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嗡……嗡……”耳邊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
唉，又該起床上班了。
呵，我忘了，我已經辭職了。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摸索著，想要關閉噪聲的源頭。
摸到了金屬扶手，冰冷的觸感讓我一瞬間睜開了眼睛。
因為，這不是我的床。
我在哪兒？昨天……
昨天去胖子店裡喝酒來著，然後丫喝掛了，我自己打車回家。
正好門口有輛空車，司機還戴個防霾口罩，講究人兒。
一上車，我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那輛車有問題！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江城，男，二十八歲，未婚。
目前失業，無房無車，基本無存款。
你問我為什麼這麼冷靜？
嗨，我一無錢，二無色。
我怕什麼？
2
旁邊的屋子傳來一聲尖叫，得，不冷靜的來了。
我簡單環視了一圈，剛才震動的不是手機，是個定時裝置。且這屋內陳設簡陋，一桌一椅一櫃子一馬桶而已。
打開櫃子，有紙筆。最上面寫著這間屋子的門鎖密碼。
看來老坐在屋子裡也不是辦法。
去會會我這位鄰居。
走出房間，便是中央大廳，旁邊連著餐廳。
陸陸續續有人走出房間。
都是熟悉的面孔，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3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你們誰知道？”
第一個開口的人，是韓慶平。
這哥們兒和胖子一樣，都是我大學同學。
班長，學生會幹事，特官僚主義一人。
我大三的時候就轉校了，想想也是五年了。
“喲，班長，這麼多年您可沒怎麼變，還是這麼……”接話的是陳菲，我們班花兒。
一張利嘴不饒人，他倆當年好像還有一段？也算是才子佳人了。
“菲菲，你這弦外之音，不知道班長聽懂了麼？”捧哏的這位是袁冰，就是我們每個人都會遇到的，普普通通的女同學。長相一般，性格一般，沒什麼存在感，但也不討人厭。很多年以後，除非有人提起，你絕不會想起她。
“你倆這一唱一和的，不愧是好室友。”韓慶平急忙討饒。
“韓慶平你說錯了，袁冰的室友可不是班花，而是那一位。”說話的是陸哲，他這個人就是陰陽怪氣的，再加上性格又孤僻，我跟他來往不多。
“陸哲，別這樣，江城還在這呢。”林舒趕快做和事佬，這也符合我對她一貫的印象。
我對她笑笑：“謝謝你林舒，都過去了。”
陸哲看我一眼，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我們這班同學，畢業之後就沒聚過了。一見面，還是有些尷尬。不過好在大家都有了社會經驗，很快氣氛緩和了下來。
那件事，已經四年了麼。
苗苗，你，在另一個世界，還好嗎？
4
“歡迎大家來到勇敢者的生存遊戲。”
突然響起的這個聲音是輔導員老周的。
大學時候他可沒少在宿舍罵我們，不是嫌我們起得晚，就是嫌我們衛生差。
“誒，老周，別逗了。這算什麼，特別的聚會嗎？”還數陳菲牙尖嘴利。
“我為你們準備了一份禮物，就在3號房間。門鎖密碼是061798。”
061798，這串數字有些耳熟。
我默唸了幾遍，可惜記不起來了。
“要我說，老周就在裡面。”班長大人又發表了高見。
打開房門，果然有人在裡面，只不過不是活人。
他，是誰？屍體旁邊的牆壁上，刻著一個大大的13。
“這不會，是老周吧？”躲在我身後的林舒問。
我想了一下，“我記得老周有個文身，在左大臂，偷偷文的前女友名字。”
陸哲上前，要掀起屍體的左袖。他笑著反問：“你們是希望有，還是沒有？”
“陸哲，別鬧了，這可是人命。”陳菲連忙呵止他。
“人命，呵呵，當年那條人命，我們可都有份。”
“陸哲你胡說什麼，別在這裡發瘋。”袁冰難得的疾言厲色。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靜點吧。”林舒說，“看來，這不是老周。”
5
正當大家面面相覷時，冰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他的身份，可是一個巨大的提示。”
“我還為你們準備了一些見面禮。”
“一把槍，我藏在了屍體的胃部。”
“客廳儲物櫃的鑰匙，在屍體的咽喉。”
“儲物櫃裡有幾把刀，少量的汽油，兩盒火柴。”
“食物和水都在冰箱裡。”
“三天，你們只有三天。三天後，只有一個人會活著走出去。”
“藏在這座建築裡的工具，足夠你們使用了。”
“如果三天後活著的人不止一個，那你們大家都會死。Good luck，各位。”
