入少，沒有錢消費，所以我們附近就這兩個地方還有點小企業，集上的人收入稍微高一點，可以消費起蔬菜。家裡沒有自行車，更沒有汽車，所以，一百多斤的菜只能挑去，我們家到柘皋要二十里路，到西山驛也要十四里路，這個活我肯定也幹不動，只能我三姐幹。那時候一斤芹菜估計也就一毛錢到兩毛錢，挑一百斤菜走上二十里路，也就只能賣上十塊二十塊錢，這點錢就是一家過年所有的財富。當然生產隊可能還有點工分錢，但是少得可憐，基本上就是口糧錢。
家裡種了芹芽和大蒜，總是要留一點作為過年自己家吃的。但是小時候對大蒜和芹芽總是不喜歡，那個味道不好吃，家鄉話叫“刺道”。知乎上說芹菜中含有一定量的“雄甾烯酮”，容易產生騷味尿味。小孩子正在長身體階段，需要糖、脂肪和蛋白質等能量高的食物，所以不喜歡菜。所以，甜味、脂肪的香味，小孩子都喜歡，芹芽和大蒜這種高纖維、低脂肪、低能量的蔬菜味道，小孩子都不喜歡。加上冬天洗菜和擇菜寒冷痛苦的記憶，所以，一直不喜歡吃芹芽。
有一年春節，大約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我已經在城裡讀書了，成都工作的表哥回來，一進家就和我二哥嚷嚷要吃芹芽炒肉絲，說這個菜成都吃不到，其他地方都吃不到，我突然間覺得芹芽高大上起來。芹芽清洗複雜，稍不認真就會有沙子，我們家一般是用筷子輕輕地把芹芽綠色的葉子打掉，剩下的主要是白白的菜杆子，菜杆子的上端有點綠色。芹芽可以單獨炒，最好是和肉絲一起炒，加上一點豆腐乾。肉絲、豆腐乾、和芹芽都切成一寸左右長，粗細差不多的形狀。肉要用五花肉，全部瘦肉也不好。炒的時候先把肉和豆腐乾放鍋裡先炒，差不多熟了的時候，再把芹芽倒進鍋裡，用大火，快速翻炒。可能也就1~2分鐘就好，這樣一清二白，有點“刺道”的芹芽炒肉絲就出鍋了。這一次，我二哥做的芹芽炒肉絲，給我留下終身難忘的味道——清爽、香脆，還有絲絲甜味。
在合肥有時會去巢湖老鵝湯的地方吃飯，是一位廬江人開的店，好像吃過這道菜，印象不深，喝我二哥炒的那個菜有差距，當然那個飯店的泥鰍掛麵不錯。不知道這個店還在不在了。
來到深圳，更加懷念芹芽炒肉絲，去過很多地方，都沒有“巢湖芹芽”，只有在深圳幾個徽菜館——醉翁亭、皖廚，偶爾能吃到“巢湖芹芽”；所以，只要一回到合肥，我就想起來芹芽炒肉絲，有時也會去飯店吃，有時我三姐會自己做。物是人非，二哥已經不在了，芹芽炒肉絲的味道也就差了好多。
以下從網上找來的圖片，和我理想中的還是有出入，但是也沒有更多的了，希望老鄉們多傳一點圖上來，把巢湖芹芽宣傳出去。
最憶是巢州
閱讀更多 最憶是巢州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