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解放前有個劉家村，村上有一戶姓劉的人家，父子二人過日子，老漢名叫劉茂財，兒子名叫劉玉升。這劉玉升十四歲便與郭家局子的郭某之女郭桂蓮訂了親，桂蓮比玉升大兩歲。
劉玉升十六歲那年二月的一天，忽然被黃風颳去。劉老漢急的派人找遍左五右六，連個影子也沒找著，劉老漢那個哭哇，就甭提了。玉升的未婚妻聞信後，哭得死去活來。
轉眼六年過去了，玉升仍然渺無音信。
一天，郭老漢對女兒桂蓮說：“孩子，你就死了那股心吧，看來玉升是不在世上了。如今你也是二十三四的人了，總不能在家當個老閨女吧！我看還是另給你找家人家吧！”桂蓮雖然啼哭，也無可奈何，只好依了父親。
郭老漢託人把女兒說給了大楊鋪的張家。這張家只有母子二人，小日子過得雖不說富有，可也不缺吃少穿。張家的兒子叫張二狗，那年已有三十二歲，為人粗魯，一身力氣，幹些笨重活可以，只是不會精打細算。
那年二月裡訂了婚，三月就要娶。過去閨女大了，都說不著好主了，郭老漢也把不得了卻這樁心事。
良辰吉日定在三月初六日。那個地方，結婚的前一天，男的必須坐上一輛車，還得帶著一輛車到新娘子家去。第二天新郎新娘在歡樂聲中，一塊回家，這才叫娶媳婦來。
三月初五日下午，張二狗坐著一輛車，帶著一輛車，還帶著吹鼓手，打扮一新，來到了郭家。
晚上，郭老漢家大擺筵席，招待新女婿。張二狗還沒入席，劉茂財就氣喘吁吁的來到了郭家，見到郭老漢就說：“親家，我兒玉升回來了。”郭老漢“啊”了一聲，吃驚不小。
劉茂財就把玉升那日被黃風颳到了黃河南被漢奸抓去當了漢奸，如何在河南跟八路軍打仗，當了俘虜，八路軍優待俘虜，放玉升回家，玉升一路要飯受罪等等訴說了一遍。
郭老漢不信，要劉茂財領來玉升看看。茂財老漢怠慢，拔腿就跑，回到家中，拿著劉家與郭家訂婚的婚約，扯著兒子玉升，一起跑來郭家。
郭老漢面對眼前的兩個女婿，一時沒了章程，只得告訴女兒桂蓮。桂蓮一聽，放聲大哭，非要先看看玉升。夫妻二人一見，抱頭大哭。哭罷一場，只見桂蓮雙腿跪倒在郭老漢面前，口口聲聲央求父親，退了張家親事，願跟劉玉升配姻緣。郭老漢只得應允，當眾說明，退了張家親事。
張家所僱車輛用人費用，由劉家支付。張二狗好不懊惱，也沒有辦法，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到家中。
經過商量，張家所僱吹鼓手留著劉家用。劉茂財連夜回家僱了車輛。第二天，玉升、桂蓮乘車來到了劉家村，他二人拜了天地，結成了夫妻。
玉升、桂蓮結婚後，小兩口勤勤儉儉，小日子過得很熱乎。一晃三年過去，劉茂財過世去了。桂蓮生了一男一女，男孩名叫金梁，女孩名叫香妮。忽然，劉玉升得了個全身癱瘓之症，治療無效，終日不但不能幹活，還得桂蓮伺候。加上旱災，日子窮得揭不開鍋了。
玉升終日躺在炕上，死不死，活不活，眼巴巴地看著桂蓮天天剝樹皮，剜草根，一家人吃糠咽菜，兩個孩子瘦得皮包骨頭，三根筋挑著個頭。劉玉升難過地肝腸寸斷，痛不欲生。思來想去，孩子活命要緊。
這天，玉升拉著桂蓮的手，淚流滿面，苦苦哀求桂蓮改嫁，帶走孩子。桂蓮哪裡肯，夫妻二人，抱頭大哭。兩個孩子，更是哭不住聲，那個悲慘勁，鐵石心腸之人看了也傷心。
