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相信,即便是2020年,我們依舊需要《小婦人》

記得我在看《我的天才女友》時,來自那不勒斯貧民窟的兩個女孩萊農和莉拉,用從社區惡霸那兒得來的一筆錢買了一本《小婦人》。


兩個女孩相擁著坐在花園的石椅上,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大聲朗讀著《小婦人》,一直讀到書脊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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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由路易莎·梅·奧爾科特在1868年出版的著作,自從出版後成為公認的美國名著,100多年以來一直受到熱烈的歡迎。


在當時代表冒險精神的男孩文學形象出現之前,路易莎就用自己孩提時代的親身經歷和溫暖筆觸,為女孩們編織出了一個屬於她們自己的聖誕限定故事,同時也為文學史上貢獻了馬奇一家這樣具有深遠影響的女性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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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訴說了一個並不複雜的故事,以美國南北戰爭為背景,以19世紀美國新英格蘭地區的一個普通家庭四個姐妹之間的生活瑣事為藍本的,帶有自傳色彩的家庭倫理小說。


小說受到當時的大思想家愛默生的影響,強調了個人尊嚴與自立自律的觀念,內容平實卻細膩,結構單純而寓意深遠,富有強烈的感染力。


它講述了溫馨的家庭生活,也講述了成長的喜悅和遺憾,體現了互相爭鬥又親密無間的姐妹情,也談到了平淡無常的命運,最後用一群極具代入感的角色,教會了很多女孩要怎樣應對身為女性的身份認同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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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或許最關鍵的是,《小婦人》創造了其中我最喜歡的人物Jo,一個脾氣暴躁,性烈如火,叛逆又獨立的女作家。


她的形象可以說是無數女孩創作夢想的起點,也激勵了從波伏娃到埃琳娜費蘭特,從JK羅琳到帕蒂史密斯等一眾女性作者。


這部家喻戶曉的名學經典,在100年的時間裡被多次搬上熒幕,最早那部根據原著改編而來的《小婦人》是一部早已丟失的默片。


從那之後,它又被改編為1933年版本、1949年版本、1994年版本,還拍攝過電視迷你劇和一部日本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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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裡那幾名經典的少男少女的角色,也被很多巨星演繹過,比如凱瑟琳赫本、伊麗莎白泰勒、薇諾娜瑞德等,這些不同年代的改編作品,也在很多觀眾心裡留下了固定又親切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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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19年,當格蕾塔葛韋格開始翻拍《小婦人》時,確實引發了很多人質疑。


首先,這個故事不太像格女士的風格。格蕾塔作為一個集演員、導演、製片於一身的有趣、文藝、現代、笨拙紐約女孩,感覺和150年前的鄉下姑娘們毫無共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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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她的處女作《伯德小姐》是那麼富有原創力,也是沒明白為何她要去改編一部已經被翻拍到新無可新的作品,改編的影視劇在這年頭,很容易翻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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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小婦人》的影視改編每一版都很出色,尤其是1994年版本的《小婦人》,也是由女性導演吉莉安阿姆斯特朗掌鏡,打造了一部方方面面都上乘的佳作,所以在如此情況下,重新又翻拍一遍《小婦人》的確有點大費周章了。


不過好在格女士的實力向來不容小覷,她這版的《小婦人》和前作相比進行了大膽的改編,也跳出了原著去重新解讀,這都是新版《小婦人》存在必要性的證明,也是為什麼直到今天,我們依然需要《小婦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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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線性的敘事,是新版《小婦人》和原著以及前作相比最明顯的不同。讀過原著的朋友肯定知道《小婦人》是分為上下兩部出版的,也是按時間順序來講述馬奇家女兒們從女孩到少女再到人婦的經過。


新版《小婦人》利落又幹脆的打破了這條時間線,一開始直接把觀眾拉進了灰暗的成人世界,接著再通過閃回,把7年前四姐妹溫暖的少女時代和7年後充滿困境的現實時間連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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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開場我們就看到Jo一個人獨自生活在紐約靠寫作養家,大姐梅格是一個生活拮据的家庭主婦,艾米在巴黎已經成為一個知性淑女學著畫畫,而貝思的健康狀況令人堪憂。


