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上海道”即蘇鬆太道的沿革

近日隨著上海自貿區概念的深入討論,上海與浙江、上海與江蘇間的關係成為關注和議論的焦點之一,清代“上海道”的概念也再次得到重視。

一些學者認為,清代“上海道”和浙江間的關係比和江蘇間的關係更為密切,“今天上海口音多受寧波影響,上海道也多為浙江人”。

這是否是事實,需要從“上海道”的沿革談起。

“上海道”在清代只是個俗稱

上海.因為長江口海岸線變遷等複雜的關係,直到元至元二十九年(公元1292年)才設立上海縣治,縣城大抵即後來南市區範圍,縣衙設在當時的來榷場,也即今天十六鋪附近,元大德二年(公元1298年)遷至曲家灣,即後來的南市區光啟路縣左街路口,直到民國四年(公元1915年)才又遷至楊家橋蓬萊路171號,即後來南市公安分局大院所在地。

這座後起的縣城長期沒有城牆,直到明代中後期因屢遭倭寇侵襲,才在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利用兩撥倭寇騷擾的間隙,在本地人、在籍光祿寺少卿顧從禮等人的倡導和資助下,僅用三個月時間匆匆建成,城牆基本沿今天上海中華路-人民路一線,周長僅九華里,高二丈四尺,開旱門六、水門三,是一座土築的小型城池。民國元年(公元1912年)因城牆已喪失防禦功能,且妨礙通商,被當局在商會李平書等人建議下拆除,但大鏡閣一段城牆因拆遷指揮部設於此,居然“燈下黑”被漏拆,如今已成被保護文物單位。

清代“上海道”即蘇松太道的沿革

清代“上海道”即蘇松太道的沿革

明清上海縣城地圖及大鏡閣

上海直到民國十六年(公元1927年)7月7日改設“上海特別市”,才結束了長達635年的縣治歷史。終清一世,上海都是隸屬於松江府的一個縣。

松江府清初轄華亭(首縣、松江府附郭縣)、上海、青浦三個縣。順治十二年(公元1655年)將華亭縣分為華亭、婁縣;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從華亭縣內分出奉賢縣,從上海縣內分出南匯縣,從青浦縣內分出福泉縣,將金山衛改為金山縣;乾隆八年(公元1743年)廢除福泉縣;嘉慶十年(公元1805年),從南匯縣內分出川沙廳。而今天的崇明、嘉定、寶山,在清代都是太倉直隸州的屬縣。

“上海道”在整個清代只是個俗稱,且這個“俗稱”也只是後期才有的。

上海境內入清之初有兩個道級建制,一個是順治二年(公元1645年)七月乙卯,也即清軍佔領江南當年設置的分巡蘇松兵備道,轄蘇州、松江二府,道署設在太倉州(當時太倉不是直隸州,而僅是蘇州府下屬的散州),上海縣當時僅是單純的松江府屬縣關係;另一個則是沿襲明代建制的蘇松糧儲道,道署設在常熟縣內。

事實上蘇松糧儲道終清朝一世一直存在,但這個道非常不走運,最初連一個下屬府州縣都沒有,直到乾隆三十一年(公元1766年)才將蘇州府劃歸該道,翌年道署遷蘇州,但嘉慶十三年(公元1808年)蘇州府就又被劃回了蘇松太道,徒有虛名的蘇松糧儲道從此只能羨慕嫉妒恨地“掛靠”在別人轄下的蘇州城內,歷任道員通常都是“掛職鍛鍊”,成為江蘇省和淮軍“儲備幹部”的富集地。

回到“蘇松太道”這個“主話題”上。

分巡蘇松兵備道在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改名為分守蘇松常道,將常州府及其屬縣劃入,道署遷到蘇州,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七月被裁撤,但九年四月丁亥即恢復,仍然轄蘇州、松江、常州三府所有屬縣。

康熙似乎和“上海道”相性不合——僅僅過了12年,康熙二十一年(公元1682年)十一月癸巳,分守蘇松常道又被裁撤,這次這個道整個被大卸八塊,常州府劃歸江鎮道,從此和“上海道”再無瓜葛,而蘇州和松江兩府則被一個名為“督理蘇松常鎮糧儲道”的臨時性機構暫時管轄。

就這樣熬了40多年,終於熬過了對“上海道”而言“暗無天日”的康熙朝,1723年雍正繼位,第二九月乙巳,“上海道”的春天就來了:清朝再次設置了管轄蘇州、松江二府的道級機構——分巡蘇松道,當然,混得有點慘,不僅丟了常州府,連順治時就有的“兵備”頭銜都整沒了。或許為了安撫失落的蘇松人,清廷當月把太倉散州升格為直隸州,這樣分巡蘇松道就又成為下轄兩府一州三個一級建制單位的道,一度移駐蘇州的道署也遷回太倉。請注意,這個當初似乎漫不經心的“搬家”,對後來上海地位的變化至關重要。

