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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
我和蜀山真正的緣分,是來自於七年前對貢嘎山的驚鴻一瞥。在通往雅哈埡口的崎嶇山路上,行至山路最高點一次的路轉峰迴,貢嘎山及眾衛峰就突然展現在了我的眼前,貢嘎強大的氣場和視覺衝擊力猶如一股巨浪向我襲來,猝不及防的我幾乎是迎面被“重重一擊”。
毫不誇張地說,這一擊之下,我的心就獻給了貢嘎,獻給了蜀山。
自然的神奇之處就在於此,它既能給人帶來真真切切的安全感,也能讓你真正認識到它是世界上至高無上的存在;自然,既能讓你的身心得到平復和慰藉,也能讓你倍感惶恐和不安。
我對川西高原山峰的見證和記錄就是從這裡開始的。自第一眼看到貢嘎山開始算起,七年時間,幾乎每年我都要圍繞貢嘎山進行旅行攝影,而在川西高原對其他蜀山的拍攝,次數就更多了。
我要看蜀山,是因為我想再次複製第一次見到貢嘎山的觀感,這種感受,猶如一劑“毒藥”,不斷地撥弄著我的神經,讓我無懼艱險前去覲見;我要拍攝蜀山,是因為我想去記錄自己在見證自然和世界時的本能感知,同時再將這種感知再結合自己的創造力,通過圖像語言進行反映。
我深信,我拍攝高山,高山也一定會記著我。
“所謂攝影,描述的既不是真實,也不是現實,更不是事實,而是一種‘切實’(筆者認為,這裡指的是內心的真實感受)。”
——荒木經惟
(本文我主要介紹過去七年來個人在貢嘎山的拍攝經歷和一些高山攝影心得,照片和文字也多有不足,請讀者見諒。拍攝參數和拍攝技巧本文不作介紹和討論,感興趣的可以去我的500PX或者圖蟲主頁查看,也可以在下文留言,我會盡力解答)
高山為何會有如此強大的魅力?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國人自古就崇山愛山,我們的三山五嶽,從來就不缺乏詩詞繪畫的記錄和讚美。高山作為古人理想的文脈載體、審美載體乃至精神載體,在中國歷史上一直備受推崇。
隨著現代人審美和視線的“西移”,西部越來越多的極高山被“挖掘”出來,探山、登山、觀山的隊伍逐漸龐大,越來越多的人不甘於平凡、反覆的“西西弗斯”式的生活,向山而行的旅行漸漸成為了一種潮流、一種時尚。
我是這個時代培養起來的“山迷”,痴迷於高山攝影,並以見到並拍到高山為榮。每次出發和歸來,我都會聽到周邊人的疑問,“你怎麼那麼愛去那裡?”我很難回答這樣的問題,我也不禁自問,為什麼高山會有如此強大的魅力?高山的魅力究竟又體現在哪裡?
提問和證明一直是我的思維方式,作為一名風光、人文攝影愛好者,我認為我的目的,不光是要拍攝和記錄這些感興趣的自然風光,還要通過視覺現象再形而上地去探索自然的潛在秩序,這是在我的風光攝影中、亦是在我的人生中需要去探究的一個長線命題。
如果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但只要自己的圖片能對他人解釋問題有所幫助,那麼我也會甚感欣慰。
貢嘎
7556,是貢嘎山的海拔高度,也是貢嘎山的另一個代名詞。貢嘎山周圍海拔6000米以上的山峰二十餘座,形成群星拱衛之勢,讓蜀山之王王氣盡顯。
我見過南迦巴瓦,南迦巴瓦的美毋庸置疑,溼潤的氣候使林芝地區極具東方氣質,有“藏地江南”之稱。
相比較南迦巴瓦,貢嘎山的美則更加簡單直接。若把南迦巴瓦比作一位溫柔委婉的江南女子,那貢嘎就更像是一位勇毅威猛的康巴漢子。
貢嘎山比較“耿直”,它質樸純粹,山就是山,“我”就是“我”。
下面兩張拼接長圖請橫屏觀看
這兩張照片採用長焦豎幅拼接,目的是擺脫廣角畸變產生的影響,更加直觀地反映我所見到的貢嘎山的真實視覺效果。豎幅十幾張拼接,原圖像素超過3億,大小超過70兆,經過壓縮分辨率(150dpi),圖片大小縮小至5MB才能在網頁發佈。
為什麼在見到高山的時候會產生特殊的感受?有一種比較科學的說法令我信服,叫“巨物恐懼症”。
人看到巨大的物體就會產生心裡上的恐慌,併產生各種各樣平時難以感受到的感覺,這就是巨物恐懼症。人類對比自己大得多的物體會產生病態反應和非理性的恐懼。這種非理性的感受,是遠古的祖先給我們遺留下的經驗。
我們習慣了自己的生活和視界,現代人更發展出了高樓、飛機、船舶等龐然大物,慢慢地習慣和麻木,以至於對本來生而有之的“巨物恐懼症”產生了“遺忘”。
但是在高山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超強的存在感和強大的異界感會激發起隱藏在人類基因深處的記憶,痛苦也好,刺激也罷,這在今天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們明確地知道它是什麼,那種未知的恐懼在產生之後立刻會被我們的理性消除,在現代人身上,它反而轉化成了一種刺激,一種快樂。
於是,以觀賞高山為樂的“山迷”就產生了。
另一說法是,我們都是狩獵部落的後代,我們來自自然,我們自然喜歡自然。
即便人類的足跡幾乎已經踏遍了所有的高山,但這一塊生命禁地,依然是我們視野之中最為真實保存自然本來面目的存在。
人類具有觀察和感受自然的本能,這是金錢和人類制度無法消滅的現象。人越遠離自然,釋放這種本能的衝動反而越強烈。
高山具備自然最質樸的特徵,它們能深度激發起人類的本能,催使著人類前去“朝拜”,這是自然的道理,也是人類的本分。
因為人類終有一死,所以渴望在自然中得到慰藉。
難得,也是貢嘎之行的樂趣所在
貢嘎山地處川西高原深處,夏季多雲多雨,冬季氣溫低多有降雪。對於攝影師來說,這是實實在在的困難。有時候你辛辛苦苦專門跑一次雅哈埡口,卻被貢嘎山拒絕;有時候你看到新都橋預報的天氣還不錯,但你又不得不顧忌折多山天險的怪脾氣。
你頂著高反,不懼路途遙遠,歷經艱險,但最後無功而返,這是常有的事。
這種痛苦,相信經歷過的人都會懂。
I tried so hard
我曾努力掙扎。
And got so far
走到現今。
But in the end
最終才發現。
It doesn't even matter
原來都無濟於事。
——LinkinPark 《in the end》
天氣是拍攝山峰的核心因素
我並不認為天氣是風光攝影的關鍵因素,晴天有晴天的拍法,陰天有陰天的拍法,有什麼料炒什麼菜,正所謂順天承運,這在通常情況下是可以的,但是在高山攝影這一領域,天氣幾乎是成就一張照片的核心因素。
無論是攝影大家,還是器材大咖,只要拿起相機,你只能拍你看到的。
如果看都看不到山峰,你怎麼拍呢?