故事就在這樣現實又殘酷的情況下,在Jo回鄉的夢中,時間又陡然回到7年前的聖誕節(原著小說開始的節點)。


那時的四姐妹充滿了各種歡鬧,所有幼稚的朝氣和相聚的溫馨上頭都覆蓋了一層未來令人心碎的悲劇色彩,也因此7年前的一切成了一種回望和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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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條並行的時間線,也在提醒觀眾,我們所觀看的美好都已經呈逝去狀態。


7年前,勞裡像馬奇家的第五個姐妹,和大家在閣樓裡快樂又親熱的演著鬧劇。但觀眾明白現實中勞裡早就變成一個頹廢又疏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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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年前載滿歡樂和回憶的海灘,一眨眼變得蕭瑟,只剩下Jo和病重的貝思在互相倚靠等待未知的命運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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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帶著預知視角來看故事的發展有一絲絲無情。


當7年前的女孩子們在夢想宏大未來時,以為自己能成為任何人做任何事,以為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但7年後,她們和觀眾都知道那些華麗的夢都成為不可能。


事實也是,7年後這條時間線上,馬奇家四姐妹再也沒有聚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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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其他版本《小婦人》時,我們能體驗到屬於當下最純粹的情感,不過新版《小婦人》帶來的是雙重時空下,更為複雜和矛盾的情緒體驗。


對不太清楚《小婦人》劇情,也不熟知角色們結局的觀眾來說,新版電影又可以說成為了一個新故事。


一代代書粉看著Jo和勞裡一起成長,會對他們最後沒有在一起意難平,但如果對於第一次看《小婦人》的新觀眾來說,非線性敘事讓他們從頭就知道,勞裡被Jo給拒絕了的事實。


一開始就知道這段關係,或許會影響觀眾看待這倆人物關係的方式。這樣被重新塑造的敘事體驗是很新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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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線性的敘事也給更風格化更有趣的剪輯增添了很多可能。四姐妹的出場方式也是十分順滑的交織在了一起。


Jo在聊到艾米的時候,視角已經給了人在巴黎的她,而當梅格在自家小門廊前坐下遠望時,鏡頭也順著她的視線移到了老家中的貝思身上。


最有記憶點的平行剪輯是貝思在兩條時間線上的兩次病重,用相匹配的鏡頭把觀眾和Jo的期待值拉到最大,然後迎來令人心碎的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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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非線性敘事這麼多優點,它也並不是完美無缺的。


因為是同一批演員參演的緣故吧,兩條時間線的緊密剪切有時會讓人看著看著有點混亂感,不知道這是7年前還是7年後。


為了把兩條時間線區分開來,《小婦人》還是做了一點努力。


比如7年前的色調溫暖,7年後色調明顯就冷了許多,在視覺上可以提醒觀眾如何分辨。


並且兩條時間線上的人物也留著不同的髮型,也能讓觀眾快速通過髮型來做出時間線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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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有這幾方面的保險,時間線的跳躍還是有一定風險。


比如艾米,艾米作為家裡最小的姑娘,年齡跨度從7年前的13歲左右,到7年後的20歲。


之前版本里艾米的年齡處理就是個問題,1949年那版的艾米由伊麗莎白泰勒出演,為了匹配演員的年齡,只能將艾米和貝思在家裡的順序互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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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1994年那版,由正當年的科爾斯騰鄧斯特出演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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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小婦人》裡,扮演艾米的佛羅倫斯皮尤雖然是一位很優秀的演員,不過她的長相和嗓音和其他三位演員比起來都過於成熟,所以她在演13歲時的艾米時,顯然沒什麼說服力,儘管加上了劉海,她還是像個大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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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片段會讓觀眾混淆之處,就是快要結尾的部分。


從沙發上驚醒的Jo看到了勞裡,這時的Jo已經是7年後的Jo了,頭髮也長的和7年前一樣長了。


在勞裡開口之前,觀眾可能一時之間分不清他們到底處於什麼階段。當然,或許導演這麼安排也是想營造一種夢中驚醒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混沌感吧。


不過這種做法或許會讓觀眾沒有安全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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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看,格女士用這種稍顯複雜的敘事結構,本來就是在要求觀眾踏出看電影的舒適圈,用更多的精力去捕捉電影裡的色彩和一切細節。


