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大前研一,日本著名管理學家、經濟評論家。麻省理工學院核能工程博士,斯坦福大學客座教授。曾擔任日立製作所核能工程師,麥肯錫日本公司董事長,是當今世界頂尖商業及企業戰略領域學者。專長於跨國企業的市場策略、海外投資戰略和國家重大投資開發計劃評估領域,曾被《經濟學人》評為世界五大管理學大師,被譽為“日本戰略之父”。

關於本書

日本國民層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年代裡,曾一度活得非常“浮誇”。但是,進入二十世紀90年代後,這種“浮誇”隨著日本經濟發展的停滯而逐漸消失。從“失落的十年”到“失落的二十年”,如今日本國民的衣食住行都都以簡單、平價為主流,“極簡生活”成為日本社會的新主題。本書探討了在這樣一種社會變遷給對日本的經濟、社會發展帶來了問題和挑戰,並試圖從多個方面探討解決之道。

核心內容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也是日本經濟萎靡不振陷入失落的重要線索。低慾望對日本社會的影響深刻而廣泛,日本要想走出停滯,就必須認識這個問題,解決這個問題。本書從低慾望的社會現象入手,分析了低慾望的形成原因和深遠影響,並試圖探討解決之道。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日本在二戰之後,經歷過一段經濟高速增長的時期,GDP 增速一度超過10%,只用二十幾年就一躍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年代裡,日本國民一度活得非常“浮誇”。工薪階層一頓飯也常常花到幾百、上千美元,很多中學生就要買香奈兒、LV 之類的大牌,出門打車就像坐公交,滑雪、潛水、高爾夫之類項目成為大眾消遣,海外旅行也蔚然成風。但是,進入二十世紀90年代後,這種“浮誇”隨著日本經濟發展的停滯而逐漸消失。“泡沫經濟”破裂,日本經濟雖然還保持著相當的體量,卻始終原地踏步,陷入了“失落”時代。從“失落的十年”到“失落的二十年”, 經濟不再擴張,居民的投資消費也開始收縮。如今的日本,再也不見當年的浮誇景象。無論衣食住行,現在日本人都以簡單、平價為主流,“極簡生活”“斷舍離”和“小確幸”成了日本社會的新主題。整個社會的民計民生和文化理念,都產生了深刻的變遷。

關於這種社會變遷,日本學者有很多研究和探討,也湧現了不少形容日本社會新現象的熱門關鍵詞。比如“下流社會”這個詞,就是形容日本各個層級都在往下流,開始出現整體性的社會層級滑坡;再比如說“M型社會”,是形容日本社會里中產階級正在被擠壓,階層從具有廣泛中產階級的“橄欖形”,開始向貧富分化較大的“沙漏型”轉變。在這些研究和探討之中最引起廣泛注意,最能體現日本社會變遷區別於其他國家的,就是大前研一提出的“低慾望社會”。

大前研一是日本著名的經濟評論家,也是在世界範圍內都享有盛譽的管理學大師。他曾擔任世界頂級諮詢公司麥肯錫日本公司的董事長,被譽為“日本戰略之父”。他對日本社會的觀察和分析,非常值得一聽。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大前研一指出,“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也是日本經濟萎靡不振陷入失落的重要線索。低慾望對日本社會的影響深刻而廣泛,日本要想走出停滯,就必須認識這個問題,解決這個問題。為此,他持續地跟蹤關注低慾望社會的問題,並在2015和2017年先後出版了兩本書展開探討。

2015年出版的《低慾望社會》,副標題叫“喪失大志時代的新國富論”,在那本書裡,大前研一第一次提出了“低慾望社會”的概念,探討了低慾望是如何讓年輕人失去了鬥志,讓整個日本社會都失去增長的動力,出版之後引起了熱烈的反響。兩年後,他又出版了第二本《低慾望社會》,副標題叫“人口老齡化的經濟危機與破解之道”,又從人口老齡化和老年人的低慾望入手,進一步探討了低慾望帶來的社會問題和解決之道。

