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世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闷在家里这么久,要说最难受的,是没得出去吃好吃的。

对一名资深吃货来说,简直是受难的日子。

从记事开始,本人就是个吃货。

小时候家里穷,有得吃就不错,吃什么都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可能经常没什么吃的缘故,舌头对食物的味道,被训练得异常敏锐。

每次吃到美味的食物,那种幸福感,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长大以后,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一个为了吃饭而活着的人。

比如要出去玩,第一个想到的,是那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为了美食而旅行,才是最纯粹的旅行啊!

据说,明星里面最高冷的梁朝伟,会打个飞机去英国,在伦敦的广场一言不发喂一下午鸽子,再一言不发坐飞机回家。

其实,更有诱惑力的,还不如是:一言不发坐个城轨去顺德中山,点两只脆皮烤乳鸽,一言不发蘸着椒盐粉吃完,再坐个城轨回家。

吃顿好的,这是许多人生大问题的解决方案。

遇到多年不见的老友,可以吃顿好的来叙旧。

和所爱的人闹矛盾,可以焖个红烧肉来解决问题,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抓住胃就抓住了心。

喜庆或悲伤的事情发生了,可以吃顿好的,来庆祝或解忧。

特别无聊的时候,也可以吃顿好的来解解闷。

吃之所以能让我们幸福,合适的口味当然必须,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寄托于食材之上的种种情怀与悲喜,口口都是心的修炼。

所以这些年,喜欢到处寻觅最正宗的美食 ,也喜欢逛菜市场自己下厨烹饪,如果不是吃货,是不可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厨师的。

也经常会写美食,画美食。

但很少拍美食,主要原因是,太着急要吃,所以忘记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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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解除疫情之后

第一样大家最想去吃的

当然是:

火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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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吃前疯狂想要,吃后疯狂后悔的标志性美食,当然是麻辣火锅。

如果吃过正宗的成都和重庆火锅,会发现两者是有差别的。

成都火锅,入口温柔宁静,像四川盆地的水土,没想到越吃越麻,然而鲜嫩的黄辣丁、绵柔的鸭血、爽脆的黄喉,还有那香浓的脑花,让人越吃越麻,眼泪潺潺而下,没有盖碗里那口香浓的茉莉花茶,无法解脱。

而重庆火锅,则生猛香辣得多,是一种扑面而来的豪气,应齿而断的毛肚,脆而温柔的鸭肠、听说很补的腰花片,不来两罐冰镇山城啤酒是无法解辣的。

但西南边地的火锅里,我还是最为推崇凯里的酸汤鱼,记得那年我去黔东南,一个人点了条四斤重的江团,在江边的吊脚楼,就着酸汤和折耳根,完全忘记了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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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与乡愁无关,烧烤与青春有关。

烤串在每个深夜城市的街头,都是有的。但要说好的烧烤,首选是东北,要说东北的烧烤,首选是齐齐哈尔。

齐齐哈尔的烧烤,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不说少见的鸡脖子和蚕蛹,就连普通的五花肉、鱿鱼、猪蹄子,也是爽口又奇香。

当然,寒冷冬夜的西昌街头,热闹非凡的烧烤大厅,那坨微焦滴油的凉山小猪肉,也很摄心夺魄。

然而在深夜无眠、话比啤酒瓶多的烧烤摊上,更迷人的是对青春岁月的回忆。

我有故事和酒,你有烤羊肉串烤韭菜烤腰子烤生蚝烤鱼烤鸡翅烤元贝烤大虾烤茄子烤香菇烤板筋烤豆腐伴花生毛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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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虾最好的在湖北,前几年在潜江、天门、潜江一带漫游时,正是五六月初夏,一道香辣让人无法停手的“油焖大虾”,我一个人能吃一大盘。