這樣的改編究竟是值得鼓勵還是炫技呢?那就是見仁見智了,不過這樣的新穎嘗試,也真正把原著小說打碎又拼接成了一個只有電影媒介才能呈現的故事,也足夠成為《小婦人》存在必要性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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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新版的《小婦人》有著一個引發分歧的結局,這也是一個創新。


新結局有著一股子“盜夢空間”風格,好比當年影迷對《盜夢空間》的陀螺是否停住各抒己見,今天,看完新版《小婦人》的影迷也對Jo最後是否和教授在一起也發表了各自不同的看法。


在仔細回想結尾處時,我會覺得Jo並沒有和教授在一起。Jo在姐妹的鼓勵下去火車站追教授的浪漫場景,我想是Jo和出版社老闆一起討論出來,並在導演的安排下,交叉剪輯在一起的。


因為Jo曾經明確的表示過,她不想讓書中的主角結婚,而出版社老闆告訴她,要想書賺錢大賣,女主角必須要結婚,要麼就把她寫死。


在這樣的對話中,才有了Jo雨天追教授,倆人在火車站擁吻的畫面,而在這個吻之後,畫面趕緊切換到出版社老闆那兒,他說了句“很浪漫,我喜歡”。


這樣的處理也暗示,Jo和教授的愛情故事是順勢而為的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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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結尾,是對原著的大膽顛覆,但或許也正是這樣的結尾,能貼近原著作者路易莎心中為Jo設想的結尾。


路易莎原來在日記裡寫過,Jo應該是一輩子沒結婚,精神富足的一個人,而最終在書裡Jo嫁給了教授,也是路易莎向讀者和出版社妥協的結果,畢竟那個時代的女主角如果不嫁人的話,是被排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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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作為一個開放式結尾,你也可以覺得Jo最後真的和教授在一起了,如果浪漫不重要的話,格女士也不會把原著中長相一般的中年德國教授讓大帥哥路易加瑞爾來演了。


而Jo的不刻板的獨立女性大膽追求真愛,拋棄自我封閉的孤獨,也是另一種珍貴的鼓舞啊。


不管你站哪一種結局,不管Jo是否和教授在一起,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婦人》的重點落在了女主捧起了自己的作品,她身為作者,作為女性對自己人生書寫的權利,在結局裡得到了肯定和獎勵。


這就是新版《小婦人》所展現的happy ending。


這不是一場浪漫的婚禮,而是一本自己書寫的作品,這本身就是對當時那個妥協下寫成的結局最大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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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小婦人》在讚許自由靈魂的同時,也用同樣的溫柔在描述女性力量的其他形式。


大姐梅格在嫁人之前,曾經認真對Jo說過:“雖然我的夢想和你的不同,但不代表我的夢想就不重要。”


我相信很多人在看《小婦人》時都能在這四姐妹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但當Jo作為先鋒和絕對的大女主時,似乎投身愛情的梅格和心繫家庭的貝思都不那麼正確,也不夠獨立,甚至不夠酷。


不過新版《小婦人》做到了給梅格和貝思更為鮮明的刻畫,也讚頌了梅格和貝思對愛和親情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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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充滿力量的女性形象,不是單面的人形立牌,也不是有固定條框的刻板印象,而是值得女孩子們學習和嚮往的生活方式,它並不是讓女孩沉浸事業一味追求獨立,真正的女性自由,不是讓所有女孩都是Jo這一個樣子,而是所有女孩都有得選擇,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梅格遇到了對她很好的珍貴愛人,她心甘情願跟他一起受苦,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幸福;

貝思珍視家庭,和父母一起生活也不錯;

艾米目標明確,為自己努力爭取一切。

追求愛情和自由、自我之間不存在鄙視鏈,無論你是哪種選擇都值得尊重和鼓勵。


這也是為什麼《小婦人》並不只是單純在宣揚價值觀,也沒有去特意誇大女性能力。


對於《小婦人》的粉絲來說,再多的改編也不會覺得膩,因為直到今天,故事所呈現出來的飽滿又熱烈的情感是很難得的,馬奇四姐妹相擁滾成一團迸發出來的溫暖又充滿朝氣的力量,在任何時代都珍貴。


這四個姐妹花,形象各異但都可親可愛,她們也會繼續鼓勵一代又一代的讀者去追求生活所愛,展開雙臂擁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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