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沖:18歲時“逃跑”的少女偶像,58歲時仍有反骨

因為電影《誤殺》上畫,58歲的陳沖再次以氣場震懾觀眾。她收起了吳儂軟語顧盼生輝,留給觀眾的只有瑟瑟發抖的“害怕”。

陳沖:18歲時“逃跑”的少女偶像,58歲時仍有反骨

作為辦案無數手段老辣的鐵腕女警,她的驕傲和不可一世來的那麼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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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了追尋自己兒子的下落,在與嫌疑人李維傑(肖央飾)的鬥智鬥勇中,逐漸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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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崩潰時,她猙獰如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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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子心切時慈母附體,哭得心碎無聲,讓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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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沖把一個強硬而無奈的母親刻畫出了多面,她狠戾但是也有慈母心。這種複雜的人格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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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讓人感嘆的是,在大銀幕上的陳沖絲毫不遮掩每一條皺紋,憤怒時的青筋暴起,嘴角抽搐,每一塊肌肉都在戲裡。這種功力已經很難再讓人想起她才是國內銀幕的古早少女偶像,因為性格里的反骨,而走出一條人生的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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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年輕的影后”

“妹妹找哥淚花流,不見哥哥心憂愁”,這句歌詞是專屬於父母輩的記憶,電影《小花》也讓當年只有17歲的少女陳沖成了不少男生們心裡的“白月光”。

作為古早少女偶像,家中的糖果盒、牆上的掛曆都有過她甜美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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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往回三年,14歲的陳沖是學校射擊隊的隊員,那時候的她帶著嬰兒肥曬得膚色黝黑,青春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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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上影廠要籌拍《井岡山》,她被劇組邀約出演,角色只和朱時茂有一句臺詞。雖然就一句詞兒,還未走出校門的陳沖也很渴望抓住機會,費盡心思琢磨要怎麼才能“好好完成任務”。不過,這部戲沒拍成,本來要回學校繼續讀書的陳沖卻因為練臺詞的刻苦勁兒,被演員張瑞芳看中,讓她待廠裡上了兩三個月的演員培訓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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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沖與電影的結緣也就從此開始了。

後來,導演謝晉導演來培訓班挑演員,第一眼看了陳沖,謝晉口中“雖然這個小姑娘不好看,但是很有個性”,於是電影《青春》中的“啞女”成了陳沖的熒幕處女作。

在拍攝技術遠不如如今的電影裡,陳沖的眼睛彷彿會說話,這讓啞女角色都變得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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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之後,陳沖在影視之外也兼顧了不錯的學習,1979年考上上海外國語學院。這一年,陳沖以新人的姿態主演了與劉曉慶、唐國強合作的《小花》。

片中陳沖和劉曉慶分別飾演“真假趙小花”,戲份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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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純真、淳樸的趙小花一角,陳沖拿下了百花獎第3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演員獎和南斯拉夫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同組的劉曉慶則憑藉《瞧這一家子》獲得的是最佳配角獎。

那年的陳沖和劉曉慶就等同於如今的頂流女子組合,家裡掛上一本他們的掛曆,就證明了這家人是跟在了潮流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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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們倆在大眾電影百花獎大放異彩也確實驗證了人氣高昂,當年評獎的投票方式需要觀眾在《大眾電影》雜誌上填寫選票並以信函的方式郵寄回雜誌社之後統計產生,可謂是實打實的人氣摻不了半點水分。一夜之間成為了深受千家萬戶喜愛的電影明星,還有影后桂冠加身,少女出道的陳沖的名氣猶如她的名字一般一飛沖天。

當時最有名的《大眾電影》用了她做封面,立馬就能賣到脫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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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爆紅給這個剛剛18歲的百花影后帶來的衝擊挺大。陳沖想不通:“我還是昨天的我,怎麼今天就有這麼多人簇擁著呢。”出門坐公交車她不敢抬頭,一上車就會把臉對著車窗,兩個胳膊夾著頭,生怕被人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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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的面對著太多人窮極一生都求而不得的爆紅,當時的陳沖篤定自己演電影只是愛好,哪裡能成為一輩子工作。