这次疫情,对小龙虾的拥趸是沉重打击。

明明是潜江的小龙虾快饿死了,但簋街的夜店还是大门紧闭。

小龙虾出生并不算好,都是些池沼水坑,滋味也算不上极佳,张牙舞爪的一大只,肉只有那么一点点,而且硬实味淡,从来不是上档次的美食。

但因为外表的缘故,而被龙虾的高大上名字加持了。

丰富想象力的厨师,加以麻辣香料,甚至多至十三种,透过重重盔甲使滋味脱胎换骨,从此成为宵夜界的无冕之王,身价也是年年见涨。

当然,吃麻小还有一重社交功效,戴上手套之后,汁水淋漓的双手无法再玩手机,就可以专心谈人生说理想,而不用被微信打扰。

深夜的城市宵夜一条街,总是聚集着许多被励志和寂寞折磨得无法入睡的青年男女,他们围坐在大盘的“麻小”之前,双手汁液淋漓,辣出一头大汗。

这麻辣小龙虾的逆袭际遇,又何尝不是他们的都市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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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小龙虾这种宵夜之王抗衡的,我想只有皮皮虾。

皮皮虾在南方又叫濑尿虾,南方人以热油猛火,炸得外焦里嫩,再大把撒上胡椒细盐干辣椒,成就一道椒盐濑尿虾,如果肉实又有膏,那就是充满幸福的邂逅。

皮皮虾其实价格不算贵,甚至还在猪肉之下,但其鲜美,实不在澳洲青龙虾之下,识货的人自然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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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蚝就是一文艺青年的气质,外表粗粝坚硬,内在却温和软嫩得柔肠百转,怎能不让人心生怜爱,爱之弥深。

最好的炭烧生蚝,在我的家乡湛江,是刚捞上来的大蚝,用起子强力撬开,连壳架在炭火上烘烤,未几,细腻软嫩的蚝肉缩成一团,却依旧细腻软嫩,还多了一汪盈盈秋水,烫着手迫不及待放入嘴中,清澈中却又带着一丝倔强,这就是最原汁原味的清烧生蚝。

后来又有了新的烤法,将蒜蓉放入热油中炸至金黄,覆于娇嫩的身躯上再烧,于是小清新里有了蒜香和油香,成了重口味的小清新。更有加入辣椒末一起烧的,那就太污了,简直是亵渎文艺,我无法接受。

如果你敢生吃,只挤一点柠檬汁或番茄酱,整只倒进嘴里,舌尖与嫩滑的蚝肉纠缠,伴着淡淡的海水咸味,恍似一个缠绵热烈的地中海法式热吻。

原只的生蚝,保持鲜活是非常难的,所以很多地方的炭烧生蚝,都是用反复用过的蚝壳,加入冰鲜的蚝肉,这种吃法当然毫无滋味,只靠蒜蓉和辣椒粉撑场,而且很不卫生,所以这种还是别吃为好。

辨别的方法很简单,原只烧生蚝,蚝肉和壳是紧紧粘着的,要用点力才能扯出来,而肉壳分离,一夹就起来的,必定不是原只,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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鱿鱼是海鲜里一个奇特的存在,在中国海域里到处都有,产量也很大,因此街头的烤鱿鱼,也成为了许多人青春期的烧烤档乡愁。

鱿鱼这种美食,是最能体验时光流逝的,新鲜时吃起来甜美而绝无腥味,但没一会,颜色就从全透明慢慢变成粉红色,最后变成惨白色,味道也会变得越来越腥。

很多人不喜欢吃鱿鱼,觉得太腥,那是因为没试过刚离水的鱿鱼的鲜美,一试之下,便可颠覆人生观。

和鱿鱼相似的还有乌贼,两者相貌的区别,就像美容院的广告,墨鱼是瘦身前,鱿鱼是瘦身后;若论味道,墨鱼如唏嘘大叔,肉韧味腥,鱿鱼则如花季少女,脆嫩鲜甜,冰肌玉骨,口感美妙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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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美食的头牌,自然是螃蟹,家乡有青蟹,膏黄如金,肉白胜雪。手剥牙咬,大鳌在手,便可忘却世俗的烦恼。

与河蟹的清淡之鲜不同,海里的螃蟹肉质弹牙,是一种非常浓郁的甜鲜。

而膏蟹里的极品是黄油蟹,它们出生很普通,但在漫长成长的过程中,却突然经历了生死考验,或是被搁浅在礁石上被暴晒很久却侥幸逃亡,或是被鲨鱼大乌贼穷追不舍最后艰难求生。

