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圯桥纳履在哪里?邳州中学退休教师30年考证,说就在俺庄

秦末,张良博浪沙击杀秦始皇未成,亡匿下邳,在一座小桥上遇黄石公,三纳履得黄石公兵书,后凭此书扶助汉高祖刘邦建立汉业,成为帝师。这个故事经司马迁《史记》记载后,古今传诵,“下邳圯桥”也成为后人研究张良的重要参照。

现在公认的“圯桥”遗址——下邳城(睢宁古邳镇)北门外沂水上的小桥,是据北魏人郦道元《水经注》描述而确定的。然而,邳州岔河镇中学退休语文教师王如坤查阅史籍,考察实地,参照文物,走访民间,对张良“亡匿之地”、“下邳圯桥”遗址提出了质疑。他认为,《史记》所载的圯桥,并非在下邳城(睢宁古邳镇)北门外沂水上,而在古下邳境内的岔河镇牧猪河上。 

良尝闲从容步游下邳圯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直坠其履圯下,顾谓良曰:孺子,下取履。良鄂然,欲殴之。为其老,强忍,下取履。父曰:履我!良业为取履,因长跪履之。父以足受,笑而去。良殊大惊,随目之。父去里所,复还,曰孺子可教矣,后五日平明,与我会此。良因怪之,跪曰:诺。五日平明,良往。父已先在,怒曰:与老人期,后,何也?去,曰:后五日早会。五日鸡鸣,良往。父又先在,复怒曰:后,何也?去,曰:后五日复早来。五日,良夜未半往。有顷,父亦来,喜曰:当如是。出一编书,曰: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后十年兴。十三年孺子见我济此,谷城山下黄石即我矣。遂去,无他言,不复见。旦日视其书,乃太公兵法也。良因异之,常习诵读之。

《史记》的这段记载不足三百字,引得两千年后的王如坤老师花了30年去考证那段典故发生地的今日坐标。他的“重大发现”有没有道理“?让我们一起听听他是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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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籍记载不一,圯桥地点尚无定论

张良纳履得兵书的圯桥是架在哪条河流之上的?查阅古籍方志,所载定位不一: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云:沂水“于县(下邳县)北西流分为二水,一水于城北西南入泗,一水经城东屈从县(下邳城)南亦入泗,谓之小沂水,上有桥,昔张子房遇黄石公处也。”此说圯桥在下邳城东小沂水上。


唐代颜师古云:圯桥“下邳之水,非汜水,也非沂水”。此说圯桥在下邳境内,但非沂水之上。


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志》云:“下邳有沂水,号长利池,池上有桥,即黄石公授张良《素书》之地。”此说在下邳境沂水段的长利池上。


宋代乐进《太平寰宇记》载:“沂水,今号长利池,上有桥,即张良遇黄石公于圯上,南人谓桥为圯,即此桥也。”此说与李吉甫相同。


明代嘉靖《邳州志·规划》载:“圯桥,在州城(古邳城)北门外。”此说与郦道元相同。


清代康熙《邳州志·古迹》载:“圯桥,在州东北,去城(今邳城)二十里,古名授贤,故有授贤社,东邻沂水,号长利池,池上有桥,下邳黄石公授张良《素书》地,其西有授书院,阔亩余,旁有子房进履石,石上有足形者,有跪形者,历历在目。相传明万历年移于旧城(古邳镇)外桥上。书院原址沦为洿池,而古迹无征矣。”


咸丰《邳州志》和民国《邳志补》等方志均云:“圯桥在旧州城(古邳镇)北门外。”

以上记载可见,古人对“下邳圯上”位置的考察论证是有分歧的,这是因为下邳境内沂水支流纷乱造成的。

综上,古籍中的下邳圯桥的方位有这样几种:

一是下邳沂水号长利池,池上有桥。

二是圯桥在古邳北门外。

三是圯桥在邳城东北二十里。

四是表明圯桥方位非汜水,也非沂水。

这里的古邳,指睢宁古邳镇;邳城,指邳州邳城镇。多数人把圯桥定为沂水上的这两个治所:即下邳(古邳)北门外沂水上的桥和州城(邳城)沂水上的桥。究竟是哪一处,从史籍中并不能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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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处圯桥地型图。自赞下我的绘制地图水平,直接用鼠标在飞腾上画的。