這兩本書互為補充,所以本期我就把這兩本書合在一起來解讀,把大前研一關於低慾望社會的研究和探討一次性給你說清楚。

第一部分

我們先來展開說說什麼是“低慾望社會”。

一般說起慾望,都是說“永遠得不到滿足”,那日本社會到底出現了什麼情況,會被大前研一貼上了“低慾望”的標籤呢?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先說年輕人。在一個社會里,最有慾望,最想要擁有整個世界的通常是年輕人。咱們就先看看日本年輕人的生活狀態。

就說最基本的衣食住行。低慾望社會,是不想穿名牌?不想吃大餐?不想住大房子,不想開好車嗎?答案是:不想,真的不想。大牌旗艦店很少有人光顧,而優衣庫之類的平價品牌則是常年排隊。要說吃飯,如果不是什麼重要日子,就要講究實在,東京的人均就餐寬度不足1米,什麼意思呢?就是大家平均在不足1米的寬度內,隨便吃一口。吃穿都這樣無慾無求,買房買車就更談不上了。日本的住房自有率逐年走低,即使租房也是儘量租小一點,用“收納學”來提高空間利用的效率,不要浪費面積。小汽車的銷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年輕人對買車幾乎是毫無興趣,甚至還出現了一種“五公里族”,就是說這些人的生活從來不走出方圓五公里的範圍。與此同時,“極簡主義”“斷舍離”成為了最流行的生活方式。

不光對物質沒有慾望,對於出人頭地,對家庭生活,日本的年輕人也無慾無求。升職加薪就算了吧,差不多有份工作幹著就行。日本新入職員工的升職意願只有10%左右,已經沒有什麼士兵想要當將軍。組建家庭也沒什麼意思,日本的戶籍統計,一人獨居戶已經超過了總戶數的1/3。連家庭都不想組建,那生小孩更是別提了,日本的少子化問題之嚴重,已經舉世矚目,可是年輕人就是無慾無求,不想生。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那你可能要問了,年輕人怎麼可能真的沒有慾望?為什麼就這麼無慾無求?原因是複雜的,當然最直接的,還是窮。根據2015年日本的家庭調查報告顯示,日本30歲以下的家庭負債是儲蓄的兩倍,30-39歲區間的家庭負債是儲蓄的1.5倍。也就是說,40歲以下的日本人,絕大多數都是欠著一屁股債的“負翁”。這樣怎麼能不無慾無求,怎麼能不低慾望呢。

你可能會說,窮就拼命努力賺錢啊,大前研一也提到了這一點。以前日本也窮過,那時候的日本人就是沒錢努力賺,並沒有低慾望啊。的確,在二戰以後,在日本百廢待興的時候,在經濟以10%以上的速度增長,遍地機會的時候是這樣。可是當下的日本,無論政府還是企業都講究論資排輩,升職談何容易。加上日本的稅收體系,一直強調要減少貧富差距,這就意味著收入增加一小步,稅收增加一大步。即使費盡心思升了職加了薪,實際上收入也改善不了多少。

我們一般用“基尼係數”這個0到1的指標來衡量貧富差距的程度。基尼係數最大是1,表示收入分配絕對不平均,最小是0,表示分配絕對平均。像美國的基尼係數一般在0.45左右,香港在0.55左右,而日本的基尼係數常年在0.37左右,是世界貧富差距最小的幾個國家之一。貧富差距小,雖然有利於社會穩定,但也會讓年輕人變得胸無大志,反正努力不努力,升不升職,收入都差不了多少,何必呢。這樣年輕人一沒有錢,二沒有希望,自然就慢慢放棄了狼性的奮鬥,從“肉食系”變成“草食系”,只滿足於小而確定的幸福,過著低慾望生活。