無法從心裡相信一夜爆紅帶來的聲名,也不希望自己從此帶著明星的光環度過一生,一向循規蹈矩的她覺得讀書才是自己必須要去完成的事情。於是,她在最紅的時候,不按常理出牌,出國求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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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知巷聞到無人識”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無奈,從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大明星轉變成走在街頭無人識的異鄉客,大約也就是上飛機到下飛機十幾個小時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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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顧不上感受不同國度的五光十色,來到海外,陳沖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囊中羞澀,陳沖從未過感受過的窘迫撲面而來。為了要湊夠自己的房租和生活費,她一度覺得吃一個雞蛋都很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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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生活下去,她到圖書館找過工作,給人家帶孩子當過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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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中餐館打工,陳沖一開始只能做領位小姐的工作。

其中還有一個小插曲,當時餐館邊上有一個巨大的啤酒場,陳沖每每在那裡招待客人的時候,餐廳的經理就會帶著炫耀的語氣說:你們看,這是我們的最佳女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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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髮碧眼的食客們帶著複雜的眼光在陳沖身上打量,其中有各種不同的元素,曾經的輝煌與如今的窘迫形成的鮮明對比讓她自尊心受挫,感覺極度不自在。這種心理上的落差固然存在,然而陳沖卻並未離開。在異國他鄉,你是誰不再重要,能夠生存下去吃飽肚子才是第一位的目標,200塊租一間房子就能不用露宿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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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巨大差異也在衝擊著陳沖,一件小事就能讓陳沖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上世紀八十年代,第一次走進美國超市的她看著琳琅滿目的各種牙膏,第一感覺到,原來可以有這麼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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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超市買牙膏裡學習到的“選擇”也帶到她後來的人生裡。為了賺錢養活自己,有的人選擇繼續打零工,陳沖選擇了使用自己曾經學習到的“技能”:表演。機緣巧合,在好萊塢當特技演員的同學給她出了個主意:“你演過戲不如去好萊塢試試,你在餐館打一個禮拜工,好萊塢做一兩天錢就出來了。”陳沖心動了,進軍好萊塢這樣的宏圖大志她沒有,當時的想法確實就是為了生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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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到代理的辦公室,試鏡拍照留下自己的資料,然後就被告知回家等消息,這就是陳沖在好萊塢的第一次經歷。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拍炸雞廣告的機會,面對一大群等待被挑選又自信滿滿的演員們,陳沖突然就覺得發怵了,帶著主角光環的她還沒學會什麼叫“與人競爭”,沒有“我比他們都好,那兩千個人都不行”的自信。

陳沖又坐了兩個小時公交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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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不久後,又有一個小角色的機會找到她,這一次陳沖下定了決心要去試一試。畢竟一天的片酬就相當於她一週的工資。出演一句臺詞都沒有的的選美小姐,這是陳沖在好萊塢接下的第一個角色。重新加入到電影行業,逐漸,陳沖從沒有臺詞到開始有了一句臺詞,也開始適應了做選擇與被挑選,反覆試鏡和失敗落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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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停車場裡她被人搭訕,後來才知道那是意大利製片人迪諾·德·勞倫蒂,因為這次搭訕,陳沖主演了在好萊塢的第一部電影《大班》。

那一年,她出國後的第五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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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角色比起曾經清純的小花,陳沖的轉變引來各路爭議。而在美國影壇,這個口語標準的東方面孔開始逐漸得到注目。

鮮少有人知道,陳沖的漂亮口語背後,她曾經在餐廳打工的每小時6美金的工資,大部分都積攢著交給了英語培訓班,當時的課一小時要花掉200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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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在拍完《大班》的一年後,1987年,貝納爾多·貝託魯奇看中了陳沖,因為他正在籌備拍攝《末代皇帝》,口語順溜的陳沖成了他不可多得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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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沖的歸來讓許多國內觀眾都很好奇,“小花”會怎麼演繹“皇后”,於是紛紛到片場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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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託魯奇的鏡頭裡,已經26歲的陳沖在片中把婉容這個角色演繹的悽美動人、我見猶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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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沖曾經回憶,《末代皇帝》的拍攝像是一場八個月的的婚禮:“龐大熱鬧而混亂,而我做了八個月的新娘,每天等待著貝託魯奇將蓋頭掀開,又一次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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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讓陳沖為自己贏回了掌聲、名氣還有繼續做演員的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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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1980年獲得百花獎最佳女演員過去了7年,陳沖終於摘掉了“小花”給她帶來的裹挾。

