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電影《無名之輩》:邊緣人物的多面“呈現”與立體“塑造”

引言

作為一個喜劇的喜劇不單是差勢而是要有一個悲情的內核,悲情內核是一個笑行為的始因,發現人物的缺點,是令觀眾笑的根源,也是喜劇性的根源。

《無名之輩》就是通過塑造幾組人物之間的對立關係來造成一種荒誕感和喜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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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海報

《無名之輩》是由饒曉志執導,陳建斌、任素汐、潘斌龍、章宇等主演的荒誕喜劇電影。影片圍繞一把丟失的老槍,講述了一對低配版的劫匪,一個揹負精神罪孽的落魄的保安,一個一心求死的殘疾悍女,這些“無名之輩”身上發生的一系列荒誕故事。

縱觀整部電影,每個人物都義無反顧地試圖改變自己的命運,正是他們這種徒勞但崇高的反抗使得人物形象在衝突中漸趨圓融,圓融至極就體現至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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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劇照

影片深度刻畫了平凡之輩的不平凡,每一個電影裡的小人物都是惶恐的,也都面臨著這樣那樣的掙扎,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看似荒誕的行為都是為了建立自己的尊嚴,但生活的不如意使得這份尊嚴難尋。

影片將鏡頭聚焦於每一位邊緣人物的全方位生活面,以多條線索的敘事手法,通過荒誕紀錄片的形式刻畫出了人物的立體化性格。同時,將幾個普通人的生活巧妙聯繫,構造出一幅盡顯人生百態的浮世繪。

壹·草根群像:缺陷人格層面上的社會眾相

單從類型上說,《無名之輩》屬於荒誕喜劇,影片通過多條線索的視角,為觀眾展現了一副千姿百態的眾生相。影片中的所有人物都是平凡人,通過不同的敘事線將眾人的不同經歷的有機融合和呈現,恰好映射了社會之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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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劇照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

影片雖以荒誕為外衣,但卻並不脫離現實,影片中所刻畫的“小人物”都有自己的苦楚。

馬先勇(陳建斌 飾)是全片“線索”,藉由他整個故事才得以徐徐展開,他是整部電影悲劇內核的主要體現。馬先勇因一次宴席後酒駕,最終釀成大禍。妻子離世,女兒跟他整天以仇人面孔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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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影片畫面

妹妹馬嘉祺(任素汐 飾)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變成了“全身上下只有腦殼能動”的殘疾人,只能癱在輪椅上度過餘生,甚至失禁後都無能為力,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一心求死,不可謂不苦。

大頭的未婚妻來到了大城市卻經受不住大城市的繁華誘惑,做了夜場女郎也並不心安理得,不可謂不苦。

而兩個劫匪大頭和眼鏡亦是如此。

影片集合了芸芸眾生的草根形象,令人悲喜交加、感同身受,最終成就了一部“人間喜劇”。

  • 每個人都守護著卑微夢想

影片中,沒有拯救地球的英雄、戰無不勝的主角、邪惡可惡的反面角色,只有一群最普通的平凡人。他們都是為了某個夢想不顧一切的努力著,試圖改變或逃脫自己無法掌控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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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劇照

馬先勇不是一個稱職的協警,他的固執與衝動毀掉了自己的職業與家庭。馬先勇是值得肯定的保安,同樣的固執讓他從未忘卻自己當初跌倒的那一刻,為了彌補這個錯誤,他不惜冒著生命危險。

馬嘉琪是個倔強而羞澀的女孩,儘管她一直用暴戾和粗口掩蓋自己內心的脆弱,用絕望和不甘修飾著自己的羞怯。但當眼鏡與大頭強行為她換上尿不溼之後,當他們三個在天台拍攝下那些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照片時,她再次找到了生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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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劇照

眼鏡與大頭是兩個“憨皮”,愚蠢的有些不可救藥。可是他們卻一直固守著自己那個脆弱的夢想,儘管看起來有些卑微和不堪。一個醞釀著自己的“大哥夢”,一個小心翼翼呵護著自己的愛情。