“Game start。”
6
“你們不會認真吧，這就是個低級的玩笑，我們為什麼要自相殘殺？”
袁冰害怕了，她的聲音帶著一點哭腔。
“呵，無聊透頂，老子可不奉陪了。”陸哲說完，轉身要回房間。
“先別走，陸哲，”林舒拉住了他：“大家一起想想辦法。”
“你這副面孔，真讓我噁心。”陸哲甩開了林舒，大步走向對面的4號房，“我的辦法很簡單，等你們都死光了，我自然是最後的勝者。”說著，陸哲關上了房門。咔嗒，門反鎖了。
“他啊，就那樣。”我打算緩和一下氣氛，“然後怎麼辦？開始探險嗎我們？”
“今天也不早了，不如大家先散了吧，明天天亮再說。”陳菲提議。
韓慶平表示同意，“這樣也好，大家拿點食物和水進去，反鎖房門。”
“那陸哲呢，他沒拿吃的進去，要不要給他送一點？”是袁冰，她好像很在乎陸哲。
“算了吧，我可不想搭理那瘟神。”陳菲毫不留情，“袁冰你別再犯賤，他自己有手有腳餓不死。江城你說呢？”
突然被點名，我也不能駁了陳菲面子，“袁冰你實在不放心就拿點吃的放在陸哲門口吧。”
7
一夜無夢，我被敲門聲驚醒。
“江城，江城，不好了，出事了。”是林舒的聲音。
我急忙翻身下床，打開房門。
除了陸哲和袁冰，大家都在。
“槍，有人拿走了那把槍。”
“陸哲，一定是陸哲。”陳菲恨恨地說，“一定是他這個神經病。”
話音未落，4號房間的門開了，陸哲笑笑，“大家都在啊，做什麼？聯歡會現場嗎？”
“陸哲，你好好說話，槍是不是在你那裡？”我可不想一大清早就吵架。
“一定是在他那裡，不然還有誰這麼變態動屍體？”陳菲不依不饒。
“說到變態，這裡可不止一個。”陸哲輕蔑地看向她，“我說了不參與，藏槍的危險分子，在你們之中。”說著，他取走了門口的食物，關上了門。
8
“袁冰呢，怎麼還在睡？我去叫她。”林舒總是這麼熱心，“剛敲門她沒反應，再說她膽子小，我就沒喊她下來看。”
“我和你一起吧。”我說，“大家別單獨行動，比較穩妥。”
我和林舒一起走上二樓，在平臺上，我們發現了袁冰的屍體。
頭部中彈，身體已經僵硬了。
林舒的尖叫引來了樓下的韓慶平和陳菲。
第二個死者，出現了。她的身邊，放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數字，15。
9
“果然，果然是她。”韓慶平看到數字，聲音也變得顫抖，“她回來了，那個密碼我就知道是她。不行，我要回房間，這才最安全。”這位昔日威風凜凜的班長大人一溜煙跑下了樓。
“什麼密碼？誰回來了？”我一頭霧水。
“林舒，你小心點吧。”陳菲笑著走下樓，“現在這種情況，當然是自保為上。櫃子裡的刀，歸我了。”
“林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抓住林舒，輕輕搖晃她的身體，“請你告訴我。”
“061798，這串數字，是她的學號。而我的學號，是061797，我不會記錯。”
林舒沒有看我，她低著頭說。
天哪，我怎麼可以忘記呢。
這串數字，是她的學號。
正當我想繼續追問的時候，樓下傳來陳菲的呼喊，“你們快下來，櫃子被動過了。”
10
櫃子裡，只有一把水果刀。
汽油、火柴，還有其他可能存在過的東西，都不翼而飛。
陳菲說她喊著韓慶平幫她一起取鑰匙，說好的一人一半。
兩個人取出鑰匙打開門，櫃子裡就只有這把刀。
“媽的，一定是老周騙我們。”韓慶平踢了櫃門一腳，“一開始就是，沒有槍，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工具。這老東西躲在暗處看我們開心，他媽的，真想把他揪出來揍一頓。”
“但是，袁冰她，的確是中彈死的啊。”林舒小聲說，“殺手確實有槍。”
“是的，我也仔細看過。”我同意林舒的看法。
“林舒，是你吧。”陳菲突然發難，“你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想殺了我們贖罪嗎？”
“我……”林舒快要哭了，“不是我，我沒有。”
“早上你是最後一個離開二樓的，你有足夠的時間佈置屍體。”韓慶平煽風點火，“那時我和陳菲在江城房間門口，我們兩個肯定沒有嫌疑。而江城一直在睡覺，那就只有你。”
“不，不是我。”林舒大喊冤枉，“還有，還有陸哲，是他，不是我。”
瞬間，陳菲和韓慶平交換了眼色。陳菲轉向我，她說：“江城，是你嗎？”
“不會是他。”林舒搖搖頭，“他當年不在，什麼都不知道。”
陳菲的表情一下鬆懈下來，她說：“我倒真希望是陸哲。”
11
我和韓慶平合力撞開了陸哲的房門。
陸哲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我們。
如果，他真的還能看見。
早上還頤指氣使的陸哲，變成了一具焦屍。
我們甚至無法分辨這是不是陸哲，但是除了陸哲，還會是誰呢？
這次屍體旁的數字，是06。