不過,日本的低慾望社會不只是“沒錢沒希望”就能解釋的,因為那些50歲以上的日本人,並不窮。不僅僅不窮,還有大把的存款。2015年的數據顯示,日本平均50歲以上的家庭,平均淨儲蓄超過1000萬日元,相當於差不多60萬人民幣。60歲以上的老年家庭更厲害,平均淨儲蓄超過2200萬日元,也就是說,平均每個老年家庭都擁有超過130萬人民幣的存款。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老年人不窮,但是卻常常比年輕人還無慾無求,明明有那麼多的存款,卻還是儘量不花。統計顯示,日本老年人的臨終金融資產平均已經高達3500萬日元,摺合人民幣超過200萬元,可以說大多數日本老年人都是抱著鉅款去世的。

有錢不花,不能不說是低慾望了。這其中的原因,當然也是多方面的,日本的老年人主要是戰後一代,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存錢,要艱苦樸素,本能地不願意花錢。而且,歲數大了總是想著“手裡有錢,心裡不慌”,怕有個什麼萬一。想著如果自己有錢,子女就會比較孝順,可以用錢來牽制子女;想著日本的平均年齡已經八十幾歲,也不知道自己會活到什麼高齡,不能太糟蹋等等。這些原因的核心,歸結起來還是一個“不安全感”。在這種不安感的驅使之下,即使遺產稅高達55%,低慾望的日本的老年人仍然不願意花錢,而是節衣縮食,把錢存下來。

年輕人因為沒錢沒希望而低慾望,老年人因為不安焦慮而低慾望。這就是日本低慾望社會的現實。

第二部分

那你可能就要問了,低慾望就低慾望吧,就這樣低慾望下去,又怎麼了?大前研一指出,低慾望社會這個問題,必須引起重視。日本之所以從“失落的十年”到“失落的二十年”,總是走不出停滯不前的泥潭,低慾望是非常重要的原因。為什麼這麼說呢?低慾望到底引起了哪些問題?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說的重點。

低慾望所引起的最主要、也最直接的問題,是社會投資和消費不振,帶來經濟萎靡。我們說經濟要發展,要麼靠投資拉動,要麼靠消費推動,要麼就是兩者結合。可是在低慾望的社會,人們都是過著所謂的“最低限度的生活”,衣食住行都奉行極簡主義。這樣投資和消費自然冷清,那經濟發展也就無從談起了。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並且,因為這種低慾望,傳統的經濟政策也開始失靈。政府要刺激經濟,通常會採用寬鬆的貨幣政策,降低市場利率。一般利率低,大家會多花錢,多貸款,多投資和多消費,這就能起到提振經濟的作用。

可是這個一般規律在低慾望的日本社會是怎麼樣呢?說存款,日本現在的存款利率已經基本等於零利率,存款這麼不划算,居民金融資產卻還是以存款為主,金額超過1700萬億日元,摺合人民幣一百多萬億元,是日本2017年 GDP 總額的3倍還多。然而說貸款呢,日本35年期的按揭房貸,利率已經不足1%,50年期的還要更低,可是年輕人就是不買房。如果在一個正常的社會,存款利率這麼低,很難想象還有這麼高的儲蓄水平。房貸利率別說低於1%,哪怕再高一點兒,那大家也會踴躍貸款買房。可是在日本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也就是說,這種傳統的、常規的經濟刺激政策,在低慾望的日本社會里基本無效。低慾望的日本就好像一個身體狀況極其特殊的病人,常規的藥片再有效,身體也是根本不吸收。

獲得過諾貝爾經濟學獎的保羅·克魯格曼曾經說,搞不懂日本的經濟,為什麼怎麼刺激都不行呢?這也不能怪他,保羅是美國人,而美國社會,甚至說世界上任何其他的國家和地區,都沒有像日本這樣的無慾無求。因此,大前研一在書中也大大地批判了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推行的“安倍經濟學”,說這些政策其實都是在高慾望社會才有效的辦法。

