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陽舊事:李自成張獻忠“九屠光州”考

信陽舊事:李自成張獻忠“九洗光州”考

自清朝以來三百多年間,信陽人口口相傳:李自成、張獻忠“三襲河南,九洗光州”。另一種說法是“三殺河南,九屠光州”,給人以屠城之感。清初光州居民,多為從江西鐃州府瓦西壩和南昌府筷子巷遷來。而在四川,一直流傳著張獻忠殺光四川人一說,致有“湖廣填四川”的清初大移民。

最有力的證據是戰亂期間光州知州上報朝廷的公文,稱光州“在冊戶丁”僅餘1819口。明末光州,轄區涵蓋今信陽市七縣(舊稱信陽東五縣或汝寧府南五縣,新縣1932年析置,淮濱縣1952年設立),今日僅固始縣人口就將近200萬人。

明末農民起義,1630年小規模的有三十六營,以王自用為盟主;1633年較大規模的有十三支,以高迎祥為盟主。1636年,高迎祥被俘遭凌遲,李自成上位。義軍中以李自成、張獻忠兩部最為強大,兩人皆先後稱王、稱帝。其實,血洗光州的不僅有李自成、張獻忠部,也有其他義軍,但是民間只知李自成和張獻忠,這些帳就算到他們頭上。而且,據載張獻忠有剝人皮、吃人肉(攻佔武昌府後與部下食楚王肉)的殘暴歷史,所謂血洗、屠城就不由人不信了。再者,義軍每到一處、每陷一城,殺富戶、掘人祖墳(張獻忠曾掘朱元璋祖墳、殺盡鳳陽富戶,李自成攻陷北京後連吳三桂家也搶掠一空)以掠奪財富,雖兩千年來盡皆如此,但總是極不人道的了。

《明史》等書記載張獻忠一共五次攻佔或血洗光州(另有1941年兩次侵略信陽州)。第一次與第二次:1635年,張獻忠與李自成(時屬高迎祥)從河南滎陽突圍,攻佔固始縣前往安徽。後張獻忠又自湖北麻城入河南光州,再經河南進入陝西。第三次:“(1638年)劉國能、張獻忠,戰舞陽、光州”,“河南人據塢壁自保者數十,賊悉摧破之。據息縣、光州傑人入水,水為赤”。而1992年《潢川縣誌》記載的是:“(1638年三月)羅汝才、馬進忠、惠登相等趙義軍轉戰於光州、信陽州,摧毀地主塢堡數十個。是年九月,羅汝才、李萬慶部在羅山戰敗後,分路突圍,李萬慶率軍入據光州、固始。”《豫變紀略•卷二》載:“(1639年)十一月乙卯二十八日,信陽道劉正衡督率豫兵破賊於光山八里畈(今屬新縣)”。第四次:《潢川縣誌》載“(1641年)二月二十日,農民起義軍張獻忠部佔領光州北城,次日佔領南城。三月,大疫,死人甚多。夏,疫病流行,人死過半。”此次戰役應是年初明將左良玉在信陽州擊敗張獻忠後(《明史》“左良玉大敗張獻忠於信陽”),張獻忠轉攻光州。《豫變紀略•卷四》對此次戰役的記載是:“(1641年二月,張獻忠)流賊破光州。舉人王者琯巷戰死,教諭董牗,賊強之仕,自刎死。”破光州後又屠商城縣,可視為第五次:“(五月)流賊張獻忠屠商城縣。獻賊之妾美而善飲,一日醉馳,其馬善走,從賊數十騎,莫有能及者也。至商城猶未醒,邏者獲之,捽入城。知縣,儒者也,不知所處。從賊伏城下,乞甚哀······賊既去,巷無煙矣,溝中伏屍猶有活者止一人焉。”

《明史》等記載李自成三次攻佔或血洗光州。第一次:1633年十二月,李自成“分犯南陽(府)、汝寧(府),遂逼湖廣”。汝寧府包含光州、信陽州,既已逼湖廣,則信陽州、光州必已淪陷。第二次:“(1635年)正月乙卯,賊陷上蔡,連陷汜水、滎陽、固始”,“迎祥、自居走偃師、鞏縣,掠魯山、葉縣,陷光州”。《明季北略•卷十一》載李自成此次屠城:“(1635年)十二月初十日乙酉,賊闖王、曹操數十萬圍光州,舁大炮二十座攻城,燃二炮,城拉然崩頹,城中頃刻大火,賊乘而入,官吏士民屠戮無遺”。清順治年間《光州志•卷十三》也記載這次屠殺,不過寫的是屠殺光山縣、商城縣:“(1635年)其頭領混十萬、滿天星、曹操破光商一帶,屠戮甚慘;吾州紳士死義者甚多,而婦女則人人全節自甘赴死。”《豫變紀略•卷二》寫李自成部攻光州城前掠息縣:“(1635年九月)流賊掠息縣”。第三次:《潢川縣誌》記載,“(1642年)李自成攻克光州”“(1644年),光州及屬縣為劉洪起佔領”。

《明季北略•卷十六》載:“(1640年)二月二十辛未,羅汝才掠信陽,尋陷光州。”羅汝才與張獻忠甚好,1641年張獻忠被左良玉擊潰投奔李自成時,李自成欲殺張獻忠(1638年李自成投奔張獻忠時張欲殺李),被羅汝才勸阻。前文1638年那次血洗光州,從不同史書記載來看,不確定是張獻忠還是羅汝才。

張獻忠五洗光州,李自成三洗光州,羅汝才一洗光州,總計九次。另有一次劉洪起聚眾起義佔領光州,不過因劉洪起是光州本地人,不會血洗光州。又或者某次佔領光州全境的過程中血洗達兩三次,包括血洗州城及下屬縣,而某些次佔領後因匆匆而過並未血洗,總體來說,“九洗光州”之說並非言過其實。即使義軍不殺貧民,但掠奪乃至屠殺富人必不可少。

其間,有大瘟疫一次,有大饑荒一次(1640年,“閏正月大飢,人相食,群盜大起”“光州旱蝗災害嚴重,糧食減產,米價飛漲,鬥米價高達3560文,人相食,饑民起義”),經過九次大血洗的人禍及兩次大天災,光州民眾死的死,逃的逃,真可謂“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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