“A good photograph is knowing where to stand” -Ansel Adams
一張好的照片是知道該在哪裡等待的。 ——安塞爾.亞當斯
為了拍攝到清晰的貢嘎山,你得仔細研究地理、氣候、光線等要素,你得翻雲圖,查微博,學教程,以及利用各種軟件來做功課,為一次貢嘎山,你得準備很久,以期運籌帷幄、決戰決勝。
冰川冰及山峰積雪反光比較嚴重,再加之高山通常雲霧繚繞,在白天漫射光的強烈照射下,山體細節難以清晰顯示,高光區域和暗部都難以保證,這種情況下拍攝的照片通常質量不高。
只有在空氣通透度極好的情況下,一張令自己滿意的照片才有可能產生。
2019年元旦,我幸運地遇到了剛剛大雪之後的貢嘎山,塵霧被冰雪通通洗去,貢嘎山就“赤裸裸”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為了發洩前幾次折戟沉沙的憤懣,這次,我狠心地在各種焦段各種構圖下按動了快門。
這次,我一定要把貢嘎山看得仔仔細細、拍得清清楚楚的!
雅哈埡口的貢嘎:
黑白剔除了色彩的影響,山體將更加直觀、真實,也更利於觀察細節
山是永恆的,但云和光線的搭配卻是千變萬化的。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過,“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人同樣不能兩次看見同一座貢嘎山。對於每個人來說,每次來,每次看到的貢嘎都會不一樣。
貢嘎山還是世界上相對高差最大的山,達6200米(從山腳到山頂最高的山),在地理上,海拔高度變化會帶來溫度變化,從山峰的高點到低點,會依次分佈著各種不同的地質和生態樣貌。因此,貢嘎山巨大落差所帶來的視覺上的體驗也是極其豐富的。
在貢嘎山山區合適的位置,你可以同時將高山和百姓人家收入眼簾,一邊是異星世界,一邊是人間煙火,大自然這樣精緻的設計和安排,不得不讓人臣服。
火爆的觀山熱潮為玉龍西村的村民帶來了生意,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在海拔超過4000米的位置進行攀登是一件較為困難的事情,那麼騎馬就是必要之選。
拍攝貢嘎山從來都不容易,獲得一張完美的貢嘎日落照片,是每一位熱愛山峰的風光攝影師的信念。
大家都知道,拍攝自然風光照最佳時間是日出和日落這兩個時間段,高山也是如此,具體到貢嘎山來說,拍攝日出需要經歷高海拔露營的痛苦,再加上雅哈子梅埡口位置的日出時逆光,日落就成為了絕大多數人的選擇。
在日落時分,貢嘎山山體受光面呈現暖色,背光面呈現冷色,形成較強的冷暖對比。同時,在暖光的勾勒下,冰雪的強反光消失,山體的輪廓、岩石和冰川的細節清晰可見,積雪也變得更加溫柔、質感也更加舒適。
如果把貢嘎比作康巴漢子,那日落的光線就如人像攝影中使用了側光,在這樣的光線下,男性的特點得到了突出,剛毅、威猛的形象也得到了更加強烈的渲染。
日落的短短几分鐘內,貢嘎山的色調、光影變化極其迅猛且極具戲劇和藝術效果,山體從黃色、橙色再到紅色、紫色的演變,就是在這幾分鐘時間內。
這一刻,就是我們一直期待的日照金山時刻。
這一刻,我暫且稱之為貢嘎的“輝煌時刻”。
下面二十餘張的貢嘎日落照片我是依次按照時間展開:
個人認為夕陽的餘暉落到峰尖的那一刻最最美的
日落以後的貢嘎山同樣迷人,天空和山體呈現出巧克力色,質感迷人,舒適感強烈。
同時,也提示各位山友,貢嘎好看,貢嘎的衛峰也好看。
以上,是我的個人感悟和拍攝經驗,不足之處,歡迎交流和指正!
對我而言,山在那裡,我的心也在那裡。對於高山的追逐,過去一直不曾停歇,未來,我也希望一直能堅持下去。
衷心希望在這次疫情結束之後,愛自然的人能儘快回見自然,愛山的人能早日見到自己喜歡的高山,愛貢嘎的人,也定能看到獨屬於自己的日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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