所謂的安倍經濟學,其實是安倍晉三上任伊始提出來的一套政策,主要就是通過金融政策來促進全社會的投資和消費。但大前研一就認為,這些政治高參們想出來的政策,拉選票可能有點用,實際上都沒有射中靶子。咱們剛才也分析了,在低慾望的日本,刺激投資和消費的常規藥都發揮不了作用,“安倍經濟學”已然是無疾而終,很難有什麼實際的作用。

低慾望帶來的問題還不僅僅是直接影響投資消費,還會漸漸影響到社會的人口結構,影響到國家財政。因為低慾望,平均結婚生子年齡逐年推遲,很多人甚至選擇終身不要孩子,這樣勢必會引起社會人口的減少。日本2010年人口達到1億3千萬之後就開始逐年下降,預計到2048年,將減少到不足1億人。如果結合人口結構來看就更觸目驚心了,2010年的時候,65歲以上的老年人已經超過了25%,預計到2048年,65歲以上的老年人會超過40%。當然,日本社會的老齡化也和日本超過80歲的超高平均壽命有關。但讓老年人口占比不斷提高的另一原因,是年輕人口的急劇萎縮。

這樣,總人口走入負增長,老齡化和少子化日益嚴重,就意味著適齡勞動人口的減少。沒有勞動人口,創造社會財富就無從談起。這樣下去,將不僅僅是經濟增長乏力的問題,甚至可能導致日本財政面臨崩潰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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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說呢?一個國家財政的收支和一個家庭或者個人的收支有些類似,只不過財政的收入主要是稅收,而財政支出的主要目的就是公共事業的建設。想要收支大體平衡,那就得收多少錢,辦多少事,量入為出。但是實際上,很多國家財政都並不是“收支平衡”的。

比如我們想要買車買房,通常都不會攢足了錢再出手,而是先估算一下自己的未來收入,根據未來的收入水平去貸款,借錢來辦這件大事。而一般的國家,也是這樣,想盡可能多辦事、辦大事,就會根據未來的預期收入,讓自己負點債,讓財政收支之間保持一定水平的缺口,這就是我們常常說到的財政赤字。我們家庭和個人借錢是通過銀行,而國家的財政赤字,主要通過要發行國債來解決。既然是債,就總是要還。即使明年可以滾動續借,但歸根結底這是一種寅吃卯糧的行為,必須量力而行,不能無節制地搞下去。

可是在日本,一方面是經濟不振,適齡勞動人口逐漸減少,稅收難以增加;一方面是老年人口占比上升,醫療、保健和養老設施的投入將有增無減。尤其安倍晉三提出的“新三支箭”還要進一步提升社會保障的水平,可以想象,財政赤字勢必會被動地不斷擴張。等到社會上有四成以上都是老年人的時候,財政狀況很可能不是“捉襟見肘”四個字就可以形容的。世界上有很多國家因為財政鉅額赤字而引起惡性通貨膨脹、政府信用崩潰的慘烈歷史教訓,所以,人口結構老齡化給財政帶來的壓力不能忽視,實際上這也是大前研一對“低慾望”未來可能的影響中,最關注、也最擔心的一條。

第三部分

看來日本社會的低慾望的確是需要解決的大問題了。那如何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如何讓日本人放棄“最低限度的生活”呢?大前研一在兩本書裡提出了很多非常具體的建議。