這些無名之輩們都用自己的方式,演繹著對社會的反抗與順從,或悲愴、或悠揚,或溫暖、或蒼涼,或妥協、或倔強,或無憾、或牽強。

貳·浪漫想象:用荒誕喜劇刻畫的情感糾葛

影片在表現現實殘酷的同時,也始終在傾注給小人物們深情而溫暖的撫慰,維護一份刻意營造的美好,讓他們如夾縫中能照射到的陽光的勁草,充滿向善與正向的能量。

影片的情感力量的展現主要聚焦在任素汐飾演的馬嘉旗身上,主要包含兩個方面:親情和微妙的“愛情”。在種種錯位與受挫困境所產生的“撞板”效應不斷髮酵喜劇情境下,增強了劇情的荒誕感,催化出的喜劇效果的同時增添了悲劇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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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劇照

  • 親人之間的故事的演繹與表達

影片中,馬先勇與馬嘉旗是兄妹,他們在影片中溝通與交流的場景並不是多。但是卻在他們簡短的溝通與交流中,演繹了親人間的暖心親情。這,也是屬於情感所表達的範疇。

戒掉壞習慣,是故事情節中所展現的暖心親情的一處關心。當胡廣生、李海根闖進馬嘉旗家裡的時候,哥哥馬先勇也在他們家的門外,隔著房門的交流,馬嘉旗便叮囑哥哥,要記得戒掉壞習慣,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司空見慣的一句話,卻在親人之間的交流中傳遞著彼此的關心。同時,更傳遞出親情的溫暖。而且,她還向馬先勇說到他的女兒馬依依,說依依上高中了,他應該要善待依依。善待依依,是故事裡展現暖心親情的一個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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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劇照

正因為是親人,親人之間的這種相互體諒、關心以及理解,通過電影故事細節的演繹,為觀眾傳遞出一種親切感、溫暖感。他們,往往也在普通的語言溝通中,彰顯出了暖心的親情之情誼表達。

  • 對“憨匪”胡廣生的感情變化

影片中最令人印象最深刻的片段,是三人在天台擺拍的那段。這也許是底層敘事中才能出現的最大限度的情感表達與認同。而在天台擺拍那段戲之後,出現了馬嘉旗的第二個情感變化:對憨匪胡廣生的感情變化。

有觀眾認為他們之間產生了愛情,影片展現的並不是你儂我儂生死離別,而是“我想陪你走過剩下的橋”的這種執念,這是眼鏡給馬嘉祺的誓言,也表現出了愛情最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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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影片畫面

但個人認為這應該更多的是一種同處於困境中的兩個社會“遊民”在情感上的高度認同和惺惺相惜。社會節奏的加快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本就逐漸走向疏離,而作為與社會生活交集越來越少的邊緣人物,在社會人際關係中的地位更加被漠視和排擠。因此二者在情感上是處於飢餓狀態的,這就使得二者在彼此困境交疊時的相互理解變得順理成章,也更加容易觸動觀眾的情感共振,獲得觀眾的情感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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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劇照

影片用黑色幽默關照人性與社會現實,在荒誕與悲劇的復調中給了劇中人物和觀眾一個體味愛與溫暖的夾縫,從而釋放出更多的情感,讓觀眾在情理之中徘徊,在笑淚中完成道德的宣教和靈魂的盪滌。

叄·主題表達:現實語境的人文關懷與反思

影片向觀眾傳達了底層人物的多面性格,多面化的人物形象折射出的是社會中的百態人生。也許電影中他人的困惑,正是當下你我的困惑,他人的故事,正是當下我們的故事。

但影片也通過人物關係的表述與呈現,對當下社會存在的現實問題進行了一定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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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劇照

  • 物質的膨脹帶來精神文化的空虛

在經濟的快速發展中,城鎮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捲大江南北,社會文明的物質文化不斷膨脹,懷揣實現人生的理想從落後的小村莊走向繁榮都市的場景,是千千萬萬當代人的真實寫照,同時帶來的是精神文化的空虛。

在社會整體精神世界空虛的狀態下,遊走在社會邊緣夾層中的“遊民”更加產生了個體價值的迷失和對自我存在的質疑。迷失與質疑讓其陷入迷茫、危機、絕望甚至孤注一擲的內在精神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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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劇照

