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漢納根進入北洋海軍，應該說他有著恰逢其時的“際遇”。漢納根1855年出生於德國美茵河畔的赫森州，他的家族在當時是頗負盛名的軍人世家，說白了就是根正苗紅的高幹軍人家庭，爺爺曾經是一名少將，父親伯納德曾經參加過德國對法國的戰爭，並建立了功勳，後來成為納茲市的市長。伯納德與當時長於軍事科學著稱的克勞塞維茨、馬蒙、福伊等人是很好的朋友，這些情況對漢納根的成長起著很大的影響。
由於出身軍人世家，漢納根很小時就被送入普魯士卡得特軍官學校學習。19歲那年升任為陸軍上尉，他進入中國緣於天津海關稅務司德璀琳的推薦，成為李鴻章的軍事顧問。
漢納根像
漢納根與琅威理不同，琅威理長於海軍操練，而漢納根則在軍校裡學習的是炮臺及防禦工事建設。二人在性格上也有很大不同：琅威理較為剛介，而漢納根則較為圓融。眾所周知，琅威理在華兩任總查，其成就在於海軍的組織和訓練，漢納根則據其所學，把主要精力放在炮臺、船塢的修建上，此外對陸軍的訓練其也不遺餘力。
1879年9月，漢納根啟程來華，於10月間抵達天津。由於德璀琳與漢納根二人的家族是世交，德璀琳與漢納根的父親是老朋友，德璀琳的母親又做過漢納根父親的老師，使得兩家人的關係至為密切。因而，漢納根的到來後，德璀琳為他舉行了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
被李鴻章篤信的德璀琳想讓漢納根做李鴻章的軍事顧問，因而在歡迎儀式上德璀琳邀請了許多中外知名人士參加，希望他儘快進入角色。當然，德璀琳的意圖也有增強德國影響力的成分。然而，好事多磨，德璀琳的願望遭遇了一些波折。
我們知道，自洋務運動以來，清廷僱傭外國人，大都是由海關總稅務司赫德代理其事。雖然德璀琳在李鴻章那兒有一定面子，能夠說的上話，但就整個清廷而言，來華早於德璀琳的赫德，資格更老，說話更有分量。赫德很清楚，向李鴻章推薦軍事顧問事關重大，與其說給予德國人這樣的機會，遠不如把機會留給英國人。當然，這樣的想法也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一旦洩露將影響到自己公平公正的社會形象。當德璀琳推薦漢納根的報告呈遞赫德時，赫德沒有表態，而是選擇了最聰明的做法，先將這件事不聲不響地壓下來。
漢納根主導建造的日島炮臺
赫德的做派，德璀琳當然明白。但畢竟赫德是自己的上司，且也有一定的私交，但畢竟一個代表著英國利益，一個代表著德國利益。德璀琳也知道，要想成功使漢納根成為李鴻章的軍事顧問，悄悄地繞開這個絆腳石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於是，他多方斡旋，並親自拜會李鴻章，李鴻章也同意安排時間面見漢納根。
1879年11月2日，對於年僅25歲的漢納根來說，這是他改變命運的一天，他漂洋過海來到中國，自然是希望得到清朝官員的重視。在德璀琳的推薦下，他接受了李鴻章的面試，他做了一番精心的準備。“德璀琳先生介紹我去見李鴻章總督。我換了一套正式的禮服，在下午三點鐘之前趕到德璀琳的家裡，立即跟著他趕往總督府。我們僱了兩頂轎子。前面有一個人騎馬開道，後面還有一個人保護。每頂轎子都有四個轎伕，另外還有兩個人在旁邊跟隨。總共有十四個人跟隨著我們前行。這一路不容易，不僅路途較遠，路也不好走，所以前面有人開道是非常必要的。從德璀琳府出來，轎子先經過英國人和法國人的居民區（譯者注：即“租界”），這兒住著許多歐洲人，住宅大多是歐式樓房，內部非常舒適，院子裡的花園卻有一種中國格調。走了大約一英里半，路旁開始出現一些簡陋的土坯房，再往前走才是天津老城。這裡的居民非常貧窮，只有少數磚房混雜在土坯房中，有些泥屋看上去快要倒塌了。間或有一間磚瓦宅院就算是豪華的，中國的富人才能擁有這份奢侈。街道兩旁房子挨著房子，門挨著門，沒有英法居民區那樣的寬闊街道和花園。一條條高低不平、坑坑窪窪的巷子裡，有許多人做買賣、勞作或遊蕩，……我注意到，他們看上去都很髒。天津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因此它有陰暗面也是合乎情理的。街道繼續向城市縱深處延伸，這裡有些房子外觀要好一些，雖說不多。通過這些街道和小巷是一次很長的旅行。……總督官邸是一套很大的用石材建的兩層建築，繪有珍禽異獸和東方圖案，房間很多，還有許多高大的附屬建築，人們從大門外面看不出來裡面住著僅次於皇帝的統治者。”[1]
劉公島炮臺的彈藥庫
當天下午四時，李鴻章出現在漢納根的面前。他先與德璀琳寒暄了一番，在德璀琳的介紹下，李鴻章像父親一樣慈祥地拍了拍漢納根的肩膀，開始詢問漢納根的一些情況：詢問年齡、兄妹幾人、在軍校學習多久、所學專業是什麼、懂不懂海防工程，如是等等，漢納根一一作答。
通過了解，李鴻章對這個年輕的德國人頗為滿意，決定聘用。李鴻章瞭解到漢納根的漢語能力很差，這個對中外都喜歡用漢語交流的官員就叮囑漢納根說，希望你勤奮學習漢語，以後在與使節們會談時，能夠給我做翻譯。一個月後，李鴻章與漢納根正式簽訂了一份長達七年的僱聘合同。
年輕的漢納根便成為李鴻章的軍事顧問，他先是到天津武備學堂出任教官，成為繼德璀琳之後對李鴻章產生影響的德國人。
參考文獻：
[1] 《漢納根家書》1879年11月3日。《錦繡：國家商業地理文化讀本》，2011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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