比如說,要解決年輕人的低慾望,大前研一認為,日本的稅收制度應當糾正和改革。近年來,日本通過法案,採用提高商品消費稅的方式來增加財政收入,消費稅從已經從3%提高到了8%,從2018年10月起,還進一步提高到10%。大前研一就批評這一點,他認為,本來整個社會都已經低慾望了,還要讓消費的成本增加,這種徵稅方式簡直就是進一步地打壓民眾的消費意願,如果政府要增加稅收收入,應該推行增值稅或者在其他稅種上動腦筋。同時,日本的個人所得稅制度也應當優化改革。日本的個人所得稅,實行的是“超率累進制”,這一點和中國的的個人所得稅非常相似。這種徵稅制度的特點是不採用一個整齊劃一的稅率,而是對低收入的人稅率低,高收入的人稅率高。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對貧富差距較大的國家,這種徵稅制度是利大於弊的,這樣可以防止貧富差距的擴大,有助於社會公平。但對貧富差距已經很小的日本,現在就應當探討一下是不是做得有點過火了。如果人們即使稅前收入提高,實際上稅後剩下的也沒多少,那誰還願意努力進步追求高收入呢?而且,日本的個人所得稅是以家庭為單位申報的,其中抵扣和減免的政策規定,如果妻子的收入超過一定水平,就會減少優惠,這對於雙職工的家庭也是非常不利。這樣的結果,一個是女性工作者更不願意結婚,自然會加速少子化;一個是已婚女性不願意工作,家庭收入減少不說,社會勞動力短缺也更加嚴重。一個勞動力短缺的社會竟然不鼓勵夫妻雙方都努力工作,這種稅收制度實在是應該改革。

大前研一認為,只有通過改善稅收結構,讓年輕人收入有所增加,讓他們對增加收入、改善生活有所希望,他們才有可能從低慾望中走出來。同時要讓企業和政府逐漸打破論資排輩的陳規,要想辦法讓那些到了年齡的老員工能早點退休,給年輕人騰出位置,這樣才能給年輕人更多的希望,解決低慾望的問題。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另外,對於老年人群的低慾望,大前研一主張一方面要想辦法消除老年人的“不安全感”,讓他們敢花錢,另一方面要為老年人創造條件,讓他們的錢有地方花。

怎麼讓老年人解除不安全感呢?大前研一就指出,要讓日本老年人意識到,不安全的感覺其實是杞人憂天。實際上,日本現在的養老和醫療體系,一直是以“讓身無分文的人也能享受最基本服務”為宗旨的,而且已經相當完善。就比如急救車服務,世界上多數國家呼叫急救車都要付出不菲的代價,在日本卻是免費的。很多老年人也因此甚至連迷路了、走累了都要叫個急救車送自己回家。在這樣一個身無分文都不用太怕的社會,存幾千萬日元來防老實在毫無必要,“以防萬一”真的用不著那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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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得理解這些老年人生於經濟匱乏的戰後年代,思維習慣上容易沒有安全感,所以媒體更應該多宣傳和報道當下日本已經可以讓絕大多數老年人安度晚年的論調,而不應該一味地報道那些極少數的負面消息。像紀錄片“無緣社會”那樣,孤寡老人無人照料無人送終的極端情況,畢竟是極少數,媒體反覆報道這些,也難怪讓老年人變得不安,不敢花錢。

除此以外,要讓老年人不再低慾望,還得教他們如何享受生活。從六十幾歲進入老年,活到平均年齡也還要二十年的時間。要讓老年人知道,這二十年的時間,不應該無慾無求、日復一日地度過。他們的確是出生於匱乏的年代,從小艱苦慣了,不太會享受。但是不會享受生活可以學,應該給他們創造條件,比如開設針對老年人的音樂、美術教室,開發一些短途旅遊的線路,建立一些度假村等等,讓老年人不用守著存款浪費生命。甚至可以考慮建立一些海外老人院,這樣不僅讓老年人出國度假遊玩,還能解決日本國內勞動力短缺、護工不足的問題,總之,就是讓老年人把死守著的存款拿出來消費。