同時,她身上也多了一個大膽性感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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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皇帝》獲得了奧斯卡九大獎項,雖然沒有能拿下最佳女演員,但陳沖卻是第一位登上這個舞臺的華人女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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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間,雜誌封面、採訪邀約不斷,陳沖走到各處都有人拍照,歐美媒體對於這位散發著東方魅力的女演員表現出了熱情,這份好奇的背後是對整個東方世界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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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時的陳沖卻覺得,自己就像西方世界眼中的東方花瓶,性感美麗,僅供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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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30歲那年,她離開了好萊塢,為了證明自己能夠突破固有印象,她剃髮,甚至在臉上畫上刀疤,以為這樣可以打破花瓶的標籤,但這樣劍走偏鋒的嘗試卻沒有獲得太好的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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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94年,陳沖等來了和關錦鵬的合作,《紅玫瑰與白玫瑰》裡,她扮演的嬌蕊美豔風情,充滿了舊時上海女子的嫵媚妖嬈,誘惑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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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她又拿下了最佳女演員。在出演《紅玫瑰與白玫瑰》之後不久,1996年陳沖出任了柏林電影節評委。看完影展作品之後,陳沖被激發了創作的靈感,恰好手邊有好友嚴歌苓給她看的一篇短篇小說,迫不及待的陳沖在柏林到紐約的飛機上一路看一路寫,12個小時的時間就完成了劇本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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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之後,陳沖完成了自己的導演處女作,而這部作品不但一夜之間捧紅了李小璐,也為陳沖帶來了最佳導演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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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陳沖帶著《紐約的秋天》以導演的身份重回好萊塢,她大膽的啟用了顧長衛作為攝影,這是她想要突破自己的另一次嘗試,可惜這部商業電影的口碑並不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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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陳沖聲名不減,嘗試過不少國產電視劇,卻始終演得“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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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後與劉曉慶合體,陳沖演婆婆,劉曉慶演兒媳。“真假小花”兩人再度同框卻因為角色人設顯得有些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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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即使如今很少有擔綱主角的作品問世,陳沖已然過了需要證明自己演技的年紀。她更看重的,不是角色的大小,而是是否有趣且適合這個階段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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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選了《色.戒》中的易太太,看似雲淡風輕深藏不露,其實早已閱盡千帆寵辱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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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傳》裡的宜修驚鴻一瞥,卻能成為如懿夢魘,牢牢抓住她一生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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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鄔君梅繼《末代皇帝》之後再相逢,針鋒相對之間依舊火花四溢,讓人看得爽快。

幾乎陳沖每次出手,無論戲份多與少,作品質量好與壞,她都很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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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ing

在推崇少女感的當下,陳沖顯然已不是時常都被歌頌的凍齡顏值代表。她的眼角眉梢有歲月的痕跡,甚至法令紋也明顯,然而從《誤殺》裡來看,這些時光留下的溝壑哪條不是注滿了故事?

在成為頂流少女偶像的時刻,她毅然卸下了光環,放在如今來看,這就是自我放飛。只是她的放飛不是為了愛情沉淪,只是不想被名利裹挾,她在銀幕裡的兜兜轉轉並不符合商業明星的運作,而她更喜歡如何跳出被各種附加條件掣肘。

這或許就是陳沖的可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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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曾經和她一同並肩的女演員們,或者是已經心甘情願成了婆媽的代表演員,或者是享受在時光裡保鮮不老,陳沖則沒有明確定位。她可以狠戾、也可以變柔軟的母親,甚至對著媒體也直呼自己從不完美,“歇斯底里才是我的本色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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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可自己的年齡在時光裡增長,但是還有孩子氣的可愛。曾經把演戲當愛好的她不知不覺就在影視圈折騰了小半生,可是回眸一下,每部戲都在換一個路數。

拒絕被定格,何嘗不是天生反骨,只是這種不妥協的性格恰巧也是演員這個行當裡最需要的。

18歲的陳沖拒絕當少女偶像,她當年未必想清楚要做的是什麼,然而58歲的她已經很明白,接納自己的皺紋,但是依然還有很多角色可以去揣摩,這都不是少女感所能駕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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