虽然幸运地活了下来,但却被吓得心胆俱裂,蟹膏爆破,膏腴渗到了蟹肉里,使得原来雪白的蟹肉,变得金黄香溢,口感自然不必多说了。

所以膏蟹里的黄油蟹,百里挑一,可遇不可求,是周星驰《食神》电影里那种令人黯然销魂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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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南方沿海的初春,最值得吃的美味是什么,我都会流着口水说,当然是杂鱼汤啊。

休渔期刚结束的海边,海产丰盛。杂鱼汤用料普通,就是各种浅海的小杂鱼,混在一起煮个汤,什么调料都没有,只有盐,不能加姜葱,会影响鱼的鲜味。

但杂鱼汤又是最讲究的,鱼捕上来马上下锅,汤鲜得让人魂牵梦绕,但若过了三四个小时之后,汤就会变腥,最诱人的鲜味也会随之消失,不管怎么保鲜都无济于事。

这个对新鲜程度的要求,说起来简单,其实极难,所以一锅完美的杂鱼汤总是可遇不可求。

除了鲜得不可方物的汤,杂鱼吃起来也很有趣,有些肉质嫩滑如豆腐,有些坚韧似牛肉,有些细滑如丝绸,有些粗糙似豆沙,口感各异,口味不一,一碗汤里包罗万有,总的来说就是:鲜鲜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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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乡下的厨房,墙和天花无一例外都是黑乎乎的,若是细看,便可以看到黑暗中藏着的几条巨大腊肉,每日三餐的烟熏火燎,让腌过香料的五花肉,逐渐黑硬。

切时要用大砍刀,细细薄成半透明的大片,小火寡油,逼出熏肉的香味,等到半卷时,加入野生的茼蒿,浓烟伴浓香冲天而起。

这一道茼蒿炒腊肉,最好是用粗糙的大海碗盛出,米饭也可以再来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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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总是馋,可能是生长于贫困吧,没什么可吃的时候,就去偷番薯。

村后的山坡上是旱地,种着不少番薯,几个伙伴,一个望风,其余的开挖,挖到几个,匆忙逃走,如果给种地人发现,则是逃窜。

挖到的番薯,找个坚硬的斜坡地,挖个灶一样的土洞,上面用硬泥块叠起宝塔形状封住上出口,在下出口生火,柴木到处都有,待到宝塔烧成紫红,把番薯丢入,打碎宝塔掩埋番薯,用热力把番薯焖熟。

找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伙伴,叫他拿块烧剩的木炭到河边放到水里,如果木炭沉下则表示番薯已经熟透,如果他真的去了,回来只会看到番薯早被吃完,大家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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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粤港澳大湾区,要找一道大家能共识的街头美食,煲仔饭可以入选。

很多人觉得煲仔饭无非就是个快餐。

那简直就是对煲仔饭极大的亵渎。

如果你去过粤西的开平,最让你念念不忘的,肯定是那一锅喷香回味的黄鳝腊味煲仔饭。

只有看着一锅鲜香煲仔饭的诞生过程,才知道这也可以是一种顶级烹调艺术。

赤坎古镇的老街里,柴木堆起的大灶上,火力呼呼呼呼地威猛,满满排开许多瓦锅,煮饭师傅双手翻飞,不停调整着各瓦锅的受火角度,添水,加米,下料,起锅,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不需片刻,便有各种米饭肉香柴火香飘出,一锅锅焦香和味的黄鳝饭腊味饭土鸡饭纷纷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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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是国民食品,但要论独特,顺德的粥底火锅绝对独树一帜。

以熬成米糊的清淡粥底,热涮各种时鲜食材,基围虾清甜,肉丸弹牙,白贝脆口,鱼片嫩滑,油条香脆,头抽鲜爽。

而涮完食材之后,那窝浸润了各种鲜味精华的粥水,更是让味蕾绽放的温柔缠绵。

粥底火锅之美,在食材的鲜活难得,因此并没有如潮汕牛肉火锅,川渝麻辣火锅般大兴天下。

但真正的广东人才知道,这份鲜美无可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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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乡愁,怕是都少不了小时候家养的土鸡。