不過雍正似乎繼承了康熙“愛折騰”的傳統:雍正八年(公元1730年)八月壬寅,他別出心裁地將太倉直隸州和隔著一條長江的通州府(今南通市)劃為一個新的道——分巡太通道,這樣一來分巡蘇松道連道署駐地都丟了。

正所謂“禍兮福所倚”,太倉劃歸鄰居,分巡蘇松道署必須搬家,或許是不願再走回頭路吧,道署在這一年(1730年)應時任江蘇巡撫尹繼善的奏請遷到上海縣,第二年遷入新建的、位於上海縣城大東門內巡道街的新衙署內。可想而知,若非太倉州被莫名其妙劃給分巡太通道,上海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迎來一個“上級派駐機構”,從而獲得寶貴的“行政升格”。在“搬家”同年,雍正皇帝大發慈悲,把“弄丟了”很多年的“兵備”二字,發還給了“上海道”。

乾隆六年(公元1741年)八月丙午,橫空出世的太通道被裁撤,太倉直隸州又被歸還,但分巡蘇松兵備道新落成的豪華衙署總不能浪費,因此再未搬回太倉,“上海道”的俗稱也是從這一刻才開始被叫起來,而實際的正式名稱則是“分巡訴訟太倉等處地方兵備道”,“行政級別”也被提升為按察使司副使級(通俗說就是“副省級”,這讓蘇松太道成為江蘇省級別最高的道員,常常因帶有高級署理頭銜而為從三品甚至更高官階,而非一般道員的正四品);乾隆二十六年(公元1761年)三月丁未加“兼管水利”四字;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7年)三月丙子,清廷設立督理蘇松常鎮太糧儲道,希望強化稅賦管理,蘇州府劃歸該道,“上海道”改名為分巡松太兵備道兼管水利;嘉慶十七年(公元1812年)五月乙亥,清廷“架空”督理蘇松常鎮太糧儲道,使之專管稅收,不再管理地方行政,蘇州府及其屬縣又被劃歸“上海道”,上海道改名為“分巡訴訟太倉兵備道兼管水利”,簡稱蘇松太道,俗稱“上海道”。

從此直到清朝滅亡,“蘇松太道”的名字和轄區再未變過,直到民國三年(公元1914年)1月7日,才將“蘇松太道”改名為“上海道”,轄上海、松江、南匯、崑山、寶山五個縣,後增轄吳縣、吳江、常熟、青浦、金山、奉賢、川沙、太倉、寶山、嘉定、崇明,共15個縣;同年5月23日,上海道改名為滬海道,轄上海、松江、南匯、青浦、奉賢、金山、川沙、太倉、海門、嘉定、寶山、崇明,共12個縣,“滬海道”一直維持到民國十六年(公元1927年)4月18日北伐軍佔領上海後撤銷,再往後就是“上海特別市”和上海直轄市的歷史了。

清代“上海道”即蘇松太道的沿革

徐彙區平江路四十八號,原民國上海道、滬海道辦公地址

歷任蘇松太道主官辨析

自雍正八年(公元1730年)分巡蘇松道遷入上海縣起,歷任蘇松太道主官的姓名大多可考。

第一任蘇松道為徐永佑,此人正史無傳,籍貫無從考究。

第二任為河南歸德府睢州人王澄慧,雍正九年(公元1731年)任,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改;

第三任為滿洲正白旗人禮山,雍正十三年任,同年改;

第四任為山西蒲州人崔琳,雍正十三年任,乾隆元年(公元1736年)升按察使;

第五任、也就是第一任蘇松太道為浙江仁和(杭州府附郭縣)人翁藻,乾隆元年任,乾隆五年(公元1740年)升布政使;

第六任為山東惠民人王雲銘,乾隆五年任,乾隆八年(公元1743年)改;

第七任為河南夏邑人汪德馨,乾隆八年任,乾隆十年(公元1745年)改;

第八任為滿洲鑲紅旗人託恩多,乾隆十年任,乾隆十升布政使;

第十任為湖南寧鄉人陶士偰,乾隆十三年(公元1748年)任,同年升按察使;

第十一任為滿洲正黃旗(一說漢軍鑲藍旗)人廣安,乾隆十四年(公元1748年)任,改任時間不詳;

第十一任以下至道光年間蘇松太道任、訖記載紊亂,茲將大略整理如下:

第十二任為滿洲正黃旗人誠安;

第十三任為浙江(縣名失考)人邵大業;

第十四任為山西陽曲人申夢璽;

第十五任為浙江山陰人朱奎揚;