150613，這個日期，我永遠不會忘記。
12
061798，150613，這兩串數字，都和她有關。
苗苗，蘇苗，我的前女友，袁冰的室友，陳菲林舒的好朋友。
我們所有人曾經的，同班同學。
晚餐時間，三人圍坐在桌前，心事重重。
“大家辛苦了一天，喝點牛奶吧，我剛煮好。”林舒從廚房走出來。
她的笑容那麼甜美，只是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下，顯得格外虛假。
“牛奶裡，有毒。”
我看著韓慶平，陳菲都在我面前倒下。
我漸漸地失去力氣，趴在桌子上。
“江城，是你吧。”林舒輕輕地撫摸我的頭髮，“你還是，這麼喜歡她嗎？可是我，也還是這麼喜歡你啊。”
“當初，我本來不想害她的。但是我，太喜歡你了。不殺她，你永遠不會是我的。她見的最後一個人是我，我說我和你在一起了，她就毫不猶豫地跳下去了。
所以江城，你也不乾淨。是你逼死她的，你也是我們的共犯。好在我活下來了，你別怪我狠心江城，我還沒活夠。”
“不……不是我。”我看著林舒突然變得驚恐的臉。
我聽見門打開的聲音，有人走過來了。
我漸漸失去意識，陷入黑暗。
是誰？是老周嗎？
苗苗，我要去見你了嗎？
13
出現的人，是陸哲。
“你好呀，林舒。你可是苗苗最好的朋友。我都不捨得殺你。”陸哲笑著說，“對了，還要謝謝你幫我殺了他們。”
“陸哲，為什麼？”
5人被關密室3人喪生，他們到死才知是四年前犯錯的報復。
“苗苗不小心看到了陳菲和老周從賓館走出來，於是陳菲在老周的默許下開始對苗苗的霸凌。
這個肥豬韓慶平欺負了苗苗，而陸哲這個變態更是以虐待為興趣。袁冰就是陸哲的一隻狗，對他言聽計從，阻撓苗苗去報警。而你，你暗戀著江城，於是你不聞不問，甚至在最後推了她一把。
我說的，基本都是事實吧。四年前，2015年的6月13日，還有半個月就畢業了，你們都不肯放過她。”
“你，是誰？”
“你不配知道。不過你放心，陸哲和老周早就死了。那具被挖得亂七八糟的是陸哲，焦屍是老周。而你，你們，都會一起下地獄的。”
然後男人扣響了扳機，他沒看林舒他們一眼。
建築物中冒出了滾滾的濃煙，男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14
“你醒了？計劃很成功。”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這個人有著陸哲的臉，但真實身份是苗苗的哥哥，蘇瀝。
“這場戲，太久了。”我伸伸懶腰，“都處理乾淨了吧。”
“有錢能使鬼推磨。”蘇瀝笑笑，“就等你出院慶祝了。”
“他們終於都死了。把臉整成這樣，難為你了。”我也笑了。
“還可以再整回來。有了這張臉，我才更好地混在你們中間。第一晚我去找袁冰，她一聽是我立刻就開了門。好在陸哲是個大煙鬼，嗓子早啞了，倒是省了聲音不像的麻煩。”
“為了苗苗，都是值得的。”我看著窗外的天空。從來都沒這麼藍過。
苗苗，對不起。那時沒能陪在你身邊。
後記
蘇瀝的部分日記
2009年9月11日
911，爸媽車禍走了。
雖然留下的錢，足夠我和苗苗花了。
我想大哭大鬧，想用錢換回爸媽。
我要堅強，苗苗她只有我了。
中間被撕去了
2015年6月13日
今天見到了苗苗，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和平時一樣乖。
苗苗，哥哥給你的禮物還沒準備好。
等著哥哥。
2015年6月30日
苗苗，畢業快樂。
本來要說的不止這一句。
2019年12月3日
苗苗，今天請了你的兩位“老朋友”來做客。
他們居然裝作把你忘了，無法原諒。
2019年12月16日
苗苗，今天才是你的畢業典禮。
朋友，同學，導員都到了。
你喜歡的江城，放不下的江城，
因為異地就對你疏於關心的江城。
他也來了，你會開心的，對吧。
爸爸媽媽看到，也會開心的。
2020年6月13日
今天去看了苗苗。
五年了，終於準備好了這份畢業禮物。
苗苗，你開心嗎？
哥哥送江城去陪你了。
是你最喜歡的江城。
希望你喜歡哥哥送你的禮物。
還夾著一頁頁腳都卷邊兒了字跡也模糊了。
2011年4月27日
今天苗苗18歲了，我想告訴她兩件事。
第一，這個家組成的時候，就是你媽媽帶著你，我爸爸帶著我。
所以其實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還有，蘇苗，我愛你。
算了，還是等到你大學畢業再說吧。
那個時候的苗苗，一定更快樂，更美好。
我保證，一定。（作品名：《共犯》,作者：話匣子小王。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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