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如何成為萬物之靈與最致命的物種的


我們是如何成為萬物之靈與最致命的物種的 | 讀人類簡史(一)


2012年,歷史學者尤瓦爾·赫拉利所著的《人類簡史》一經出版,便在學界和知識界引發了一場不小的轟動。


在其短短的四百頁篇幅中,足以見赫拉利的野心。《人類簡史》與其說這是一部人類史,不如說赫拉利是通過事實的組織嘗試著回答“人的發展和未來”這一問題。赫拉利的文筆著眼於人類史上的三大革命:認知革命、農業革命和科學革命,正是它們定義了現在的我們。作者希望綜合最新的考古發現和科研成果,從人類的整體視角出發,還原這個人類與世界的故事。


本文想要介紹的正是這樣一本書,雖為科普文章卻專業性極強,比較可惜的是此書的中文翻譯著實一般且赫拉利在通俗和專業性上做了比較大的取捨,所以本文會對照英文版對此書的脈絡進行梳理,並補充相應的線索以加深理解。

共4303字,預計閱讀時間11分鐘


我們是如何成為萬物之靈與最致命的物種的 | 讀人類簡史(一)


大約15萬年前,“我們”——智人作為一個物種已經出現在了世界的舞臺上,但這時的智人仍蝸居在東非的一個小角落。在短短在15萬年間,智人征服了大陸的每一塊角落,成為了地球上最成功的物種,是什麼讓我們從眾多的物種中脫穎而出?首先要讓我們回到對人類的考察中:


毫不起眼的人類


在現代的語境中,人類與智人兩詞儼然已被混同使用,殊不知人類(human)一詞的真正意思是“屬於人屬的動物”,目前已知的人類物種數量達15種之多,只是在近一萬年時間裡,人類物種(人種)只剩下了智人一種,而在人類存續的大部分時間裡,世界上其實同時存在著多種不同的人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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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 人類的演化樹[3]


最早的人類是從大約250萬年前在東非出現的,隨著人類的遷徙,人類演化出了好幾個不同的物種,如生活在東亞的直立人,生活在歐洲和西亞的尼安德特人等等。其中有一種常見的誤區就是認為這些人種是線性演化的,比如說由“直立人”變成“尼安德特人”,“尼安德特人”再變成“智人”。而實際上人種間雖偶有交流,但在大多時候人種是通過並行的多路徑進行演化的。而我們常見的所謂的人類演化圖不能簡單地理解為後一個物種進化成前一個物種[4]。該圖源於一本1965年出版的名為《早期人類》的圖書,該書通過四頁摺頁展示了當時科學家們認為15個不同時期與人類演化相關的物種,將其中兩頁拼起來就成為了我們常見的人類演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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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 “線性”的人類演化圖


早期人類已經有許多與其他物種相異的特徵,人類擁有了更為龐大的大腦並使用兩條腿直立行走。更大的大腦使人類擁有了更為強大的認知能力,直立行走讓人類擁有更廣的視野並解放了雙手,解放的雙手愈發的精細化,能夠製造和使用由大腦所構想的工具。但與此同時,更大的大腦意味著更大的能量消耗,而直立行走讓婦女的骨盆變得更窄,分娩死亡成為了女性的一大風險。於是自然選擇就讓生產開始提前,與其他動物相比,人類嬰兒可說都是早產兒,眾多重要器官並未發育完全,所以更需要被扶養、保護和教育。為了養活小孩,母親就更加偏好一夫一妻制[5]和強大的社會關係協助。但與此同時,人類比起其他動物就有更強的可塑性,更能夠被教育和社會化的方式所改變。


在大約80萬年前,已經有部分人種開始使用火,使用火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烹飪。烹飪可以殺死病菌和寄生蟲,使人類咀嚼和消化食物的時間縮短,食物中的營養更容易被機體吸收[6]。因為消化難度的下降,與人體腸道開始縮短,與此同時,更加豐富和有效的能量來源使得大腦發育有機會進一步發育。