第十六任為山東海陽人胡文伯;

第十七任為滿洲正黃旗人薩載;

第十八任為直隸河間人李永書;乾隆二十七年即公元1762年任,乾隆三十年升按察使

第十九任為浙江錢塘人勞宗發,乾隆三十年即公元1765年任,乾隆三十四年改;

第二十任為直隸宛平人鍾廣豫(一作鍾光豫,乾隆三十四年即1769年任,翌年改)

第二十一任為滿洲正黃旗(一作漢軍正黃旗)人楊魁,乾隆三十四年即1769年任,乾隆三十六年改;

第二十二任為浙江錢塘人袁鑑;

第二十三任為滿洲鑲黃旗人棟文,有作“陳文”者,誤;

第二十四任為滿洲鑲黃旗人福安;

第二十五任為浙江青田人韓錫祚;

第二十六任為浙江海鹽人朱履中;

第二十七任為山東昌邑人孫含中;

第二十八任為漢軍正藍旗人李奉翰;

第二十九任為山東嶧縣人孫栝;

第三十任為江西廬江人陳大化;

第三十一任為滿洲鑲黃旗人盛保;

第三十二任為山西代州人馮廷丞;

第三十三任為安徽桐城人章攀桂;

第三十四任為浙江嘉善人金汝珪;

第三十五任為江西南城人張銘;

第三十六任為河南鹿邑人梁群英;

第三十七任為福建長樂人馮鼎高;

第三十八任為滿洲正白旗人(一作漢軍正白旗人)通恩,嘉慶元年升按察使;

第三十九任為直隸滄州人李廷敬;

第四十任為山東歷城人方昂;

第四十一任為江西南豐人趙宜喜;

第四十二任為安徽興縣人康基田;

第四十三任為直隸深州人田自福;

第四十四任為湖南長沙人周鍔;

第四十五任為直隸豐潤人鄭濟燾;

第四十六任為蒙古鑲藍旗人鍾琦;

第四十七任為直隸大興人朱塗;

第四十八任為漢軍鑲紅旗人宋如林;

第四十九任為旗人桂昌(似乎是滿洲鑲藍旗人,其子叫光珠);

第五十任為浙江仁和人龔麗正;

第五十一任為洪暻,籍貫不詳;

第五十二任為山東鄒平人李景嶧;

第五十三任為浙江錢塘人潘恭常;

第五十四任為雲南昆明人尹世衡;

第五十五任為湖北江夏人陳鑾

第五十六任為直隸順天府人周景賢(一作周繼炘);

第五十七任為雲南昆明人陸萌奎;

第五十八任為滿洲正藍旗人葆謙;

第五十九任為程懷暻,籍貫不詳;

第六十任為福建泉州人蘇玉廷;

第六十一任為蒙古正黃旗(一說滿洲正黃旗)人善慶;

第六十二任為河南固始人吳其泰;

第六十三任為廣西臨桂人楊金城;

第六十四任為安徽徽州府人汪忠增;

第六十五任為河南商城人周祖植;

第六十六任為安徽(當時)盱眙人汪雲任;

第六十七任為貴州貴築人王玥;

第六十八任為福建晉江人巫宜楔;

第六十九任為廣東連平人顏以燠;

第七十任為山東東平人宮慕久;

第七十一任為旗人鹹齡(不知道屬於何旗);

第七十二任為滿洲鑲白旗人麟桂;

第七十三任為廣東香山人吳健彰,咸豐二年(公元1852年)任,咸豐四年革;

第七十四任為漢軍鑲紅旗人楊能格,咸豐四年(公元1854年)任,咸豐六年改;

第七十五任為山西解州人趙德轍,咸豐五年(公元1855年)一度接任楊能格,未己楊復任;

第七十六任為浙江定海人藍蔚雯,兩度護理,一度真授;

第七十七任為江西南豐人湯雲松,咸豐六年(公元1856年)授,翌年調;

第七十八任為四川華陽人薛煥,咸豐七年(公元1857年)授,同年升布政使;

第七十九任為山東濟寧人史翼久,咸豐八年(公元1858年)任,未幾免;

第八十任為浙江錢塘人吳煦,咸豐九年(公元1859年)任,同治元年(1862年)改;

第八十一任為湖南長沙人黃芳,同治元年任,翌年改;

第八十二任為廣東豐順人丁日昌,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任,翌年改;

第八十三任為浙江永康人應寶時,兩度代署,同治五年真授,同治八年(1869年)改;

第八十四任為安徽六安人塗宗瀛,同治八年(1869年)任,同治十年(1871年)改;

第八十五任為浙江歸安人沈秉成,同治十年任,同治十三年(1874年)升河南按察使;