玉升說：“妮他媽，為了兩個孩子能活著，你走吧！你不要顧我了。只要你能把金梁、香妮拉巴成人，就是對我劉家的大恩大德了。為夫九泉之下，也忘不了你的恩呀！你，你、你走吧！”
聽了丈夫一番話，郭桂蓮跺足捶胸，號啕大哭。玉升又說：“你要不聽我的話，從今天我連水也不喝了！”桂蓮泣不成聲地說：“要死，咱死在一起！”玉升真的不吃也不喝了。桂蓮只好跑到孃家告訴了郭老漢。
郭老漢聽女兒訴說了一遍，不覺老淚縱橫，心如刀絞。思來想去，女兒也只好走這條路了，便託上媒人，四處另給女兒安家。由於桂蓮的條件太苛刻，無有人敢要。
桂蓮要的什麼條件呢？就是帶著癱巴丈夫和兩個孩子另嫁他人。你想想，在那個社會，又趕上那個年頭，誰家能要？就是要了也養活不起呀！就是養活得起，那名聲也不好聽啊！
再說楊大鋪的張二狗，三年前被郭家退了親那天，回家一頭攮在炕上，茶不思，飯不想，三天沒起，那個骯髒勁兒，就別提了。多虧眾位鄉鄰勸說，才認準了和郭家不是緣分。
有道是：“好漢臉前無絕路。”張二狗發下誓言：拼命掙家，非說個比郭桂蓮還好的媳婦讓大家看看不可。誰知他年齡快近四十歲，有誰家的姑娘能跟他呢？這幾年小日子雖然過得不錯，至今仍是光棍一條。把個張老媽媽急得覺都睡不著。
當郭老漢打聽到這幾年張二狗日子過得很好，還是光棍一條時，便對女兒說明要託媒人再去說媒。桂蓮說不管說給誰都行，只要答應她的條件就嫁。
當郭老漢差的媒人來到張家說明意思後，張二狗先是氣憤，但在母親和媒人的解釋勸說下，感到桂蓮是個大仁大義的人，也就應允了婚事。只是有一條，讓桂蓮的前夫玉升仍住在劉家村，一切生活費用，由他支付，由他和桂蓮一起照顧他。媒人回到郭家，說明了張二狗的意思。郭家父女感到張二狗說得有理，親事就定了。
這一日，劉玉升和妻子兒女依依難捨灑淚而別，桂蓮母子三人來到了張家。桂蓮過門來，善於料理家務，又孝敬婆婆。老媽媽也很疼愛劉家的兩個孩子，一家人歡歡樂樂。張二狗每隔三兩天就跑到劉家村給劉玉升送吃送喝的。桂蓮每隔七八天就去給玉升洗洗換換，還經常帶著孩子讓玉升看看。玉升看到他們這樣，又看到兩個孩子又白又胖的光景，精神上受到了極大的安慰，氣色也好轉多了。
又是三年過去了，桂蓮來張家又生了一男一女。男孩叫玉柱，女兒叫香苓。慢慢的，小兄弟姐妹四人漸漸長大了，在一起嬉笑玩耍。莊上人都誇桂蓮心眼好，張二狗有福。
又過了十年，孩子都快長大成人了。一天，桂蓮意味深長地對張二狗說：“玉柱他爹，我來這裡十幾年了，我已為老人披麻戴孝送了終，你的兩個孩子也快長大成人了，你我都是將近五十的人了，我可以帶著劉家孩子回劉家村了。這裡我一定常來為你和孩子縫縫漿洗。你的大恩，為妻和劉家父子永世不忘。”
桂蓮一席肺腑話，說得張二狗這七尺硬漢子淚水奪眶而出。好個張二狗仗義忍疼割愛，爽快地說：“愛妻待我一片真心，句句在理。從今日，我與你斷了夫妻事，不忘夫妻恩，你多多保重！”說罷，套上大車，拉上米麵，把桂蓮和劉家兩個孩子送到了劉玉升身邊。
以後，劉、張兩家都過得豐衣足食。 （胡劍夫 蔡忠誠）
《牆根故事》發佈的民間文學作品，均為《牆根故事》團隊主創人員宋成泰、明之、陳金鵬等整理創作。未經允許，嚴禁轉載，違者必究。歡迎關注“牆根故事”，莒國文化，源遠流長，精彩故事，與您分享。
閱讀更多 牆根故事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