儘管人類會使用工具、有超凡的學習能力和複雜的社會結構,但在整整200萬年間,人類只是處於食物鏈的中游,人類會獵殺小動物,採集食物,但同時也會遭到大型食肉動物的獵殺。而早期石器的主要作用就是將骨頭敲開,這樣人類才能吃到食肉動物吃剩下的骨頭中的骨髓。而要到10萬年前的智人崛起,人類才一躍而起居於食物鏈頂端。


所以在人類存在的大部分時間裡,人類只是對整體生態來說毫不起眼的動物。


認知革命:讓我們真正成為萬物之靈


雖然智人早在15萬年前已經出現在東非,但一直要到大約7萬年前才開始遷移到其他地區。在先前幾萬年間,雖然智人的外表和腦容量與我們已經十分相似,但智人與其他人種相比不佔任何優勢,認知能力(學習、記憶、溝通)仍十分受限。


等到大約7萬年前,智人彷彿脫胎換骨,開始遷徙到全球上的每一塊大陸。在大約7萬年前到3萬年前之間,智人發明了船、油燈、弓箭、針,並創造了第一項能被成為藝術或珠寶的物品。同時也有了確切的證據證明智人社會已經出現了宗教、商業和社會分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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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3 智人遷徙圖


大部分研究人員相信,這段時期中的智人的認知能力有了革命性的發展,智人變得和你我同樣聰明、有創意、反應靈敏,而這也正是所謂的認知革命。我們無從得知發生認知革命的原因為何,得到普遍認可的理論認為某次偶然的基因突變,改變了智人大腦的內部連接方式,讓他們已前所未有的方式去思考,用完全新式的語言去溝通。人類學家戴蒙德認為當時智人喉結構的完善也為現代的語言提供瞭解剖學的基礎[6]。


智人的語言並不是世界上的第一種語言,每種動物都有著某種形式的語言,但智人的語言最為靈活,語詞間有豐富的組合,用以表達複雜的關於世界的信息。不僅如此,有學者認為其中最重要的信息是關於人類自己的信息,我們的語言發展成了一種八卦的工具,為我們的社會合作服務。通過了解社會信息,我們可以知道社會中誰值得信任,這樣智人能夠發展出更緊密、更復雜的合作形式,而部落的規模也能擴大。


赫拉利認為,我們的語言真正最獨特的功能是能夠談論並不真正存在的虛構的事物,如“獅子是我們部落的守護神”,這樣子傳說、神話、神以及宗教也應運而生。“虛構”這件事的重點不只在於讓人類能夠擁有想象,更重要的是可以與他人一起想象,編輯出種種共同的虛構故事。現代社會中公司、貨幣、法律、國家、神無一不是虛構故事。通過共享這種虛構的故事,智人不僅能與和他十分熟悉的個體合作,而且能和無數的陌生人合作。這種靈活性與規模性是螞蟻與大猩猩的合作所不能比擬的。此外,人工智能領域的權威專家朱迪·帕爾認為智人的因果推理的基礎也正是這種想象力,他認為因果推理其實質就是反事實推理,通過想象反事實假設的結果:“假如……,則會發生什麼?”,我們嘗試著去尋找事情的原因[7]。


從語言出現以來,人們已經編制出了一個及其複雜的故事網絡(文化),其中虛構的故事是其的重要組成成分。虛構的故事只要人們去相信它,它就有擁有強大的力量並能夠左右人們的行為,想象的現實也從此創造出來了。

它不僅能讓大批互不相識的人有效合作,而且能夠改變人類合作的方式,如在法國大革命期間,法國人幾乎是在一夕之間,相信的故事就從“君權神授”轉成了“人民做主”。相比於基因只能在代際之間進行重組和細微的變異進行演化,文化對需求的快速響應無疑相當於給智人開啟了一條“文化演化”的快速道路,所以智人才能在短短的數萬年間取得如此輝煌的成就。


智人:最致命的生物入侵物種


認知革命之後,智人從東非擴展到了阿拉伯半島,並且很快席捲了整個歐亞大陸(見圖3)。智人來到阿拉伯半島的時候,歐亞大陸多半已經住著其他的人種。要知道這時的智人與他們的人類近親不僅在基因序和身體特徵方面已大為不同,甚至在認知和社會能力方面也相去甚遠。