小时逢年过节,等得最着急的是那只金黄滴油的拜神用鸡,母亲总是把鸡腿砍得很大一只,一口咬下,满嘴是油。

那一瞬间,是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吃的食物的。

或许,关于那时饿肚子的种种回忆,才是最大的乡愁吧。

说说曾吃过的三只最美味的土鸡。

第一名是珠海庙湾岛上村长家的那只,那是一个孤悬公海之外与世隔绝的小岛,岛上有渔村,花了半天时间和村长混熟,然后吃了他家的鸡,由于该岛除了石头和海鲜啥都不产,那鸡是用螃蟹和对虾喂大的。

第二名是徽州泾县章渡村阿毛婶旅店家那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独自去寻觅徽州无人留意的古村落,那天在青弋江边的千尺栋拍照到深夜,阿毛婶炖了一只土鸡,那鸡汤是我至今记得最金黄的。

第三名是龙胜梯田的,那里的鸡每天早上都要飞到山顶的树上晒太阳,傍晚再飞回山脚的村里。深夜繁星满天,山上有人唱山歌,冷得睡不着觉,拿着手电筒去逮住了小卖部老板家养的鸡(有付钱),清汤火锅,最后连鸡脖子都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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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挞大家都知道,是澳门的好吃。

但比刚出炉香喷喷甜蜜蜜的蛋挞,更让人回味的,是初次约会的羞涩与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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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藕一身都是宝,莲子可以炖汤炖糖水,莲叶可以包糯米鸡,细嫩的莲梗又叫藕节,在江汉平原一带,可以加入干辣椒猛油爆炒,清脆爽甜,是在武汉吃过最赞的美味。

莲藕自然不必说,岭南会塞入绿豆,江南则是酿进糯米,八月的杭州,桂花开时,撒入一点,做成桂花糖藕,甜而不腻,一口下去足以解决大部分的人生纠结。

要说莲藕汤,最美的也是江汉平原的武汉一带,用大筒骨和带油的瘦肉相伴,被细火慢炖得从骨头上滑落,莲藕或粉或甜,都是大和谐的滋味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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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苦了。

需要一点甜。

有草莓点缀的芝士蛋糕,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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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去的这个春节,让许多人觉得遗憾的,可能是一顿年夜饭。

年夜饭上,自然是有些必备的主菜,这主菜,天南地北,各地不同。

小林的家乡广东,必然是白切鸡和蒸鱼,而在飘雪的北方,饺子则是主菜,但到了江南,汤圆不可或缺。

重庆的年夜饭上,必然有一盘烧白,江苏则是滚圆硕大的红烧狮子头。

陕北的蒸花馍,五彩缤纷地堆满热炕头,东北的冰天雪地,则是热腾腾的小鸡炖蘑菇和杀猪菜。

湖南的剁椒鱼头,常常用青红剁辣椒堆出两边的浓烈,福建则是一锅名贵海鲜大集合的佛跳墙。

至于到得上海,切得静静细细漂漂亮亮的扣三丝,分外美丽。

这些食物好吃吗?其实未必,然而,家人围坐,灯火可亲,窗外鞭炮轰响,电视里拜年歌舞悠扬,那些年复一年不曾变改的年夜饭菜式,却是最幸福的食谱。

让我们期待下一年春节,否极泰来的那顿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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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美食,想必你已经看饿了,我也是流着口水写完的。

但要问我,什么是终极的美食,我想说,是一碗清水煮成的白米粥。

一点白米,一瓢清水,大火煮开,小火慢熬,慢慢搅拌,待到白米开花,清水转浓,一碗真水无香的白米粥便煮成了。

每当身体疲倦感觉不适时,每当漂泊千里风尘仆仆时,每当心力交瘁人生迷茫时,每当彻夜工作神情恍惚时,最想吃的,不过是一碗白米粥。

那碗清淡到没有味道的粥,抚慰着我们的胃,抚慰着我们的心,抚慰着所有的失意,抚慰着所有的不平。

古人说,大味至淡。

当你吃过所有的美食,经历过所有的故事,走过所有的路。

或许会突然发现,最平淡的味道,才是美食的真谛。

【关于作者】

小林(林帝浣)

立志做摄影界书法最美的段子手,漫画界文笔最好的美食家,然而小林毕业于临床医学系。著作《平和的你,才最美丽》《生得再平凡,也是限量版》《等一朵花开》《初相遇·若重逢》《凡是过去,皆为序幕》《时光映画——镜头中的二十四节气》《我想给你拍张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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