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楊盧駱當時體,輕薄為文哂未休。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這是詩聖杜甫讚美初唐四傑的名篇。作為唐初的偶像天團,這四人的成就自不必說,他們開創的詩文風格與體裁,萬古長青。
而在明朝,也有一個超級偶像天團——初明四傑。分別是高啟、楊基、張羽和徐賁。可謂是明朝初期的頂級流量,當紅小生。今天我們要說的,就是其中最炙手可熱,也是下場最慘的偶像——高啟。
牛人高啟
首先說說高啟這個人,牛到什麼程度?
他是超級模仿達人,紀曉嵐曾評價說:天才高逸,實據明一代詩人之上。學漢魏像漢魏,學六朝像六朝,學唐像唐,學宋像宋。凡是前人所擅長的,沒有他不會的。
而且必須注意的是:他的模仿,不是流於形式和外表的四不像,更不是簡單的拷貝和刪減。而是學習前人之法,博採眾長,融匯自身,渾然天成。
高啟才思俊逸,尤其擅長七言歌行,是明代極為傑出,後來無者的偉大詩人。他的詩清新多樣,雄健豪邁,存有2000多首,佳作甚多。例如:
石頭城下濤聲怒,武騎千群誰敢渡?
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
舊夢已隨流水遠,山窗聊復伴題詩。
只可惜,高啟英年早逝。否則以他的才華,明詩也不至於被擱置。如果高啟得以善終,也許今天我們說到古詩詞,除了李杜蘇辛,還不得不提高啟。
皇帝賞識
高啟生於富貴之家,家境殷實。自幼讀書過目成誦,久而不忘。尤其精通曆史,嗜好詩歌。
元朝末年時,天下大亂。當時有一位參知政事,求賢若渴。聽聞高啟的才名後,多次派人邀請,奉為上賓,引為幕僚。
要知道這位參知政事的座上客,無一不是巨儒碩卿,也就是說,全是大咖!而當時的高啟,也不過16歲而已。
1368年,高啟因聲名在外,受到朱元璋賞識,應召入朝,受命編寫《元史》。1370年,朱元璋打算任命高啟為戶部右侍郎,但高啟不羨功名利祿,堅決推辭。朱元璋無奈,只得賞賜他一些錢財,任他歸去。
自視甚高
有大志大才的人,大多自視甚高。而高啟這位極為有才的“當紅炸子雞”,自然也是自負異常。從他講述自己的那篇《念奴嬌·自述》中,就可窺見一二:
壯志平生還自負,羞比紛紛兒女。酒發雄談,劍增奇氣,詩吐驚人語。
“我平生壯志凌雲,氣蓋山河,羞於與那些碌碌無為之輩相比。喝完酒後,我的高談闊論雄健有力;一把長劍,能舞出奇異超凡的氣度;一張嘴,便能吐出令人驚歎的詩句。”
看看這自我評價。這種狂妄,這種氣勢,恐怕只有詩仙李白可以與其比肩了吧。但你不得不承認,高啟狂是狂了些,但人家確實是有真材實料,而不是傻不拉唧的自大。
高啟之死
正如楊修因才而亡一樣,高啟也是因為才華而被腰斬。高啟在閒散之時,喜歡寫詩。比如“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宮禁有誰來”,以及《青丘子歌》中的“不聞龍虎苦戰鬥”等等。
這些都只不過是高啟的消遣之作。然而,心胸狹隘的朱元璋看到後,心生忌恨,愈發不待見這位大才子。
一個被皇帝忌恨的人,遲早都會走上絕路的,更何況是高啟這種自負自傲的人。最終把高啟送上刑場的,是他寫的一篇文章。
當時蘇州知府要修建辦公場地,便請高啟這位資深文人來潑墨獻寶。這本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卻讓朱元璋抓了把柄:
第一,蘇州知府所選建的辦公場地,是朱元璋的死對頭——張士誠——的宮殿遺址;第二,高啟所寫的那篇文章中,有“龍蟠虎踞”的字眼,犯了朱元璋的大忌。
按照朱元璋的邏輯,“龍蟠虎踞”的地方,是帝王住的地方。你高啟把蘇州知府的辦公地稱作“龍蟠虎踞”,是不是想謀反!
於是,生不逢時的高啟,就這樣被號稱“中國第一屠夫”的殘忍皇帝,親自監斬。
高啟被腰斬後,還沒有立即死去,而是伏在地上,拖著半截身子的力量,用手蘸著自己的鮮血,連寫了三個鮮紅而刺眼的“慘”字!
就此,這位年僅39歲,明朝最優秀、最有聲望的詩人、初明四傑之首,英年早逝。
之後的幾十年間,明朝的文壇凋敝得可憐。這一慘劇,直接導致了明代詩歌的優秀作品甚少,也加速了明初文人士風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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