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九◆十年 | 劉友善：美好的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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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九作家
言者志之苗，行者文之根。——唐·白居易
2010年5月
劉友善，筆名，稻民、土夫子。男，60年代生，湖南常德人。務過農，經過商，坐過機關。寫過小詩、散文，戲劇。出版長篇小說《黃土朝天》《長滿水稻的村莊》《田二要田記》。
毛九☉十年
劉友善
時光如水，歲月如梭。一晃十年了。
十年前，小吏的工作和生活對於我這個小時候挨餓受凍的人來說已經不是一件外人看來愉快而體面的工作，因為有太多的無奈和痛苦，再怎麼努力都不能得到怎樣的快樂，反而更多的是陷入更深深的痛苦更多的無奈。從而主動地辭去了區裡的副區長職務，調到了一個清閒的單位。之所以堅持著沒辭職離開體制，過了45歲的我，雖然年富力強，但生存都不允許我再有一次職業的選擇，活著必須吃飯和養家餬口。
人靜下來就喜歡回憶往事和思考未來。一個人剛過45歲，也應該正是幹事的黃金年齡，幹什麼呢？總要乾點自己能掌控的事。我那段時間，天天想著生我養我的村莊，回憶死去的父母和鄉親，回味遙遠的童年，我有時長時間無語。只好反覆讀陳忠實的《白鹿原》，至少讀了三遍，以此慰籍不安的靈魂。強烈地萌發了餘生用文字去為自己的村莊樹一座碑，那就是用魂靈和心血去寫自己的村莊《烏黃垸》的百年史。我馬上付諸行動，大部分時間不是泡在圖書館，就是去相關單位查閱史料的路上。《烏黃垸》風土人情，鄉親們悲歡離合的故事一直糾纏著我，同時，我想到我一個財會專業畢業的打了多年算盤的人去寫這樣一部宏大題材的長篇小說，是不是有點太自不量力。那麼，能否去一個什麼地方學習學習，一則心累了想找個地方臨時調整一下，二則想聽聽文學大師的講座，對自己的寫作或許有提高和幫助。畢竟術業有專攻，自己充其量只是一個文學愛好者而已。
大概過了不久，有一天，我碰到常德市文聯一個領導，也曾經是區裡的一個領導。他告訴我，湖南省作協每年在毛澤東文學院舉辦一期全省中青年作家研討班，年齡在45歲以下。當時我已過了45歲兩年。他說，先給你報上去看看。過了不久，我就接到了毛澤東文學院第九期中青年作家研討班學員入學通知書，拿到通知書，不亞於拿到當年改變無數人命運的高考錄取通知書。
我記得又過了兩天，我手機接到了省城長沙一個座機打來的電話，電話裡那個輕聲細語美妙動聽的男低音，似乎是兄弟般的親熱還有點囉嗦。他說，他是毛澤東文文學院的，接著，他告訴我，他是毛澤東文學院的老師，第九期作家班的班主任，他叫陳嶸。他說，經毛澤東文學院院委會研究決定，由我擔任毛澤東文學院第九期作家研討班班長。我一聽就慌了，一是從沒當過什麼一把手，二是三湘四水的作家們，匯聚省城，我這個文學門外漢何德何能當班長。我一口回絕了陳嶸老師。想不到陳老師第二天再次打來了電話，說了好大一堆我無法拒絕的理由，我不得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報到那天，當我走進神聖的毛澤東文學院，我對文學有了一種無比的崇拜和信仰。
開學第一天，毛澤東文學院宣佈了班委會組成人員。副班長有2個，一個是大律師胡勇平，一個是安化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胡濱。我想，律師閱卷無數，等於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人。胡濱在安化縣政府工作多年，又是旅遊策劃專家。還有班委會其他組成人員，桂東縣宣傳部的副部長陳應時，衡陽南嶽區文旅局副局長徐仲衡，岳陽的一鄉長王天明，來自偉人故鄉湘潭戲劇作家袁敏。我一看這些人都是久經吏場和江湖的人，足可以擔當起一個縣政府行政的使命。那麼，我對當好這個班長立馬充滿了信心。事後，果不其然，胡勇平擔當起了不是班長的班長責任，其他班幹部各司其職，樂得我坐享其成。我記得胡濱曾半開玩笑的對我說，他到毛澤東文學院學習是來尋找美好的文學和溫暖的愛情來的，我想，或許同學們都帶著一點這樣那樣的目的來到毛澤東文學院學習。胡濱他肯定尋找到了文學，至於愛情尋找到了沒有，我沒再問他。問他，打死他，他也不一定會說。但他的安化民謠他是每次同學們活動和聚會一定是必唱的。我每次聽了他唱歌，心想，假如時光能倒流，他不去從政，中國一定多個唱民歌的著名男歌唱家。