第八十六任為廣東南海人馮焌光,同治十三年任,光緒三年(公元1877年)改;

第八十七任為安徽貴池人劉瑞芬,光緒四年(公元1878年)任,光緒八年(公元1882年升江西按察使;

第八十八任為浙江餘姚人邵友濂,光緒八年任,光緒十二年(公元1886年)升河南按察使;

第八十九任為安徽合肥人龔照瑗,光緒十二年授,光緒十六年(公元1890年)升浙江按察使;

第九十任為湖南衡山人聶緝槼,光緒十六年授,光緒十九年(公元1893年)升浙江按察使;

第九十一任為安徽合肥人魯伯陽,光緒十九年授,翌年免;

第九十二任為江西廬陵人黃祖洛,光緒二十年(公元1894年)調任,光緒二十二年(公元1896年)丁憂去職;

第九十三任為湖南湘鄉人劉麟祥,光緒二十二年授,翌年卒於任上;

第九十四任為江西上猶人蔡鈞,光緒二十三年(公元1897年)任,翌年免;

第九十五任為湖南湘鄉人李光久,光緒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任,翌年升江西按察使;

第九十六任為直隸天津人(一說廣東嘉應州人)黃建莞,光緒二十五年(公元1899年)任,未幾調離;

第九十七任為湖北孝感人餘聯沅,光緒二十五年(公元1899年)任,翌年升江西按察使;

第九十八任為浙江山陰人程儀洛,光緒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任,未幾升兩淮鹽運使;

第九十九任為湖南湘潭人袁樹勳,光緒二十六年任,光緒三十年(公元1904年)改;

第一百任為滿洲正黃旗人瑞澂,光緒三十年(公元1904年)任,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升江西按察使;

第一百零一任為廣東香山人梁如浩,光緒三十三年任,翌年調任外務部右參議;

第一百零二任為廣東番禺人蔡乃煌,光緒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任,宣統二年(公元1910年)革;

第一百零三任、也即最後一任蘇松太道為浙江仁和人劉燕翼。

剔除兼任、署理、代理和多次重複任職者,清代“上海道”一共就是這一百零三人。

這一百零三人中除籍貫不詳者四人外,人數最多的是旗人(21),其次為浙江(17)、山東(8)、安徽(8)、湖南(7)、直隸(7)、廣東(6)、河南(6)、江西(6)、山西(4)、福建(4),其餘各省不過一、二人而已。

清代“上海道”即蘇松太道的沿革

這裡就是清代蘇松太道衙署所在地

蘇松太道兼有海防、財賦、商務和水利等要務,職責重大,人選非常慎重,前期往往選用旗人,兼用北方各省人,南方則主要以皖北和浙江杭州為主,其它地方人較少,這是因為上述地區都屬於官話區,和皇帝及京官交流方便;咸豐、同治以後旗員幾乎絕跡,浙江、廣東、福建等籍貫大增,這是因為蘇松太道對外交往和商務交流職責加重,這些籍貫的官員雖然口音重,和京官交流不方便,卻更善於和洋人、商人打交道。同期來自湖南、安徽的官員也大增,這當然是和湘軍、淮軍系統“雞犬升天”息息相關的。

整個清朝一朝,“上海道”在行政上都明確隸屬於江蘇:政務歸兩江總督(南京)、江蘇巡撫和江蘇蘇州布政使司(都在蘇州)管,軍事歸江南提督(駐松江)管;同期浙江屬閩浙總督治下,和“上海道”甚至不屬於同一個總督轄區。

經濟、文化方面的交流在上海五口通商、尤其咸豐三年(公元1853年)租界劃分開始後才變得密切,但最初商業方面受廣東、福建、江蘇(稱粵、閩、蘇幫)影響更大,直到咸豐三至五年小刀會之變後,清廷因粵、閩幫多數參加小刀會,對之加以排斥,咸豐十年(1860年)太平軍攻克蘇州,當地商業直至民國都一蹶不振,蘇幫也就此衰落,以寧波為主的“甬幫”才後來居上。

清代“上海道”即蘇松太道的沿革

歷任蘇松太道留下照片者寥寥無幾,圖中為倒數第二任蘇松太道蔡乃煌(中)

至於有些業餘論者所謂“沒有一個‘上海道’是江蘇人,所以江蘇在清代對上海影響幾乎為零”,則是十足的誤解:清代官場講究“迴避”制度,除非皇帝特批,本省人是不能在原籍任職的,正因為“上海道”在清代屬於江蘇省,和江蘇的關係太過密切,所以江蘇人是絕不可能擔任“上海道”道員的,唯一的一個“例外”汪雲任,還是因為當時他的故鄉盱眙縣隸屬於安徽省泗州直隸州(今安徽泗縣),尚不是江蘇“領土”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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