低慾望是一個綜合、複雜的問題,大前研一給出的解決建議也有還有很多,比如增加土地容積率,在核心城市多蓋房子,比如給非婚生子女提供平等的權利等等。當然他也坦言,這些建議如果需要施行,都會遇到不小的阻力,需要一定的勇氣。但無論如何,低慾望的社會氣氛不改變,日本的經濟就很難走出泥潭。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我們講到了日本成為“低慾望社會”的獨特社會現象。年輕人沒錢也沒希望,因此沒有物質慾望,不想出人頭地,也不想結婚生子。而老年人雖然有錢,卻也因為缺乏安全感而不敢花錢。接下來,我們講到了低慾望導致經濟不振,卻無法用傳統的政策來刺激和提振的原因。同時,低慾望社會還會引起人口結構的變遷,加劇少子化和老齡化的問題,如果放任不管,甚至會引起財政崩潰。最後,我們講到了為了解決低慾望,作者提出的建議,比如通過稅收改革讓年輕人的收入增加,對升職加薪更有盼頭;比如通過宣傳讓老年人不僅敢花錢,而且會花錢等等,綜合調動社會的慾望,讓日本走出低慾望社會,才能走出經濟停滯不前的泥潭。

說到低慾望社會,我們往往會把日本社會的低慾望和中國青年常說的“佛系”“消費降級”拿來比較。兩者確實有類似的地方,要論根源,也都和年輕人的收入有限,生活負擔卻很沉重有關係。但實際上,兩者還是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這其中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對自己的未來,對國家的未來,是不是心懷希望。雖然很多中國年輕人的生活也很辛苦,但仍然有很多實現夢想的渠道。無論是收入增速,還是自主創業人數佔比,中國年輕人的表現都遠遠超過低慾望的日本青年。但是,日本的前車之鑑卻也非常值得我們深思。

縱觀日本戰後經濟的發展路徑,從高速發展到停滯不前,經濟增長的大幅起落必然對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產生深刻影響。日本走入低慾望社會,其實也有一定的必然性。近年來很多國家和地區,比如北歐各國,也開始出現了和日本類似的低慾望趨勢。只是,低慾望帶來的經濟和社會問題如何解決,橫觀世界縱觀歷史,都沒有太多經驗可以借鑑。即使是大前研一這樣的大師,提出的意見也被很多人詬病是他作為“人生贏家”的一廂情願,認為他的意見是“何不食肉糜”,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不得不說,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可以永遠保持高度增長,當經濟增速放緩,如何才能讓整個社會,尤其是年輕人仍然保持樂觀、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這個問題值得每一個國家,每一個社會去重視。

不過話說回來,低慾望就什麼都不好,高慾望社會真的就什麼都好嗎?固然在高慾望的環境裡,刺激經濟是比較容易,但任其氾濫橫流,不僅個人容易迷失,很多社會道德問題也會變得更加尖銳。雖然大前研一批判低慾望,但這是站在日本人自己的角度,來審視他自己國家的問題。對於其他高慾望社會來說,在警惕低慾望可能帶來的影響時,也應當看到低慾望社會值得學習的一面。

“低慾望”是日本社會區別於其他國家出現的獨特現象

在低慾望的社會環境裡,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日本國民其實也深刻地反思和審視了人最核心的需求。以“斷舍離”和“極簡主義”為代表的社會思潮,提倡人們不要追求浮誇,過簡單而有品質的生活,這對個人生活幸福感的提升,其實是很有幫助的。日本的社會秩序和文化環境在全世界都有口皆碑,也不能不說,裡面有低慾望的功勞。員工不急於升職跳槽,企業也因此更加穩定;手藝人不著急追逐名利,“匠人精神”也因此得以傳承;研究人員不急不躁,才能有所發現有所創造。人們不被慾望所裹挾,才不容易有短期行為,才更能把事情做精做好,才能在平凡的生活裡創造和體會到更多的充實感和幸福感。

就個體而言,最好的慾望水平其實是有目標有夢想,但又能安心做好點滴、過好當下,能不斷進取卻不好高騖遠,總要求更好也能腳踏實地。有時候,少才是多,慢即是快,欲速則不達,適當降低自己的慾望,也許反而會收穫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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