從開始勉為其難答應陳嶸老師當毛澤東文學院第九期作家研討班班長開始，我就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班長的基本職責，那就是當好同學們的後勤部長和保衛部長，為同學們服好務。也曾私下裡多次對自己說，這個時代餓是餓不死人的，主要是保證同學們的人身安全，45個同學包括我自己畢業結束後，一個不少地平平安安回到各自的工作單位和家庭，我就算完成了省作協、毛澤東文學院院委會、尊敬的梁瑞郴院長、班主任陳嶸老師交給我這個班長的任務，也可能是最大的任務。後來學習期間，同學們除了請假的，我一看都安靜的坐在毛澤東文學院教室裡聽文學大師講課，那一天我的心一定是安的。近兩個月時間，毛澤東文學院第九期作家班的外出活動，特別是去貴州鎮遠採風活動，我的心都在同學們的人身安全上，悠悠萬事，唯此為大，這個想法和責任一直到結業那一天結束。
毛澤東文學院的日子裡，我最遺憾是沒同同學們住在一個宿舍裡，似乎很後悔。如再有機會，我願40多夜的失眠，也會願在同學們的鼾聲中一起度過。當天開學的晚上，當兵的梁瑩玉大哥鼾聲如雷，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凌晨3點起床去了毛院臨近的閱江樓賓館開了房間，因單位對我去毛院學習給了一點經費支持，我就一直住在了閱江樓，直到畢業。好多同學夜晚的生活，聊天說地、暢談文學的趣事，只能在十年裡道途聽說和享受了。離開毛院的前兩晚，我專程去了一個餐館，定好飯菜和酒送到我的房間，請了年長的梁瑩玉大哥和年小的歐陽清清小妹，到我的房間話別到深夜，來彌補我和同學們沒在宿舍一同相處的遺憾。
分別前的一晚和離開毛院的那天上午，好多同學相擁哭泣，那份美好、那份情感已經永遠烙在了我的心裡，再也去不了了。特別是看到五大三粗的胡勇平，每擁抱一個同學就抹一次眼淚，我也差不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只好鑽進車裡和常德一起讀書的詩人同學唐益紅、熊剛駛離毛澤東文學院。
一晃過了十年，十年九次年會，同學們自然而然地共同形成了一個節日，那就是毛九的年會不管什麼季節，什麼日子，都是毛九過大年的日子，毛九的年三十。我除了邵陽崀山年會缺席一次。那年年會的時候家鄉發大水，實在請假不動。說來慚愧，作為毛九班一班之長，應帶頭創作精品力作，可僅出版了一部以上訪為題材的長篇小說《田二要田記》。
曾經耳聞目睹了食品安全中觸目驚心的東西，無法釋懷的村莊和土地情節，加上犬子農業專業畢業，我毅然決然地停下了寫作，動員鼓勵兒子下鄉從事循環生態農業。美好與現實隔著厚厚一堵牆，兒子曾經種田種到1680畝，粒粒皆辛苦的稻穀賤到塊把錢斤，還差不多賣不掉。有一年父子倆半夜押著兩車散發著清新谷香的新稻，夜行百多公里拖到一朋友的糧庫，卸完稻穀，天差不多亮了，我真想帶著兒子跑到稻田裡，跪拜蒼天大地而大哭一場！種了好幾年田，兒子幾乎碰得頭破血流。我硬撐著幫兒子咬牙堅持種了幾年糧，幾乎一個字也沒有寫，連手頭前幾年完成的兩部長篇小說草稿和為寫《烏黃垸》收集的十幾萬素材全丟棄在抽屜裡看也沒看一眼。現在想來，浪費了多麼美好的十年時光啊！說後悔也後悔，不後悔也不後悔，或許這段父子倆種糧的經歷就是一部最好的當代鄉村長篇小說素材，我和兒子也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些年，當看到同學們一部部一篇篇文學精品力作出版發行發表獲獎，我由衷的感到無比欣慰和美好。
其實，我真的只是一個偶爾的原因成了一個文學愛好者。和美好的毛九同學們在一起，我根本談不上什麼文學的東西，只能調侃講段子說痞話，還只能說常德話，也不管同學們聽不聽得懂，反正講完了自己先笑。我記得經常講的兩個笑話：也是來自於我村莊的真實故事。村裡有個老隊長，姓丁，我大哥鄰居，參加過抗美援朝，雖沒讀過什麼書，人很勤勞，聰明也幽默。他當年賣給隊裡兩隻母雞，拾元錢。打領條時，大寫的“拾"字不會寫。他當時寫道，今領到人民幣5元又5元。隊會計望著他不解。他忙解釋說，5元又5元不是拾元嗎？之後他的名字就叫丁又5，一直叫了多年。還有一年，棉花幾毛錢一斤，幾乎爛在地裡沒人撿。我回村在大哥家吃晚飯。他問我，為麼子棉花不值錢？我也找不到原因，只得找個話題說，可能美國製裁中國。當時，他看到我大哥堂屋裡的電視機正播放一個什麼泳裝時裝表演節目。他突然把大腿一拍，像個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大聲說：“我曉得了，曉得了，難怪棉花不值錢，城裡人不穿衣服了！"當場快笑死我了。每當想到良田被佔和谷賤，我就想到老隊長的話，自問：“是不是城裡人不吃飯了？"我還有時喜歡調侃。記得有一次單位一個同事肉麻地恭維一個領導，說他如何如何穩重。我當時調侃道，這個人嘛，叫我說，官場上他叫“穩重！”江湖上他叫“城府深！”按我們鄉下人說法他這叫“陰毒！”說完我自己先笑了。
人生如此短促，讓我有所流逝而忘不了的，就是面對美好的毛澤東文學院第九期作家研討班的40多個同學，常常怦然心動，我願去鄉下霸佔良田美地好塘，提供給美好的毛九同學，每個同學半畝良田半畝肥地一口好塘，半漁半耕半讀半寫美好的文字！我願永遠當美好毛九的班長，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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