黄石公“坠履”,桥下必定少水或干涸

“圯桥纳履”的圯桥,现被多数人认为在睢宁古邳镇北门外沂水上,但王如坤老师从古水道的流源,否定了这一点:

《史记·留侯世家》载,黄石公与张良相遇下邳圯上,“至良所,直坠其履圯下”,顾谓良曰:“孺子,下取履……”张良取履后“长跪履之”。由此看出,黄石公把他的鞋子脱掉扔到桥下,桥下必定是一条少水或干涸的河沟,桥也不会是一座大桥。

秦时的“小沂水”虽然有“小”字,却是泗水入口处的一条又宽又深的河流。沂水(今沂河)发源于山东省沂蒙山区,落差很大,上游的客水均入沂水流入泗水,入下邳城的落差35—60米左右,是下邳境内造成洪水泛滥的灾害河。下邳城东小沂水位于入泗水口处,大旱之年也不易干枯无水。《邳州志》云:“川莫大于河,浸莫大于沂”,可知沂水之大。

在这样的河上,即使有桥,黄石公把鞋脱掉河中岂不让水冲走?张良也难以“下取履”且“跪履之”。

王如坤认为,下邳城北门外沂水上的桥,不太可能是司马迁记述的圯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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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犯张良潜居处,当在下邳境内的僻乡

张良在博浪沙(现河南原阳县)击杀秦始皇未成,逃亡下邳。王老师分析,这里的下邳,多数人望文生义,认为是下邳城,即现在的古邳镇。但王如坤老师分析,下邳可以指下邳境内任何一个地方,而非仅是下邳城。对于一个被“天下大索”的在逃犯,隐居乡间比城中更安全,更令人信服。

王老师说,“下邳”之称始于“齐威王封邹忌为成侯于下邳”,“下邳”为秦始皇二十元年(公元前221)所置,属东海郡(治在郯城),其县域大于今县域。张良逃亡下邳, 《史记》载:“后十年,陈涉起兵,良集聚少年百余人。景驹自立为假楚王,在留。良欲往从之,道遇沛公。沛公将数千人,略地下邳西。遂属焉。沛公拜良为厩将。”这段话交待了张良聚兵西征的时间(公元前207)、背景(陈涉起义),还交待他去“留”地投景驹(微山湖一带)时,路上遇到了刘邦率领的数千人的队伍,因情投意合,在“下邳西”归属了刘邦。

刘邦拜张良为厩将的记载和“略地下邳西”的地点都表明,张良潜居聚兵地点不是在下邳城。如果张良潜居在秦兵把守森严的下邳城,集聚少年百余人军训操练,是不太可能的。试想,一个逃犯怎能在下邳城招兵买马?他的反秦大业岂不早早断送?尤其是百余少年的性命,张良如何保全?一些史书释注者和考据者把张良潜居地定为“下邳(古邳)城”是难以让人信服的。

况且秦汉之际战乱频繁,人无久居之地,村名也随村落更替改换名称,小地方名称不为写史人所采用,这也是古人写史行文的习惯。司马迁在写《史记》时用“下邳圯上”是很有分寸、很明确的。

王老师由此推论,《史记》记载张良纳履的“下邳”是广义的“下邳境内”,而非“下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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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如坤老师脚下即他考证的“圯桥原址”。


从黄石公“三约五期”推论,

圯桥与黄石山相距不远

邳州岔河镇的黄石山,传为黄石公隐居地。

黄石公授张良兵书的故事中有“三约五期”的情节:“五日平明,与我会此”、“五日早会”、“五日复早会”与“五日平明良往”、“五日鸡鸣,良往”、“良夜未半往”。“三约”的时间分别是平明、鸡鸣、夜半。王老师认为,一位年迈的老人三番五次约会授书小河桥上,说明圯桥不应在下邳城附近,而是距黄石公隐居的黄山石不远。

张良方面,他如果隐居下邳城内,也不可能夜半随意走动出来赴圯桥之约。那么,常闲步于圯桥的张良又潜居何处呢?