影片中,大頭和眼鏡結伴而行,以模仿香港黑幫電影而來的並不成熟的“搶劫技巧”來到城市“建功立業”的故事情節。眼鏡和大頭兩個人物角色的演繹幽默且荒誕,但從內在的深層次上來看,這二人是現代社會小人物與現實生活不斷鬥爭並一直企圖構建自己的“主體”性的絕佳代表,這解釋了為何當眼鏡判別事物對錯或者被他人踐踏自尊時,會歇斯底里甚至要奪人性命。

影片的底層敘事文本,再一次利用對人物角色的塑造和敘事節奏的把握,將充斥現實生活的現代性個體焦慮展現出來,並且沒有止步於個體焦慮的單純抒發,而是對迷失的自我進行了重構的嘗試。

  • 偏向於正向化的人文關懷與引導

影片對小人物生活現狀的呈現偏向於正向化,裡面人物的故事以及情感都是單純且美好的,兩個劫匪的本可以打傷截癱女子,在搶劫財物一走了之;開發商可以攜款潛逃,小三可以繼續傍大款;妓女應該舉報捲毛免得惹禍上身等等,這些現實中更大的惡的結果,在電影中卻開出了善的花,導演將其進行了正面化的展現。

沒有探討善惡對錯,而是迴歸人性,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情有義、有尊嚴、有愛。看似荒誕,卻圓滿。原來最糟糕的時候,最尷尬的關係也有路可走,也有希望。電影此刻昇華了,它讓你笑中帶淚,卻最終讓你淚中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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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劇照

如影片最後,大頭為了娶到霞妹去搶劫,最後一無所獲的大頭在機緣巧合下追尋到了與霞妹的愛情,即使他是被警察追捕的嫌疑犯,但他的愛情圓滿了。馬先勇的妹妹已經原諒了他,女兒也在他奮不顧身為其擋子彈的時候放下了怨恨,隊長也收起了一貫的嫌棄模樣,他終於可以重回協警的隊伍,自尊不再受到踐踏,身份也終將得到認同。

看似荒誕的情節設置實則又是另一種崇高,命運的捉弄讓每一個角色更加豐滿立體,體現出了濃厚的人文關懷。

寫在最後

《無名之輩》是一部平凡人的浮世繪,僅用寥寥數人卻刻畫出了大千世界普天之下的眾人,或歡笑,或荒誕,或悲傷。黑色幽默下的劇情讓人感覺歡笑、唏噓和悲傷,電影帶給眾人歡笑的同時,不禁讓人發問自己是否丟失了最初的人性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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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影片畫面

影片以喜劇的形式呈現演繹,但是喜劇的內核中承載著一個個悲劇式的故事,悲劇故事中又上演著一個個悲劇式的人物。小人物式的悲劇不僅體現在生活的不幸上,更多體現在對生活不再充滿期待的內心世界中,當一個人心中了無牽掛的時候,他可以是無敵的,也可以是隨時都會消逝的,索性電影中的人物雖然被生活困住,卻沒有真正失去對生活的美好向往,但是當他們以各自認為對的方式生活卻被外人嘲笑和看不起的時候,這個社會是需要反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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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名之輩》影片畫面

可以說,《無名之輩》是一部成功的黑色幽默之下講述人性之美的電影,真實樸素的人物感情和一幅幅眾生相,以及電影對人性最本質的情感的謳歌和讚揚,是這部電影引人入勝的重要原因。影片展現的人物故事是對每個小人物自身的折射,生活的境遇永遠都不值得被銘記,值得銘記的只有發生在故事中的人們,以及人們相處中產生的美好情感。

每一個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的人都有其活著的價值與意義,不是外人可以隨意評價和質疑的,沒有經歷過的人生如何能被隨意定義。電影教導人們正視底層人們的現狀和情感,充滿煙火氣的俗士孕育著不朽的情感故事,而這才是人們真正應該關注的所在。

生活的困難隨處可見,只是你是否具備了在灰塵中起舞的心態的能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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