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中的魯智深不花為什麼得了個“花和尚”綽號?

“花和尚”可是個非常難聽的外號。什麼意思呀?當和尚,不規矩——亂說、亂動、亂酒、亂性,簡直就是佛門中的渣子。在《水滸》裡,魯智深的外號偏偏就叫“花和尚”,顯然,有點兒罵人的感覺。“花兒”是什麼意思呢?吃喝嫖賭,不務正業。有這種習氣的普通人都非常討厭,何況是吃齋唸佛的和尚。當然,魯智深的嗜好只是喝酒吃肉打群架,沒有嫖和賭的劣跡,儘管如此,這種人混跡於清靜禪林也會顯得格外“另類”。

《水滸》中的魯智深不花為什麼得了個“花和尚”綽號?

《醉打山門》交代的就是魯智深的違紀前科,好端端的五臺山文殊院給這個剽悍的醉鬼攪得人仰馬翻,廟門都差點給他扒掉。如果不是老方丈心腸軟收留了魯智深,怎麼會惹來這麼多不必要的麻煩。

  本來,魯智深是宋朝基層單位的一名低級軍官,在延安經略府擔任“提轄”。他官兒很小,酒量卻極大,又是個沾火就著的狗脾氣,滿身的功夫都用在路見不平的毆鬥上了。在酒館裡碰上了挨欺負的金氏爺兒倆,他找到惡霸鎮關西的肉鋪裡,三鐵拳,要了那個屠夫的命。為了躲避官府的通緝,魯智深一頭扎進了五臺山,心不在焉地當起了混天兒的和尚。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捏著鼻子也得湊合吧,魯智深根本就沒有這個耐性。他饞酒貪玩,受不了廟裡的清規戒律,時常揹著老方丈和師兄弟不知道,偷偷地溜到山下尋開心。事發當天,他碰到一個賣酒的年輕人,酒癮立刻被勾了上來。魯智深跟小夥子窮搭訕,願意出高價,千金買醉。小夥子見他是文殊院的和尚,死活不幹,魯智深便軟硬兼施,憑著自己胳膊粗,強行把兩大桶酒喝了個乾乾淨淨。錢付了,酒勁兒也犯了上來,接下來的行為就是搞破壞,真是見人打人,見鬼打鬼:半山亭被“呼啦”一聲弄塌了,看守山門的小和尚被打得落花流水。進了山門他的腦子也沒清醒,發現山門兩廂的“哼哈二將”很彆扭,索性掄起大門栓,把那兩尊泥胎砸得七零八碎……幸虧老方丈及時趕到,否則,千年古剎非毀在這個花和尚手裡不可。一封介紹信把魯智深支派到東京汴梁去了,文殊院又迴歸太平。花和尚也解脫了,再沒有任何人約束他了。重獲自由的魯智深徑直撲奔酒館而去,這回可得好好痛快痛快——喝酒!

  為什麼魯智深得了個“花和尚”的外號啊?顯然是有人瞅著不順眼,背地裡講壞話糟踐他。其實,並不在於魯智深當和尚還是做老道,他這樣的脾氣稟性,即便有心成為“安善良民”,也會非常惹人注目。見義勇為、拔刀相助的義士,不可能“安”;每場必進,逢酒必端,而且喝高之後還撒酒風,這樣的人也談不到“善”。如果在群眾堆兒裡“各色”、“夾生”,那麼,安善良民也會變成不可理喻的怪物,躲還來不及呢,誰肯跑來和你交朋友?

魯智深是什麼人?行伍出身,基層幹部,躲進五臺山也是潛逃在外的殺人罪犯。僧袍袈裟無非是暫時避難的道具,有朝廷的王法擋著,得過且過唄。但是,他絕不希望佛祖的緊箍咒勒在頭上,哪怕頂著坐監獄的風險也在所不惜。魯智深的要求並不算高,無非是穿著袈裟偷偷兒地喝兩口兒,對於一個並不虔誠的沙彌而言,“破戒”是大庭廣眾後面的秘密遊戲。魯智深的底線就是,尋找快活,不要委屈了自己。捆綁手腳的規矩一定得砸個稀巴爛。他是個野生的江湖人,註定要做世俗綱常的挑釁者和叛逆者。而正常社會卻喜歡琉璃球兒與和事佬兒,儘管這些油滑的傢伙都是明哲保身、百無一用,但是他們溫柔、禮貌,最起碼外表招人待見。當然,有點兒個性的人就另當別論了,太特殊的東西會使所有的鄰居失去安全感,總是叫人莫名其妙地懷疑。魯智深的確是善良、豪爽的大俠——大俠多少錢一斤?他囂張、怪誕、放縱、任性,法律和道德約束不了他,親戚與朋友順說不了他,甚至連烈酒肥肉也安撫不住他。他是個沒有敬畏、沒有道理的“單幹戶”,在魯智深的行為字典裡,沒有忍耐、退讓和妥協之類的字眼兒,只是大大地註解著:“自己願意,自己快活”。

  在魯智深所處的時代,即使做了殺人犯也可以長期潛逃,換一身體面的衣服,就能混飯吃。他在《野豬林》裡唱道:“當年關西把人傷,五臺山上改僧裝……”僧裝是一種莊嚴的名義,暗示著職業,也代表著飯碗兒。沒人會跟穿公裝的過不去。但是,魯智深並沒有把袈裟當靠山,披上你,是因為有好處;剝掉你,是為了更大的好處。人不能讓衣服擺佈——公裝也不行!在老方丈下了逐客令以後,他樂呵呵地接受了這個現實,走啊!不穿文殊院的袈裟,照樣可以活命,而且活得更滋潤、更精神。雖說他很快得到了汴梁大相國寺這個安身之地——仍然要做和尚,但是,魯智深自始至終是個“冒牌貨”,他不知道佛法經文、參禪打坐,心裡只裝著他的江湖綠林,究竟哪天要脫掉和尚服他並滿不在乎,英雄有命,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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