根據考古以及基因測序證據,

在智人在往歐亞大陸遷移過程中,智人部落與當地的人種發生了激烈的資源競爭與衝突,智人將其他人種趕出了這個世界,只有部分的人種的DNA通過與智人的混種繁衍留存了下來,就現代中東和歐洲的智人而言,有1-4%的尼安德特人基因。儘管智人相比於其他人種在個體體格上並不佔優勢,但認知革命的成果卻使得智人在種群競爭中取得無可比擬的優勢。我們無法確認智人是否是其他人種滅絕的罪魁禍首,但每當他們抵達一個新地點,當地的原生人類族群很快就會滅絕。


不只是當地的其他人種,智人每遷移至一個新的大陸,當地均會發生快速的一場生態浩劫,大量的物種滅絕。每到一個新的地方,智人總能迅速的適應當地環境,並快速繁衍,當地的生態根本來不及反應這一致命的生物入侵。並且有證據表明,智人在45000年前抵達澳大利亞的時候已經掌握的火耕技術,他們會可以燒燬難以跨越的灌木林叢和森林,將地貌變為開闊的草原,吸引更容易捕獵的獵物,以適合人類的需求。但這種火耕缺極大的破壞了當地環境。


其中受創最深的是那些大型陸生動物。在認知革命發生的時候,地球上大約有 200屬 體重超過50公斤的大型陸生哺乳動物,而等到12000年前的農業革命時,只剩下大約 100屬 了。因為這些巨獸已經習慣處於食物鏈頂端,繁殖十分緩慢。並且對於此前從未見過人類的歐亞大陸之外的巨獸而言,對於人類的襲擊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防衛,相比於自然界的其他獵食動物,智人的長相併不危險。對這些動物而言,需要靠演化才能學會懼怕人類。


所以早在工業革命之前,我們已經是地球上最大的生態殺手了。


我們是如何成為萬物之靈與最致命的物種的 | 讀人類簡史(一)


筆者後記


《人類簡史》是本有一定專業性的科普書籍,我在閱讀本書的時候深感中文版翻譯及校對的不審慎,甚至到影響理解全書脈絡的地步。對於一本人類史著作,與人類和時間相關的錯誤無疑是致命的,很不巧本書兩個都犯了。在本書的開頭,赫拉利強調了人類(Human)一詞的真正定義是“屬於人屬的動物”,而智人是人類在現代僅存的一個物種。在英文版中可以看出赫拉利對“Human”一詞的使用是十分謹慎的,而除了“Sapiens”以外,“we”、“our”、“people”等詞在本書語境中也均指的是智人,但中譯本卻多處將應該單指“智人”的地方翻譯成了“人類”。中文版還多次犯下的低級校對錯誤,如在智人遷徙圖中將人種標記錯(P14)、將第一名人類祖先的出生寫成600萬年前,卻寫成了6萬年前(P5)、人類在15萬年前出現在東非,卻被寫為10萬年前(P21)。


而我在撰寫本文時候的思路就是通過重新組織語句,勘正翻譯錯誤來梳理本書的一些重點脈絡,此外還會補充一些我瞭解到的知識作為本文的補充,補充部分的用到的參考文獻均會標註出來。如果有任何的意見與建議歡迎留言。


參考文獻


[1] 尤瓦爾·赫拉利 《人類簡史:從動物到上帝》 中信出版社,2014

[2] Yuval Noah Harari, Sapiens: A Brief History of Humankind. Harvill Secker, 2014

[3] 卡爾·齊默《演化:跨越40億年的生命記錄》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1

[4] 哥白尼文化公司 《這張人類進化圖其實是錯的》 柴知道,2017年12月

[5] 戴維·J·林登 《進化的大腦:賦予我們愛情、記憶和美夢》 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9年8月第1版

[6] 亞歷克斯·吉布尼 《烹》Netflix,2016

[7] 朱迪·帕爾和達納·麥肯齊 《為什麼:關於因果關係的新科學》 中信出版社,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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