王老师推测, 张良极有可能潜居张家楼(今邳州岔河镇西桥头村),有山有水,地处郯、鲁、下邳、楚交界处,距张良“略地下邳西”的“留”地仅百里,且在东西一条直线上,与张良率兵出征遇刘邦的路线大体一致。

距张家楼500米处,有牧猪河,传为张良为张家楼主人做猪倌时常去放猪的地方。秦汉时黄石山西、山北、山南有河流史而无桥史,仅牧猪河上有一座桥,与黄石山仅1公里。

黄石山、张家楼、牧猪河均在下邳北部人烟稀少的边陲山区,这三个地方都近在咫尺,而现在公认的圯桥地址睢宁下邳距这三处有60公里之遥。

因此王老师得出结论:张良隐居在岔河镇西桥头村(秦汉时期张家楼村),约见地点“下邳圯桥“就是村东牧猪河上的石桥。


地名传说和文物古迹为圯桥地址佐证

据王如坤实地考察,张家楼附近,现在仍遗留有许多汉时的地名和文物,可以佐证张良在此带过兵。

距张家楼西50里处有一座山,叫扒头山(在邳州燕子埠镇),传为张良率兵出征西遇刘邦处。“扒头”意为张良队伍编入了刘邦队伍,这支队伍没有军帅,被扒了头;牧猪河畔的东山头,又叫读书山,传说是当年张良得兵书后在此读书的地方;

云坛山东边山头曾叫小犯山或讨饭山,相传为张良当年避难的地方;

牧猪河畔还有子房村、张家花园等与张良有关的地名。

在张家楼后的登高山(今小埠山)前,上世纪60年代曾出土秦汉年代打铸的一捆兵器和红炉具,今存有铜戈、箭头等兵器,说明当年这里有驻兵或为古战场。

张家楼附近的云坛山一带还有一个“七寡妇坟”的传说。相传张良带走青年百余人西征,大部分人战死沙场,杳无音信,其中有七位寡妇苦命相连,商定死后埋在一处,这就是云坛山西角七座坟头的来历,民间又称“七寡妇”林。这个传说说明汉代张良可能曾经潜居此处,招兵西征。

王如坤老师在黄石山东考察“七寡妇”林时,曾发现一块古砖,砖长35.5厘米,宽16厘米,厚约5厘米,砖面阴刻的文字尚能看清两行小篆:“夫君从良西师未韻招葬坟记 武原圯下何氏”,意为夫君跟随张良起义而没有音信。这里的“武原圯下何氏”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七寡妇之一呢?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岔河镇境内黄石山东麓旧有黄石公庙,至今遗存的元代重修黄石公庙碑记载,此庙创自张子房,“昔日有一仙人来此,出神若化,无人可识,时于汉楚会之际,圣人显于圯桥,观其人之善恶无如之也,奇哉,子房焉能度之三化授书于圯上,斯人后能辅于高祖而致为臣,以定汉朝天下而平矣”。黄石公庙历来香火旺盛,直至民国毁于战火。

上世纪八十年代,王如坤在查访圯桥地址时,听岔河镇90多岁的老人们讲,在牧猪河的云坛山至小埠山之间段,曾经有一座石桥,石桥桥墩是三块很大的红石组成,垒成两个桥洞,上面放四块长条石板作桥面,民称“七石二洞桥”,不知道的人听起来还以为是有七十二个洞的大桥呢。这座小桥架在牧猪河河槽中央,涨大水时,水可漫过石桥。这种形式的石桥古时俗称徛(jì)桥,即放在水中用来渡水的石头桥。徛(jì)、圯音近。或者这座小桥才是真正的圯桥。

据说这座石桥在民国前期还存半洞和一些乱石块。1974年农村旱改水工程中,在这里挖出一块红石块桥墩,1余米见方。上世纪八十年代挖鱼塘时,又在此挖出两块高1.5米、宽1米的方柱形桥墩。这些石头挖出后,很快被击成碎石块作其他用处了。1965年,307国道(今310国道)在这座桥故址上通过,残桥再找不出一点痕迹。

采访之后,王老师带我去看他考证的圯桥遗址,距岔河镇政府1里的310国道。两千年的风霜,这里已经看不到一点历史痕迹。然而在王老师眼里,前尘往事,历历如昨。王老师的考证正确与否,我无力判断,但幸有他的执着,让我们在同一件事物上看到了许多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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